第187章 回梦
夜晚，甄郁节躺了下去，沈铮程已经睡着了，可是自从刚做了个梦之后，甄郁节就再也不能入睡。
沈铮程一直说着，相信他，让他去处理，换做以前的她，一定什么都不会考虑地一股脑地去相信他，他就是她的全部，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经失去了相信人的能力。
甄郁节扭头看，见沈铮程正睡得安稳，于是便起身，透过落地窗户看底下的车水马龙。
以她此刻的这种姿态俯视着，以世人的眼光，多半都会觉得她是幸福的吧？毕竟在这个城市，能拥有如此好的地段，能够睡在这种高层俯视下去，本身就是一种奢侈。可是，在这个黑夜，不管白天多么显赫一时的人，现在不也都沉睡了吗？哪里还有分得什么高低？
甄郁节看着左前方的一片高档别墅区，现在都是一片黑，除了零星的几户还闪着微弱的灯，在黑夜，白天的喧嚣都过去了，没有了那么多的纷争，没有那些压力和烦恼，总让人感到宁静。
甄郁节昨晚做梦之后睡得太晚了，导致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太晚，没想到沈铮程竟然做好了早餐一直坐在餐桌前办公等着她。
“你怎么还在这里？”甄郁节很好奇地问道。
“你都没醒，我怎么舍得就先走了。再说了，你今天不是要回去，我总不能不和你吃最近这最后的一顿早餐啊。”沈铮程走了过来，温柔地说道。
“你可以叫醒我啊。”
“看你好不容易睡得那么香，就没忍心了。你之前也经常这样做噩梦吗？”
甄郁节看了沈铮程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其实不然，在没有遇到瑾萧之前，她的睡眠质量都还算可以的，即便之前有因为沈铮程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每晚都难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什么时候要不要去看下医生？也可能是身体里缺少什么元素也会引起睡眠质量不高，多梦之类的。”沈铮程走了过来担心地说道。
“没事，我也不是经常做噩梦的，我自己清楚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夸张。快吃吧，吃好了，你就去忙吧，我也走了。”
“我送你去吧？”
“不用，这里离那里还是有些距离的，这个时间点过去，你这来回差不多就是一天了。”甄郁节笑着说道。
“真的不用？”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我自己清楚的，你不用担心，到那里了，我给你报个平安。”
“好。”沈铮程应道。
沈铮程出门的那一刻，甄郁节望着他的身影，沈铮程却突然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路上一定注意安全，我有空了就过去看你，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就去接你。”
甄郁节点了点头，对着沈铮程挥了挥手。
那一刻，不由感概，在时间的长河中，竟然什么都能够被渐渐原谅。如今想起当初沈铮程对自己的种种，竟然一点恨意都没有了，然而，在这世间的长河中，她可以渐渐原谅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却怎么都无法释怀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人，尤其是那些因自己再也无法回到这世上的人。
甄郁节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和沈铮程，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属于她能拥有他的地方，可是，这一切都只是镜中水月。
回去的路上，甄郁节始终在徘徊着究竟要不要回去，这次如果回去，也主要是看奶奶。奶奶和一些叔伯还在那里，可是回去，免不了他们要问这个问那个。之前想接奶奶来城里，总觉得以自己的标准来看，城里的环境自然是比农村的要好上许多，可是如今回头想想，她还是在农村好，少了城里的许多纷争，也免了和自己到处奔波。
回去的路上，路出奇得平稳，想起这都是斐氏集团出资填的路，甄郁节不禁想起斐尹振。他对自己着实不错，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偶尔从报纸上看到有关于他的消息，也是一些非常客观，经过商场处理之后的官方消息。前不久，听过他住院了，有人说只是空穴来风，斐尹振本人正在国外度假，也有人说无风不起浪，斐氏集团内部的矛盾现在又开始了，斐尹振那时是被人害了，姓名垂危。其实那时的甄郁节整整几日因为这个消息都没有休息好，直到有狗仔拍打他出席了某个地下拍卖会，她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斐尹振，甄郁节也不知对他是怎样的感情。只知道没有爱情，但是却一定有亲情。自己虽然没有从斐尹振身上感受到一丝有关于爱的感觉，但是那么几年，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亲情的感情。就好似可以接受他不在身边，但是无法接受他过得不好。如今回想，和斐尹振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他信誓旦旦地说着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离婚的，最后终究还是离了。
对于从瑾萧信上得知的有关于斐尹振的事，其实过了些时日，甄郁节的内心已经不介意这个了。那是他好不容易挣下来的江山，或者说那不单单是一座江山，里头还包含着太多的鲜血，太多的新仇旧恨，即便是拿他自己的命去换，甄郁节相信，斐尹振都会是毫不犹豫的。她坚信，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高过他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而斐氏集团的地位又高过她，而对于这些，这些日子来，她都能够理解他了。
回到家中之后，一切都好似从来没变过。一样宁静的村庄，一样宁静的家，没有任何的纷争。甄郁节刚回来，爷爷奶奶依旧像从前一样，准备着大鱼大肉，叔叔嫂嫂们看以来也好似都比以前要和善了很多。甄郁节坐在餐桌前，看着满桌的菜，再看看坐在身边的奶奶，突然泪就流了出来，大家一下都慌张起来，甄郁节只是笑着说，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合口味的菜了。
吃过饭菜之后，大家陆陆续续地也都回了自己的家。甄郁节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奶奶身边，看着外头宁静的村庄，再抬头仰望天空，这天空似乎和小时候一样，都没有怎么变过。
甄郁节抽泣着一下子泪涌了出来，趴在奶奶的腿上，想起以前小时候，这身边还有个耀节。
“怎么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这样哭，看得奶奶心里都难受。”奶奶哽咽地说道。
甄郁节摇摇头，这是就那样趴着哭，奶奶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在外头也不容易，刚吃饭前，我交代你叔叔婶婶们，谁都不许动问西问，就好好吃饭，免得提了你不高兴。”奶奶摸着甄郁节的头说道。
“奶奶 ，我好累，我觉得活着好累，好累，我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甄郁节听到奶奶这么说，就像是得到了一张允许大声哭泣的令牌，一下子就呜咽着哭出声来。
“节儿，奶奶知道，奶奶知道。”奶奶听到甄郁节这么一说，顿时心痛得泪如雨下。
“你和他是不是离婚了？我之前问过你妈，你妈说没有，但是我看他好久都不来了，之前有来过一次看望我，也只是他一个人过来，我问起你，他就说你最近忙，过段时间来看我。奶奶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看不出这些真假吗？你们真以为奶奶是老糊涂吗？不过，我看他呀，人还是不错的。”
甄郁节点点头，然后说道：“奶奶，说离婚的人是我，早两年就离了，怕你们担心，一直就没有告诉你们。”甄郁节哭得更加厉害了。
“你是不是把你妈妈送到国外去了？”
“嗯，这里有些事情，我刚好送她出去散散心，有人在那里照顾她的，奶奶你就放心吧。”甄郁节说道。
“好吧，奶奶老了，你们的事情，奶奶不是很清楚，不过那时你妈妈在这里的时候，我看得出来，她不是很想去的，但是最后还是依着你了，她一个人在外头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可以的话，还是早点接她回来。”甄郁节想到母亲，想到她也全是因为自己，现在流落在外，就不禁泪如雨下。前段时间，老王来消息，说国外一切都好，给母亲报了个兴趣班，让她打发打发时间。
“节儿，没有什么槛是过不去的，咬咬牙，什么都会过去的。想当初，日本人侵略我们中国的时候，我们这些老一辈的，都是受过这个苦的。好在，你现在平安无事，你母亲现在也平安无事，一切都好的。唯一遗憾的，就是......小耀......小耀，不过，这个是个人的命啊，他命不好。”奶奶想到甄耀节，不禁泪如雨下。
甄郁节直起身来，看着奶奶，一直说不出话来。许久，缓缓开口道。
“奶奶，耀节是我害死的，是因我而死的。”甄郁节彻底奔溃道，这么久以来，这话她一直藏在心里，始终不敢面对，如今终于找到个人，可以亲口吐露出这种心声，仿佛一下子感到轻松很多。
奶奶看着甄郁节，一脸疑惑。
“他不是出车祸的吗？”
甄郁节看着奶奶，她要如何解释这些事情的来来尾尾，她只能泪眼婆娑地看着奶奶。
“节儿，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但是奶奶相信，这事不关你的。”
甄郁节看着奶奶，静静地趴在奶奶的腿上，心中的某个空洞一点点得到填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