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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欠揍的徒弟1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7-09-04 | 字数:3882

CHAP 44 欠揍的徒弟1

走出大门,我提气飞奔片刻就将别院甩到了身后。

半个时辰后,我已来到了紫金山顶,俯瞰金陵全景,几乎和一年前没有分别:红色的宫墙、婆娑的垂柳、浑浊的秦淮河水、飘荡的大红灯笼、鳞次栉比的商铺……

“景色依旧,物是人非……”叹息中我动用内力仰天长啸,似乎是想通过啸声把心中长久积压的一股闷气给疏泄个干净。

啸声未停,我的爱马“烈风”头顶着猫头鹰“暴雨”迅速闪进了我的视线。

好久不见。

我一手爱怜地抚摸着“烈风”的鬃毛,一手敲打了几下“暴雨”的脑壳,心情始觉少许舒畅。

正在这时,树林深处竟又传来一阵马嘶。我转过头,却见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带着一个刚刚满月的黑色的小马驹一阵风似的朝“烈风”狂奔而来。

小马驹看见“烈风”,欢喜地一下子冲了过去,小脑袋不停在“烈风”嘴边厮磨。母马则是慢慢地靠在“烈风”身旁,低着头,眼神温柔。我瞅着顿时明白了过来,拍了两下“烈风”的脊背,大笑,“你也成家了!”笑着笑着,我的视线落到山角那个我曾经最熟悉的院落上,于是,我就笑不出了。

跨上“烈风”,肩停“暴雨”,让“烈风”的“妻儿”跟在身后,我轻拍了两下“烈风”的脊背,任由它带着我在广袤的山林间好一阵肆意地驰骋!

初冬时分,金陵还不算太冷。紫金山上漫山绚烂:暗红色的枫叶、金黄色的银杏叶、深绿色的松针、棕褐色的芭蕉叶……一片片旋转着飞舞在我的眼前。——当然,这一切都要拜“烈风”所赐。它尽是带着我往密林的深处钻,若是弯垂下来的几根树枝或斜过来的一把茂密的树叶挡了它的路,它就高傲地仰起脖子,激动地摇晃着脑袋把这些树枝狠狠地撞断,把这些树叶弄得如天女散花般地纷纷扬扬。因此,就这样,我有幸目睹了一次次树叶的群舞。

与此同时,“暴雨”一直懒洋洋的,柔软的小脑袋几乎始终贴在我的耳后,身体摇摇晃晃的,只是它死死抓在我肩膀上的两只爪子抓得我有些痛。它只在“烈风”特别暴躁地撞击树枝的时候,才会惊醒,半睁开一只黄色琉璃珠般的眼睛,扑扇着翅膀,发出一两声不满的尖叫。其余时间,这家伙差不多都是在打瞌睡。这也难怪,它本身便是一种昼伏夜出的猛禽。

不知怎么的,看着“暴雨”,我忽而想起了他。或许是因为“暴雨”与他曾经所中的“胭脂烫”的剧毒之间存在着某些关联吧。当初,我因为他中了“胭脂烫”而跑到药王谷求药与这只猫头鹰初识。后来,机缘巧合,这只猫头鹰啄死了一条叫“碧绿丝”的罕见的毒蛇,我用这毒蛇的毒瘤以毒攻毒最终祛除了他身上的“胭脂烫”。

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说好不想的呀。念及此,我咽下嘴边的叹息,夹紧马腹,喝斥着调转马头,让“烈风”朝山脚下奔去。

须臾,我已来到了那处院落——我曾经的家的门前。

我跳下马背,让“烈风”、“暴雨”以及“烈风”的妻儿自去。接着,走上台阶,推开了门。

谁知,门内突然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立即,我全身戒备,施展轻功,翻过了围墙,并一路寻着声音,几个兔起鹘落,来到了客厅的门边站住。

沿着略微敞开的门缝,我瞥见了里边的织田不谷、九尾青衫和那个叫玉树的中年人。织田坐在我对面的一张红木座椅上,九尾、玉树分别站在他的两侧。

九尾、玉树两人一个仰头皱眉,一个低头沉思,模样都没有太大变化。模样变化了的是织田。若非他那一身的孝服,我几乎没能把他认出。他瘦得太厉害了,两颊完全塌陷下去,颧骨仿若陡峭的悬崖高高耸起。他原本白里透红的孩子般的肤色已经完全被病人才有的蜡黄的脸色所代替。曾经那股洋溢在他脸上的英气突然消失。此刻坐在椅子里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刚刚委屈得大哭了一场的女孩子,他顶着红肿得宛若两枚小毛桃的眼皮,低着头,半张着嘴,正专心致志地玩弄他翘起的手指头。一瞬间,我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在心底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主公,关于那天的事,我近来一直在琢磨。”玉树朝织田欠了欠身,“我总是觉得那天的事有些……有些……”

“有些不对劲?”九尾着急地接了话茬。

玉树点点头,眼睛却是小心地瞥着织田,“除了‘有些不对劲’之外,我总感觉好像……似乎……仿佛……”

“哎哟,玉树君,你怎么说话吞吐得像个娘们儿?!”九尾不耐地翻起白眼。织田这时也停下了玩弄手指的动作,抬起头用闪亮的眼睛看了玉树一眼。

玉树连忙冲织田抱了抱拳,“属下是感觉……我们好像是被人利用了。”

织田用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住玉树,半晌没有说话。九尾青衫的脸涨得通红。短暂的沉默过后,织田忽而奇怪地笑了。

“玉树君,你的意思是……我这个主公太蠢,所以才拖累了你们,害得大家一块儿被人利用?”

“主公,你不能这样说。而且,你也明知道,玉树君不是这个意思……”九尾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玉树拉住了胳膊。跟着,织田怒吼一声,让两人“跪下”。

两人依言,跪在了织田的脚边。

织田问,“知不知道为什么要你们跪?”

玉树朝织田低头,“属下对主公‘大不敬’,属下罪该万死,还请主公责罚。”

九尾却还在强辩,“什么‘大不敬’?明明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然而,话音未落,就被玉树伸手捂住了嘴。至此,织田突然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走过来,抬起腿,狠狠地踹在玉树的胸口。玉树闷哼一声,后仰摔倒。九尾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织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走到脸色惨白的玉树身旁把他从地上扶起。

接下来,客厅内死一般的静。但是显然,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果然,下一刻,织田大发脾气。他气势汹汹地走到九尾玉树跟前,用一根手指不停地指着两个人的脸,大叫起来,

“一个月了,一个月了,你们已经这样阴阳怪气的整整一个月了!你们今天终于说出你们的心底话了!哈哈,说出来了!干嘛不说呢?因为一个月前,我就让你们丢尽了脸,就让你们抬不起头。因此,一个月来,你们是那样地千辛万苦地在我面前戴着假面具,你们太累了,跟着我这样的主公,你们的眼睛在说,你们已经觉得心力憔悴!”

九尾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想朝织田的方向迈出一步,然而却是被他身旁的玉树拉住了胳膊。

“瞧,瞧,又是这种只属于你们俩的小动作!默契的小动作!刚才是捂嘴,现在是拉胳膊!哈,你们干嘛不明着对我说,对我说,我这个样子已经让你们感到厌烦,已经让你们感到不耐了呢?你们干嘛不直接告诉我,告诉我这句话,那就是——我压根不配做你们的主公呢?干嘛还要这样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呢?哦,该死的,该死的!”

说完这些话,织田不住地喘气。等他粗重的喘气稍稍平复下来之后,玉树才开了口。

玉树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声音也很低,他这样告诉织田,说,他只是就事论事。只是在揣摩那天无风派人把那封信交给他们的真正的用意。

“你是说无风故意引诱我们,让我们与曹岳翻脸?”织田不谷抓着他原先坐的那张椅子的把手缓缓坐下,先前因为暴怒而挤在一起的眉眼由此渐渐舒展开。

与此同时,九尾冲玉树瞪大了眼睛,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这个无风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大概是因为刚刚被踢中胸口身体不适的关系,玉树一直没有再开口。

厅内又陷入沉寂。

我站在大厅门外听了他们说了半天的东洋话,已然听出了个眉目,晓得他们是在说,一个月前他们在通往元帅府南门的小路上与我和他分别后,织田带着他们跑到元帅府大闹的事。此刻,我听织田直接提到无风,不禁心中一动,想起一个月前在杭州东城门外李小甲对无风说过的“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几个”的那几句话,于是,很快,我就对某件隐隐绰绰的事有了一些必要的了解。

恰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我回过头,却见小田姑娘双手捧着摆了一只茶碗的茶托,正在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我。她很小声地咕哝道,“夏姑娘,你怎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吓死人啦。”

随即,门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只是疑惑地问小田,问我她怎么没和谢永儿、没和那些笼脊镇的百姓呆在一起,却是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少女低下了头。与此同时,客厅的门被推开,织田、九尾和玉树鱼贯而出。看到织田,小田立即低下了头,露出娇羞的神态。至此,我才忽然想起小田曾经在笼脊镇果园里初见织田时的情景,于是,我立即明白过来,心中暗道:原来他们俩是一对。唉,痴情少女投奔情郎,这种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时,织田走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刚大声地唤了一声“师父”就突然红了眼眶,低垂着脑袋,眼里已噙满热泪。

随即,小田放下茶托,来到织田身旁,怯生生地递给他一块手帕。织田不说话,狠狠地用眼睛瞪她。然而,小田不死心,捏着手帕又凑上前,要给织田擦拭掉一滴从他眼角边滑出的眼泪。至此,织田终于忍耐不住,一把将她推开,大吼一声,“滚!”

手帕落地。少女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体。她咬着牙,盯着织田仍然抓在我手腕上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惨白着脸,勉强冲我们笑道,“瞧我这记性,厨房灶头上还炖着汤,可……可别给烧干了。真是的,真是的。”说罢,跺着脚转过身,就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跑。没几下,不见了踪影。

“师父,我……我好想你。”织田也不顾他两个下属在场,突然低下头,把头耷拉在我的手背上。他的肩膀开始了抽搐。

我刚想宽慰他几句,却是被身旁的九尾青衫抢了先。这老头居然冲着我跪下来,咚咚咚地给我磕了三个响头,最后,非常大声地用不知哪个戏曲里的腔调喊了一句,“太师父,徒孙这厢有礼啦!”

他这句戏谑的话才说完,我和织田就双双被他逗笑。尤其是织田,他这一笑,眼眶里原本噙着的泪水就被统统挤出,脸颊上挂了晶晶亮的一大片。

“你呀,都做主公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会儿恼,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的?”

我摇着头,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块小田掉落的手帕,攥着手帕要替织田擦泪。织田却是瞥了一眼这手帕,突然恼了起来,他夺过手帕狠狠地摔在地下,然后抬起袖子,胡乱地擦抹了几下脸。最后,他用非常生气的目光盯着我,仿佛我刚才的举动把他狠狠地得罪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