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不为人知的秘密

妖国。通天郡。鸿城。有妖气山门。

此时正值黄昏时候，山门内部逐渐热闹起来，外出历练的弟子大多都回来了，喧闹声漫过这座寂静的山门，一股青春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家兴高采烈地分享着外出历练时的经历，好像真的参与了多么多么伟大的冒险一般，甚至还有人将珍贵的水幕投影用来拍照，被他的老师痛骂一顿。

本来这种游玩一样的历练，摘星子就没指望弟子们能悟出些什么东西来，权当是给他们放了个假，让他们好好出去晚上几天。有妖气的弟子们面临的学习压力几乎就是娑婆世界上最大的了，适当地去外面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也是无可厚非的。那些离得近些的人基本上都是今天晚上回来的，至于稍远一些的城市，最迟估计也不会超过明天正午。

按照摘星子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毕竟不是谁都像夜鹰一行人，走个路都能撞上这么多事情，近点儿的城市一天工夫也差不多可以回来了。虽说外边的世界很精彩，但说来说去，在生活便利这方面又怎么会及得上有妖气半点呢？当大家在炎炎烈日下逛了大半天，累的气喘吁吁时，才怀念起有妖气教室里的空调系统，不由地感叹自己真是傻的可以。放着舒服的生活不享受，跑到外面来受罪。

虽说仙人只要凝神于紫府就感觉不到热，但那阳光实在莽烈，照的人心烦。

烛火真人静静地坐在她自己的道场里，好像外面的喧闹和她完全无关似的。今天一天，她都这么盘腿坐着。这个道场也并不大，四周环绕着星晶石制成的屏幕，以全息水雾投影的方式实现了虚拟现实的操纵技术。换言之，她可以用更加方便的方式手动处理事务，没必要盯着那些巨大的屏幕，把自己弄得两眼发酸。这让烛火真人不由地感叹起技术的飞速发展，当她刚刚加入摘星子的门派时，见到“礼仪行者”这样的机器人偶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这才不过十几年，就已经有了愈发震撼人心的技术，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再过两年会变成什么样，还真的不好说呢……”她的声音很有磁性，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弟子们都很愿意听她讲话，然后幻想这个老师的白色纱布之下会是一张怎样的面孔。这种声音让人想起夜里的一盏文火，飘忽在无垠的夜空之中，疲惫、沙哑，却又不失成熟的魅力。

和清纯动人的弱水真人不同，烛火真人给人的感觉似乎要更压抑些。如果不是她不知为何要用白色纱布裹住脸，应该会有不少修仙者想要与她结为道侣吧。

言归正传.每个长老在门派中都有着不同的职位,烛火真人负责的是“门派内部信息安全管理”这方面的工作。简而言之，就是类似分析信息，然后整理归纳信息安全，是一个比较现代化的差事。其实弱水真人发明的水幕投影，也是她率先提出的，她认为有必要对门派的信息安全加强管理，因为这个门派有些地方实在太过先进了，先进到完全可能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在弱水真人将水幕投影的信息整理完毕后，也都是送到她那边去分析的。

此时此刻，她纱布之下的秀眉微微蹙起，眼中闪出些许疑惑的光芒。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自言自语，好让埋藏在纱布之下阴暗的秘密借此也随着话语透出来，让心里那块大石头轻一些，“奇怪，这个礼仪行者的数据库里，记载着一次不同于其他型号的修改记录……”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地上那张铺好的凉席，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呼唤出正确的答案。

因为从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礼仪行者是有妖气内部最为先进的机器人之一，他们的更新换代已经到了第六代，在“金”部的研究下，其可以运行的智能正以一个非常高的速度提升着。这就意味着门派内部一些重要的科技结晶都在他们上面，事实上，“全自动战斗系统”的一部分正是依附在礼仪行者身上，以其作为试运行的产品，进行着程序智能上的测试。

如此重要的产品，普通的弟子根本没有权限去修改它们。即便是退一万步来说，也很少有某一个弟子能够有足够的能力去修改。即便是“金”部的弟子，他们在编造着海量的程序时，采取的也是分工合作的方法，每个人都只参与一小部分，最后将所有碎片拼接起来，造就了一个完整的人工智能。更不要说别的弟子了，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书一样的东西，他们只会按照老师的要求，每隔一段时间将这些机器人拆开，检查一下硬件是否合格，然后再原封不动地装回去。

一来呢，锻炼了动手能力；二来呢，也算是为门派做了贡献，给烛火真人减轻了不少工作压力。

但眼下，似乎有某个隐藏极深的天才看穿了这本神秘的天书。不仅看懂，而且还能修改，这就让烛火真人非常好奇了。“难不成是金部的封灵儿吗……”她推测着可能的结果，将这台礼仪行者最近的工作内容以及修改的内容调了出来，看到的东西却让她吃了一惊，如果不是这层白纱布，我们还能看到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在惊呼，但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这台礼仪行者，就是夜鹰他们那天出发时使用过的那台。本来，三人是要去往通天郡的川城，那里才是真正适合放松心情的好地方。但在程序改动之后，礼仪行者却将它们引向了另一座郡县的另一座城市。

云城。

烛火真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作为门派的长老，她自然也清楚夜鹰和夜空的关系，以及他在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中可能会起到的作用。摘星子给予了这个男孩种种特权，也是为了将来的事情考虑。但现在，似乎并不只有他们知道这件心照不宣的秘密，有什么别的力量介入了这一次的选拔，这让烛火真人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云城有什么，但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的。

“到底是谁干的……”她快速地用手指敲击着全息屏幕，希望能将最近一次的检修员名单列出来，根据程序被修改的时间来看，就是在夜鹰他们离开的前一个晚上，这很明显是有针对性的一次行动。幕后黑手将夜鹰一行人引到云城去，然后再借此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想到夜空先生的赫赫威名以及他过去对修仙界的威慑力，烛火真人的敲击屏幕的力道不由地大了一点。

在短暂的缓冲之后，一份符合条件的名单被列出来，其中最后一次检查硬件的人再一次让烛火真人沉默了。方才抓捕凶手的热情好像被一盆冰水扑灭，她的双臂无力地瘫下去，不想在和虚拟的屏幕有什么接触。

最后一个检修礼仪行者的人，是林幻。也是她的亲传弟子

门外孩子们兴奋的笑声撞进烛火真人的耳中，她不过恍惚了几秒钟，就把这条记录删掉了，食指一点，删的一干二净。然后她再利用管理员的身份，将这个房间水幕投影系统暂时关闭，随着闪烁着的亮光一点点熄灭，烛火真人躁动不安的心才稍微好受了一点。她打开窗，任黄昏时血红色的霞光射进来，刺德自己睁不开眼睛。

记录被删掉的前一刻，林幻的图像在水幕投影上借着立体的技术从四面八方打量着自己，他的头发在恍惚的光里好像也变成了黑色。原本善意的眼神，在他的师父眼中却显得有些恐怖和阴沉，让她头皮发麻，一阵颤栗涌上心头。

“我到底算是在干什么……”烛火真人看着窗外无忧无虑的门派弟子们，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没有人来回答她的问题，这声低语将随着风飘散到远方，伴随着夕阳一道消逝在这个炎热的傍晚。

朱门郡。云城。白府。

此时江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好一会儿，白老爷许久听不见外头的声响，这才算松了口气。刚才就那么短短的一个时辰，又是打雷又是地震的，弄得大伙儿都以为自己逃不过去了。现在好了，什么声音都像深秋早晨草地上的霜那样，渐渐消失了，大家好歹也都把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不再那么紧张。

不过必要的准备还是得做的，稍微权衡一下，白宁就决定今晚白府依旧要处在戒严状态，大家也都得委屈一下，到后花园来吃饭。即便这样做最多也就是个心里安慰，但总比呆呆地坐那儿等着事情砸到头上好些。他还打算在园子里过夜，为了不让外人看到白府哪怕是一点点的动静，白宁甚至吩咐连熏香都不要点，竟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硬扛夏日晚上毒辣的蚊子。如此胆小，反倒催生出另一个意义上巨大的勇气，真让人敬佩不已。

而白寒和白霜，此刻却溜到了白府花园里不为人知的一个偏僻角落，做起了两人约定好的事情。

“嗯……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你的演技非常出色。虽然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瑕疵，但那也不怪你，毕竟除了我，也没人能看出来。”白霜一改先前娇弱文气的淑女样子，直接盘腿坐在草坪上，她又嫌这样坐着不舒服，干脆把腿叉开，有气无力地瘫坐着，吐着舌头抱怨道，“话说太阳好热啊……就算你们家相对于平民算是贵族，却一样没有空调。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干脆直接把腿上的罗裳裙给撕开了，“刺啦——”一声，白霜雪白的长腿便透过已经被撕烂的裙子暴露出来，若隐若现、美不胜收。但这一切落在白寒眼中，只能激起他心中的恐惧。好像有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脖颈，“嘶嘶”地吐着信子，将皮肤阴寒的触感深刻的印在他心里。

“女孩子的衣服好热啊！”她被热的有些难受，嘟嘟囔囔地说道，“你要是真的爱你的妹妹，以后在家里就别让她穿这样的衣服。”

“齐，齐天大人……”白寒考虑再三，鼓足了劲儿问道，“请问您可以……”

白霜并未等他说完，便打了个响指，从他背后闪出一道白色的光芒，一个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不知从哪里出现，落在了这片阴凉的草地上。白寒惊呼一声，随后又立马捂住嘴。他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后，才敢跑过去看看他真正的妹妹。

白霜静静地躺在柔软的草坪上，呼吸均匀，好像正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没事，不用这么客气。我用半威胁的方式强迫你演戏，侵犯了你和你妹妹的权益，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这个恶魔仍然用白霜的外形，恬不知耻地说着仁义道德的话，让人分不清真假，“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把你妹妹还给你，然后作为报偿，你可以向我提一个愿望。”

“……我，我有些不明白。”白寒完全被恶魔的所作所为弄得摸不着头脑，但他又没有勇气问个清楚。他不知道齐天拥有心灵感应的超能力，在恶魔面前，他的一切心声都是不透明的。而这些疑问自然也落入了齐天耳中，她……不，是他微微笑了一下，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反正你也想不好要什么愿望，我就自作主张一回，先给你讲一遍事情经过，然后再给你五百年寿命，就算报答你了，这样成不？”

他并没有真的征询白寒的意见，而是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大概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开始第一次验证惊禅大人的实验结果了。为了做好准备，我必须要先了解一下实验对象……就是那个黑头发的家伙。”说到夜鹰，齐天眼中的鄙视毫不犹豫地蹦出来，“就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这家伙在我眼中就是废人一个，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实验的内容……与世界抑制力和星球意志有关，如果可以搜集这两种位未知的信息偏转，就可以分析出一些宇宙中的变量，以及世界树的大致方位。这将使惊禅大人主导的战争状况有所好转，让我们在面对‘高维入侵者’时不至于那么被动。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我估计你是什么都听不懂的。”

白寒见他用自己妹妹的样子说着如此不着边际的话，不禁有些发憷。但有一件事情是他必须要问的，他强打起精神，颤巍巍地开口道，“那么端木姐……她，她怎么样了？”少年的眼光中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情愫，混杂在焦急的情感中转瞬而逝，让齐天不禁有些感叹年轻的好处。

发自内心的情感，对恶魔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因为他们都已经太老了。

“她好好的。”齐天感慨道，“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