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忧郁的玫瑰

我想到自己和申音的约会，可是时间看着似乎还早了些，于是，我放慢了速度，分出一半的心情留给美丽的大自然。

手机响了，我拿出来看，原来是白筠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要和我在一起，很不小心的，被我的音知道了她的存在，之后，她跟我闹了半个月的别扭。

白筠说，希望能跟我再续前缘，能再给她一次机。

我现在心里只有申音一个，任何人都不可能引起我过多的关注，更可况，还是个根本没有在我心里留下过痕迹的女人。

白筠很伤心，抱着电话哭了很久，我安慰了一会儿，觉得她再吵下去一定会影响我和申音约会的心情，于是，我挂了她的电话。

如果申音知道白筠一直纠缠着我，她会不会吃醋，会不会误会我？如果她知道了，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我没有吃醋，我只是觉得她比我长得漂亮，什么都比我好，家世也好，我自卑了，我……”

商紫墨突然放开了我，然后眼里满是惊愕地问我：“什么白筠？音，你在说什么？”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混沌的梦境回到现实之中。

“紫墨，我没有吃醋，我以为你跟她最相配，不对，是紫渊，紫……”

紫渊？

我居然对着商紫墨叫出那个我心里最让我感觉到恐怖的名字，而且还叫得那么自然……

可是刚刚我早神游天外的时候，我真的心里出现了那个画面……

段紫渊穿着一身紫色的衬衫，在我身后幽怨地看着我。

他的样貌，因为心情的忧郁而让我感觉到更加深刻，他的目光，沉冷得让我心痛，仿佛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很远的距离，却因为彼此的心里一直在不停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在他幽怨的背后，是浓到深不可测的爱恋。

“紫渊！”我又情不自禁地喊出来，随之对上的，就是商紫墨浓黑的眸。

我的目光仍在自己的想象空间里畅快地游弋，并紧跟着消失在我记忆中，复活在我梦里面的景色中的荒原边缘逡巡。这时，远在沼泽和山脊之中，一个模糊的点，一道光跃入我眼帘。

“紫墨，我不是故意的，我做了一个梦，那个人和你长得好像，我突然分不清楚谁是谁了，紫墨， 你……不会怪我吧？”我看到商紫墨近乎看陌生人的表情，喉间一窒，声音也开始变调。

“音，你在叫谁？”商紫墨的语气仿佛带着酸意。他的眼晴表面看来依旧湛黑，但却在此时此刻跟让我觉得深不可测。他似乎只懂得探测思想的工具，而不是暴露自己内心的窗口。

他眼神里热情与冷漠的交融，很大程度上不是为了鼓励别人，而是要使人感到窘迫。

“我没有，我在做梦，做梦！紫墨，你告诉我，这里只有你一个男主人，没有什么紫渊，也没有白筠，如果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一定是你带我来的，是不是？”我殷切地看着他，恨不得他立刻给我答案，即使骗骗我也好，让我知道，所谓的段紫渊真的只是梦，现实中根本是不存在的。

人没有了身体，怎么能存活呢？

可是那梦实在太可怕，也太血腥！

我一时间接受不了。

尤其是，面对着一个和梦境力的男人一模一样的面孔……

我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希望商紫墨能给我力量，彻底让我从梦中走出来，让我知道，即使黑暗，也只是日月盈仄，跟噩梦没有任何关系。

是我想多了，一定是我想多了。

“申音，你认识白筠？”商紫墨突然问我。

“真的有这个人？不是梦？”我看到他说出白筠时，脸上隐隐露出不屑的表情。

“她之前曾经跟我弟弟是同学，只是后来……因为那件事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了！”商紫墨带着思索的表情，想了想才回答道。

“她和你弟弟是同学，那他们是……恋人的关系？”我感觉眼睛有发黑的感觉。

“怎么会呢？我弟弟一直都很钻研工作，他离开之前，我还从未听说过有女孩主动找他，而他自己更加没有精力花在那上面，可能你知道这个名字，是我之前无意提到过吧，我以为白筠喜欢过他，因为我常看到他们在一起学习，可是最后，我弟弟走的时候，她都没有来送过！她家里曾经是做金融贸易的，和我家之前有过合作关系，之后，白家开始走了下坡路，就没有在我眼前出现过了。”商渊说道白筠的时候，仿佛很熟稔的样子，对白筠的家也似乎有所了解。

“是吗？那白筠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想见见她！”

“见……白筠？”

“嗯，我觉得，她的出现可以让我对过去的记忆有所帮助，在我和她之间一定曾经有过恩怨纠葛，否则我怎么会突然想出这样一个名字来，她肯定是认识我的，或者，我们之间有过交集，一定是的！”我又强调地说了一遍。

“可是，白筠他在瑞士，而且她已经结婚了，你想怎么见她？”商紫墨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

“瑞……又是瑞士？”我立刻歇菜地低语道。

“音，你对瑞士有偏见！”商紫墨说道。

“不是的，只是……算了，为了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特地跑去那么远，而且未必就对我的记忆有帮助，”我摇头。

这个人肯定在我的生活里起了很大的影响性，否则我怎么会把她记得那么清楚？

那女孩长得像混血儿一样，五官深邃而立体，确实美得夺人眼球。

一副玲珑的身段白花花的在我眼前出现，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身材有多么美似的。

“音，你答应我，要跟我回瑞士见我妈的，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白筠！”商紫墨提醒我说。

“紫墨，有时候说真的，我会害怕记起从前来，因为医生说过，人只有在精神极度崩溃的情况下才会失忆或者突然想起过去被大脑排斥的一些事情。我对白筠，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

“所以，你觉得，白筠和我们的过去有牵扯？”商紫墨一副认定了我在无理取闹的表情。

可是，我说的明明不是他啊，我只是说白筠罢了，也是随便说的，因为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就连白筠眼睛上的双眼皮贴，我感觉自己都能看到。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记忆的丢失和白筠有没有关系，既然我能梦到一个真实存在，而我又感觉自己从未见过的人，说明，她和我过去的一些经历肯定有十分密切的关系，但是我心里会排斥这样的密切关系，只是心里想到了这个人，我就会感觉很不舒服，这个和紫墨你也许没有关联。”

没有关联，真的没有关联吗？

段紫渊和商紫墨明明在我心里就像是同一个存在，可是却一人一鬼的在我的世界里交替着出现。

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我经历过太多自己精神上无法承受的过往，以至于在商紫墨离开我之后，我假想了一个和他模样相同的男人驻扎在我的灵魂深处，现在，商紫墨出现了，所以，我心里的那个假象的存在也开始复苏，渐渐变得有了灵魂，以至于可以左右我的思想，干涉我未来的方向。

“音，也许白筠真的在你心里有留下过什么特别的印象，看来这一趟瑞士之旅，我们是去定了。”商紫墨听了我不成文的解释，倒也没有再过多的纠结。

只是，我能感觉到，商紫墨想让我去瑞士甚至提出得如此仓促和白筠并没有直接关系，应该还是因为想带我去拜见他妈妈。

只是，他的语气，并不让我感觉到即将要和自己妈妈重聚的喜悦，反而带着些难言的凄凉在里面。

到底他瞒了我什么？

“别多想，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很想去，也不一定要明天就走的，反正我是不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时间你看着办好了。”商紫墨接触到我的目光，马上说道。

“紫墨，为什么我觉得你越来越神秘了？”我知道这样的感觉不好，可是如果只放在心里，时间长了，我会对他产生更多的疑问。

如果有问题，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就算不能立刻解决，最起码能大家一起面对，也不会造成彼此的裂痕扩大。

不管我和商紫墨是否能相携一生，我还是会小心去经营我们之间的婚姻，因为他总是能勾起我莫名其妙的情绪，或者甜蜜、或者恐惧、或者猜忌，还有很多，我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和容允上在一起，我只是偶尔会被容允上的坏情绪吓到，会对眼见的一些事物产生自然的想象。

而不是和商紫墨这样的，根本无从追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想。

和商紫墨在一起，我感觉更累，可是，那种累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想要和他持续下去的心情必然发出的身体讯号。

只是，那样的累，什么时候才能被他看到呢？

我不喜欢把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展现出来，但是不代表我不喜欢自己又个体贴懂我的丈夫。

商紫墨，给我多一点的安全感，好吗？

我在心里默默念着，期待着商紫墨有一天能用心回应。

我心里这么想着，很快的，在我身边就开始流觞出一首曲子，忧郁的玫瑰。

歌词有两句是这样的。

如果我们不是玫瑰，而是一对恋人，我们之间会有多么的幸福

如果我们彼此长着人类的双腿，可以走近彼此，我们之间又何须相对忧愁

……

商紫墨的琴音，无论华丽，或是铿锵，我总能在里面捕捉到悲怆的味道。

明明只是长在花园里的玫瑰，明明曲子的结局是美好的——我们被打碎成泥，从此与共……

可是在商紫墨的诠释之下，我却听得有种惨苦的撕心感……

仿佛人间失去的不只是两支玫瑰，而是一对爱到深入骨髓的伴侣……

明明只是一个失恋的人面对玫瑰的时候产生的忧郁情绪，可却被商紫墨诠释成了相爱的恋人不能相守到老的一场悲剧。

“音，怎么了，不好听吗？”商紫墨的手离开了钢琴，然后问我。

我却感觉那悲伤的余韵久久的留在这房间里，仿佛我和商紫墨，最后只能像那琴声诠释的一样，悲伤终结，缘分不续。

“好听，紫墨，你的琴音是有毒的，能让人听到肝肠寸断。”我给了个自认为很高的评价。

“你这是……损我？”商紫墨看着我，像是要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紫墨，你的琴声会为我改变的，我坚信。”我没有回答商紫墨的话，因为我被他深邃的眸看着，已经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痛。

商紫墨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得锋利起来，仿佛化成了光刀，在我触碰到他带来的疼痛之后，商紫墨陡然抱起了我，然后把我搁在钢琴上。

“音……你想起我了？”商紫墨的俊脸贴了上来，鼻尖与我相互厮磨。

我以为商紫墨会生气，以为他会弃我而去，却不会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让我感觉莫名其妙的话。

“紫墨，你在说什么？”我茫然地问道，完全想不出他为何会有此一言。

商紫墨看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感觉自己的腰快被他撇成两段了，他才重新把我扶起来。

刚刚，我仿佛在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惊喜，而是……紧张。

他为什么紧张，是因为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音，你曾经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商紫墨走到窗口边。

我看到，他的背影充满了寂寥，仿佛和这冰冷的冬天融为了一体。

“你说，你会改变我的琴声，你说，从此都不要再让我弹奏如此沉重，让人听到流泪的音乐！可惜，还没来得及等到那一天，我们就天各一方了。”

商紫墨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卷烟，然后迅速点上，用力地抽了一口。

我很少看到商紫墨抽烟，而这几天，我已经在房间里看到了好几根烟头。

我说过那样的话吗？我以为，商紫墨的琴音是因为和我分开，所以才变得悲怆的，可是今天听他这么说，我感觉自己似乎想错了。

“紫墨，我不会食言的，上天已经剥夺了我过去关于你的记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拿走的了，只要你相信我，我们是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你就会为我改变，怎么，你不愿意为我改变吗？”我看到商紫墨的脸突然变得有些扭曲，最后一个问句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

“愿意？”商紫墨的声音很轻，以至于我没听清他说的愿意里是否带了反问的意味，是否带着其它什么我没有理解到的含义。

“紫墨……”我喃喃地喊出他的名字，却因为商紫墨的转身凝视而止住了要说下去的话。

他的眼神，仿佛在警告我，让我缩短自己要表达的话，仿佛，他对我很不耐烦。

“你才醒过来，我不应该带你来这里的，还是先回去吧！”商紫墨恢复之前的平和表情，把我抱回了之前的房间。

刚刚迷迷糊糊的我没有注意，现在从商紫墨抱我经过楼梯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的位置自己竟然十分熟悉。

这里居然和容允上给我准备的琴房在同一个小区里，而且，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容允上别墅的大门。

我没有开口问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巧合，还是商紫墨故意为之，还是容允上之前就知道我和商紫墨的关系，所以才在那面买下了现在这栋别墅。

我很不想去猜测那事实背后隐藏的一切，可是，我却在自己的心理斗争之下，吧天平很自然地送到了容允上那里。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是我心理却无法不去给容允上做更多的后补工作。

即使明知道再怎么想，过去的那些痛并快乐着的幸福，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人都知道触景伤情，无论时光怎么过去，那些忘不掉的回忆依旧像是刚刚经历过的，甚至是再见面，两人之间所有的互相伤害，在此时也被自己的心做了最凄美的诠释。

“好看吗？”商紫墨阴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这才惊觉到，自己已经被他抱到了窗口，正面对着容允上的别墅大门口。

“紫墨，我想休息，我觉得有些累。”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连说话的时候，嗓音也卡死变调了。

“是吗，是不想面对还是怕自己触景伤情……嗯？”商紫墨丝毫也没有给我面子，直接看着我的脸，语气像是在审问一般。

“紫墨……” 我难受极了。

其实根本睡不着，我感觉自己睡意全无。

仿佛被自己思绪抛掷到了具有浮力，却很不平静的海面上，我在被波涛奋力拍打着，打在岩石上，将我的灵魂得意洋洋地载向更加难以找到出路的黑暗深渊，但即使在幻想之中，我也发出没有阳光的恐惧感。发出碎裂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