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安静的夜晚

“就差把这些放进锅里了，明天肯定能煮出最好吃的腊八粥来。”沈姨将那一小盆红枣栗子放在灶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一旁的糯米将唰餐具的水倒掉，伸了个懒腰：“嘿咻。”

沈姨看着愈显成熟的糯米，笑着锤了捶自己酸痛的腰：“你也累了吧？姨真不知道没你在自己怎么干得完这些。”

“沈姨说哪里的话，没我们几个，您也倒清闲些。”

沈姨摇摇头：“没有你们啊到真是清闲得一点人气都没有，我们几个都一把老骨头了，也不顾及这些俗礼。”

糯米谦和地笑笑：“那真是麻烦沈姨了。”

沈姨看着糯米这耐人的小模样，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她不禁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儿子。不由想象了一下承欢膝下的场景，心里闪过淡淡的忧伤：“别怪姨话多，香儿的娘是……”

“我也不知道我娘亲是谁，爹也从未提起过。”

“哦，那你爹他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糯米笑着摇摇头：“我们一直陪在他身边呢，不过香儿一直希望有一个能干的娘亲来照顾爹他老人家，特别是想沈姨这样的。”

“这，这孩子，说什么呢。”沈姨红了满脸，她捂着滚烫的脸把糯米推出了厨房，“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

糯米看着快速回到厨房去的沈姨，知道她只是害羞了，也不戳破。明天过节做的各色饭食材料都已经妥当妥当，就等这明天到来了。

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厨房带着，不知不觉间竟然天色都黑了。此时太阳刚刚下山，天空还有些蓝色的余韵，但晚风已经吹了起来，裹挟着些微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惹起丝丝凉意。

糯米将双手揣进袖子，向西厢走去，转过前院的时候，看到被陈伯扫成一堆的积雪旁竟然有一个半人大小的雪团子。乍一看去，竟然还是毛茸茸的，而且好像还会动！

——雪团子成精啦？

“糯米姐姐，等了好久。”

“原来是雀青啊，要叫香儿姐姐知道吗？”糯米松了口气，她的确有说忙完要陪他玩之类的话吗？不过忙完却到了这个时间，“你一直在等我吗？”

雀青点了点小脑袋：“成全哥哥和林叔叔在研究箭术，火垣哥哥则被叫去熟悉游行路线，只剩下我一个人陪墨麜玩。”

“唔，小黑吗？你们在玩什么？”糯米蹲下身。

雀青身处右手，只见手上停这一团白色的雪球，糯米不解地看着他。不出片刻，雪球竟然凭空漂浮了起来。渐渐离开了他的手心有一指的距离。糯米惊叹道：“哇，好神奇。”

雀青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在他吹了声口哨后，雪球突然应声破裂开来，雪花四溅开来，犹如又下了一场雪一般。

原来雀青是把墨麜整个包在了雪花里，然后不知俩人怎么鼓捣的，竟然能让墨麜凭空升起一段，接着在雀青的暗号下，墨麜再突然发力将雪球整个分离开来。

惊讶之余，糯米不禁欢快地笑了起来，下雪这件事无论感受多少次还是一样的新鲜，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魅力，而且总是能让人联想到每次下雪时所处的场景。比如第一次下雪时，身旁与她相视一笑的人的模样。

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摸了摸雀青的小脑袋：“抱歉让你久等了，雀青一直在想怎么让我开心吧？嗯，我真的很开心，刚才那个很让人惊喜。”

雀青腼腆的笑笑，手指蹭了蹭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嘻嘻。”

“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糯米对已经钻回雀青袖口的小黑狡猾一笑，后来转念一想，有可能她也是被逼无奈。毕竟现在已经成了这幅模样，晌午时雀青也曾提到他特制的午餐……

“墨麜她原本非常不情愿，怎么都不肯配合我！”雀青气鼓鼓地道，糯米却觉得这很正常，但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但后来，她好像喜欢上这种感觉了，竟然还主动要求我多裹一些雪上去。说是有种很惬意，想睡觉的感觉。”

糯米有些意想不到地看了小黑一眼，心想难道是喜欢这种凉凉的感觉，毕竟是一条蛇嘛。

“看来她已经适应了这幅模样了。”

“香儿姐姐最近有没有听到敖爷爷的声音？”

糯米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自从馨悦客栈那次变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发过声音，她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导致她到现在也没办法问他那些她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不过现在日子都过得十分充实，也没有时间给她思考这些问题。

不要小看乡下的生活，其实是非常忙碌的，每天要做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再加上最近的几个节日，那真是要转圈了。

“那就好。”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雀青低下头，糯米看不清他的表情。

雀青突然抬起头，表情一本正经，模仿一个大人的语气：“香儿姑娘，虽然天色已晚，但约定就是约定。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赴约。”

糯米憋着笑：“嗯哼？”

雀青慢条斯理地伸出小胖手：“在下想要邀请姑娘一起去屋顶赏月，不知姑娘可否应邀？”

糯米还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以哦。”

说着，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小手上。谁知，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一轻，竟堪堪漂浮起来。

两个人就如同一根被风吹起的羽毛一般，轻轻地向上空飘去，一直到脚跟触碰到房顶上的砖瓦时，身上的重量才恢复了过来。

“雀青！”

雀青淡淡地笑着，但却露出了抑制不住的自满，他从怀里抽出一块帕子，摊开来放在屋顶的长梁上，右手一挥：“请。”

糯米被他古灵精怪的模样逗笑，却也配合地做到了帕子上，两个人相识一笑，便都举头向天空望去。

此时的天空已经变成墨蓝色，月亮半透明的质感被渲染得恰到好处，美妙的半圆形，虽不完满，却又美得无与伦比。

“原来不论是在哪，月亮都是那一个，它让我想起在南齐时看到的月亮的，那个更大更圆，却没这个好看。”

“成全哥哥曾经和宁蓝哥哥对过关于月亮的诗，有一句我记得是这样说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希望每个人都能长久的在世上，不管身在何方，只要抬起头，就可以共享这一个月亮。”

雀青还贴心地给糯米翻译了一下，糯米不由得遐想到：他会不会也与我同样仰望着天空呢？

“我在想什么！”糯米赶紧摇摇头，“明明最近天天忙着干着干那，已经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今天怎么……”

“香儿姐姐？”

糯米表情讪讪：“没事没事，月亮很好看，不过夜已深，你也该睡了。”

“我不睡也没关系，这才坐了一会儿。”

糯米板起脸来：“我也忙碌了一天，身体着实疲乏，也该……”

雀青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了。

什么嘛，还是个小孩子。她把他一把捞在怀里，低声道：“好了，明天姐姐给你做好吃的腊八粥吃，怎么样？”

“腊八粥？”

“嗯！就是腊八节这天才能吃到的，米豆种类最多的一种粥。”

“好啊。”雀青马上破功，答应完自己才意识到这一点，“你又糊弄我！”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雀青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对吗？”雀青没有回应，“带姐姐下去吧？还是姐姐把你带下去？”

“那，香儿姐姐想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吗？”

沉默了一会儿，糯米才道：“雀青也知道林叔叔的状况，已经不可能再恢复到从前了，他的筋脉被人整个都摧毁了，想要一个人生活下去尚且不能，所以姐姐得留下照顾他。”

“在这个与世隔绝、人丁不兴的小村子里？”

糯米将雀青整个转过来，面对面地对他道：“虽然这里人烟稀少，但却格外清幽怡人，是个隐居的好去处。姐姐在这里生活的这数十日夜都十分开心，我想在这里住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知为何，这般说着的她，心底突然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雀青轻轻地点点头，便随糯米一起从房顶上下去，回屋休息去了。

当晚，雀青躺在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糯米的睡颜，心中却想着方才屋顶上的那番话：敖，为什么自那日你突然出现对我说出那些话之后，你便不见了踪影呢？

“我们将林广晟成功救了出来不说，就算以南齐的那只龙角为代价，你也不管不问了吗？这难道不是与你的计划完全相左了吗？在听到糯米说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的那番话，你竟然也无动于衷吗？”

心中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疑问，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表面上在试探糯米所想的他其实是在试探敖，但对方的毫无反应不知为何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敖，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