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战（11）

房间里，秦会之与赵启年相对而坐，因为刚才赵启年所问的那番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

沉吟良久，秦桧开口说道：“启年老弟，我记得你老家好像是山阴县的吧！”

“啊，啊，这个，正是山阴县。”赵启年也不知秦桧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只得点头应付着。

“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启年老弟老家好像是山阴县一带的商户吧，年初的时候，我记得老弟你老家那边的商铺还从临安城的雄鹰百货商行拿过不少的货物回去那边贩卖来着。”

“嗯，这个，这个，老哥您也知道，那些商贾之事都是家里官家以及老宅那边管理着，我向来不过问具体的事情。只是不知老哥您突然提起这事，所谓如何呀！”

秦桧轻笑一声说道：“老弟一句不管事真的是让老哥我无所适从呀！这样，如果老弟您真的不想管那些琐碎杂事的话，老哥我给那雄鹰百货商行吩咐一声算了，咱们读书人哪能让铜臭之物沾染了咱们是吧！”

“这个，这个，这个。。。。。。”赵启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在秦桧这个老练的猎人面前，他小小一个户部侍郎还想翻出什么花样不成。

说起来，当初秦会之驻守西北洋州城之时，因为出于自身种种原因的考虑，最后选择站在了蒙古草原这边。

当时在洋州城里，匆忙间组织起来的一个文官联盟，与会者都是朝堂之上响当当的人物，再加上这些年从草原那边源源不断的货物流转过来，这其中的利益何止百万两。

随着生意越来越大，摊子也铺的越来越大，当初联盟内的几位阁老们互相一碰头，商量了一番，几个人自己吃点肉，也让朝中那些乡党子弟们也跟着一起喝点汤什么的。

这才有了赵启年这几年的滋润生活，老家那边的店铺经营的红红火火，生意做的顺风顺水。

现在秦桧当着他的面如此一番话语，他赵启年要是还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的话，他这么多年官场生活岂不是白待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赵启年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作揖，一躬扫地，说道：“还望左相大人给在下指一条明路！”

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其实真的翻不出什么浪花出来的。

“启年老弟，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快快请起，官家，再端杯茶水过来！”

两人重新入座，秦桧接着说道：“我的启年老弟啊，咱们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要是真的说起来，我还要好好的感谢您今天给我送来的这个消息啊，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你这个消息，临安城才能免于生灵涂炭。”

赵启年又一次蒙圈了，怎么今天这个左相大人说话总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前言不搭后语。

“恕在下愚钝，还望左相大人明示。”

“什么明示不明示的。你刚才问的那个事，想来是年初在张俊张大人的府上听到的吧！”

“左相大人明示，这确实年初在张大人府上所闻。”

“都这个时候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年初我在那张大人的府上，确实与几位阁老互相攀谈了一番蒙古鞑子的事情，当时我等猜测，看那形式，今年鞑子肯定是要有什么大的动作。

只是没想到，这鞑子来的竟然如此迅猛，如此雷霆万钧。按照刚才老弟所述，我估计最少有五路大军，不下二十万人马正在朝着临安城奔来。哎。。。。。。又是一场人间浩劫呀！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受家破人亡之痛！”

赵启年也沉默了，他与秦桧一般年纪，都曾经历过当初女真铁蹄踏碎中原的痛苦，那种惶惶不可终日随时可能命丧黄泉的生活，日夜生活在胆战心惊中，那种生活真的是让人印象深刻。

“启年老弟，你暂且回去吧，蒙古鞑子这边我来想办法应付吧，此时此刻，我等个人荣辱先暂且放在一边吧，能让着江南的百姓少遭受一些苦楚，这是我等为人臣子所应该做的事情。”

“会之兄，在下过来将这消息告诉兄台，就是想着以兄长的智慧来替天下百姓消弭这场人间浩劫呀！”

“会之兄大仁大义，在下佩服。只是不知兄长准备如何来应付那蒙古鞑子，不知可有能用得着在下的地方。。。。。。”

此时此刻，秦桧都差不多将话给说明白了，以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这当中肯定有着什么他赵启年所不知道的原因在里面！

官场之上，本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山头与靠山，他赵启年与秦会之是同窗，而且这些年来也一直承蒙左相大人照顾，他的身上早就打下了左相一党的烙印。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跟随着秦桧这辆战车所奔驰了。

“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事情，贤弟你也知道，愚兄一直驻守西北好些年，在那里一直与蒙古鞑子对峙着，这些年来，在鞑子那边也认识了一些人。

愚兄想着，是不是可以通过那些熟识的鞑子给北边的大蒙古国牵线搭桥一番，不为别的，只求鞑子不要再祸害我江南百姓就足矣了！”

冠冕堂皇的话语，从秦会之这样的政治老手口中说出来，让人听着都是感觉那般的发自肺腑。

“会之兄有如此雄才抱负，不知在下可否鞍前马后效劳一番，我等生在乱世，能为这天下百姓做点什么，纵万死也不辞矣。”

“启年老弟，事情还未到那般地步，现如今，我等首要事情便是要联络上鞑子那边，以我在西北多年对鞑子们的了解，只要他们下达作战计划，只要他们的铁蹄开始启动，雷霆万钧那是必不可少的。

当年的西北雄城洋州，在鞑子面前也撑不住一个时辰，您那侄儿驻守的明州城与洋州城的情况也差不多。

最为可怕的是那鞑子的军队，我亲眼所见过，军纪严明，号令如一，令行禁止，以我的观点来看，可为当世第一强军。

在鞑子的兵锋之下，以我的观点，大宋不是一合之敌。老弟你我当早作打算呀！要知道，这里是江南，咱们已经没有再来一次南渡的机会了。”

秦桧说的一点都没错，此事的大宋已经是风雨飘摇，如果真如刚才陈启年所说那般，蒙古大军分兵数路而来，恐怕到时候大宋真的是一场家国灭亡的戏码了。

“今日还要好好的感谢启年老弟告知消息，我也要去与张大人等几位阁老好好的商议一下后面的事情了。

启年老弟，事出突然，招待不周，还望谅解。我这就去与几位大人商量一下，启年兄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妨一起前去如何！”

“会之兄吩咐，敢不从命！”

秦桧也未曾收拾什么，交代官家赶紧将后院的牛车给牵出来，他与陈启年匆匆忙忙的出了院门，登上牛车朝着张俊府上驶去。。。。。。

临安城里，生活在最底层的那些普通百姓们，他们并不知道那漠北的蒙古部已经发兵数十万朝着大宋汹涌而来的事情，他们一如既往的过着自己一家普普通通的生活。

这个夜晚，以秦桧为首的文官联盟在临安城里来回奔走，一个又一个朝廷重臣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招呼了出来，大家伙云聚一堂，商议着如何去面对来自北方的蒙古铁蹄。

临安城南方三十里的一座小山之上，铁木真率领着一个半团大约一千五百人左右的陆战队士兵驻扎在这里。

一日的急速奔驰，让整只军队的气力都消耗的一干二净，从明州城登陆开始，这一天时间里，大队的人马就这样在路上一刻不停的疾驰着。

沿途所遇到的三座小城，大队人马直接绕城而过，留下了一个营的兵力用来牵制城池里的那点驻军。

围而不打，等收拾完临安城以后，大队人马再回过头来一点一点的清理过去。

作为陈大伟的亲传弟子，自从在雄鹰部落的学校里毕业以后就一直待在军中的铁木真，此次南征他是抱着打一个翻身做漂亮仗的决心过来的，此时此刻，站在小山包的最高处，看着北方那座影影绰绰的雄城，他的内心里开始期待着明天快一点到来。

在临安城周边，西北方向与东南方向，同样驻扎着两支大军，作为南征主力大军的左右两翼，也速该与巴图率领着各自的登陆部队在这个白天基本上就是在马背上渡过的。

他们也采取了与铁木真一般的策略，一路上所有遇到的城池，都留下一点人马用来牵制，然后大队人马急速绕城而过继续向前。

在大蒙古国的军中，当命令下达以后，所有人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曾有任何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令行禁止这是一条铁律，为此而遭受惩罚的军士在整个大蒙古国的军中也有不少，而更为严重的，因为耽误军情而遭受军法制裁的也不在少数。

这条用鲜血铸就的铁律，是一条红线，任何人都碰不得的红线，此刻的南征大军左右两翼，大军未曾修筑营寨，所有士卒与军官都是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军毯往地上一铺，直接和衣而睡。

大军休息的地方，周围岗哨密布，斥候已经撒出去很远，差不多快到临安城下了，一天的疾驰，所有的南征大军终于按照命令到达了各自的位置。

此刻，钱塘江中段靠近绍兴府的地方，南征中路大军的船队就驻扎在此，舰队中间的旗舰上，图森正在翻看着手中的那份作战计划。

虽然心中早已对这份作战计划熟稔无比，基本上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一般。可是在这种大战即将开始的氛围里，所有人都能切身感受到那种紧张不安的气息。

坐在舰桥的海图桌旁，手中不停的翻着那本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作战计划，图森的口中不停的念叨着“读书人”“士绅”。。。。。。。

他与老师交流过，关于读书人与士绅，这两个代表阶层基本上掌握着整个南方社会。

读书人可以出仕，可以做官，而站在读书人背后的是一个有一个士绅以及他们所在的家族，可以说，整个南方地面上，真正的掌权者并不是临安城里的那位赵构，而是那些无所不在的读书人以及士绅们。

真的很心烦，在他的心里，还是期待着以大蒙古国的强大实力直接平推整个江南地界，对于那些不听从号令的士绅以及读书人，那就让南征军队手中拿着的钢枪来教导他们做人的道理。

坐在椅子上，图森正在纠结着，统帅部的参谋长阿巴鲁从后面走来过来，瞧见自己尊敬的老上司这么晚还一个人坐在舰桥里筹划着明日的大战，他走了过来说道：“图森老哥，您早点回去休息吧，要不然明天一天的大战，你哪有那么多精力来应付。”

“哦，是阿巴鲁你呀！好吧，我这就回去休息！这么晚了，都轮到你值更了！”

阿巴鲁替图森将海图桌上的那些杂乱的纸张收拾了一下，放到了一旁的牛皮公文包里，递给了图森。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这边你辛苦一下。”

“老哥您就回去休息吧，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图森回转了后面的舱室，他所住的是一个军官单间，草创阶段的蒙古国海军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作为南征大元帅的他，在穿上居住的地方也就和一般的军官差不多的待遇。

第二天拂晓时分，舰队锅炉点火，拔锚起航，背着从茫茫大海上生气的朝阳，朝着钱塘江里驶去。

一夜的奔走忙碌，在兵部尚书张俊的府宅里，书房中坐了十来个人，有六部的尚书，阁老，龙图阁大学士，平章知士，整个大宋朝堂上的精英人士全部汇集在这个小小的书房里。

桌上的茶水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秦桧等人还在那边一点一点的计划着，在座的几人除了靠近门口坐着的赵启年之外，大家伙都是早就收到了大蒙古国即将在今年攻伐南宋的消息。

“会之兄，这个与鞑子联络沟通的使者我看还是由您来担当吧，此等重大事项，下面的人咱们也不放心让他们参与，到时候万一要是说错了什么话，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作为文官的张俊，在替赵构消灭掉了岳武穆这个心头之患之后，便荣登了六部尚书的宝座，统领起了天下上百万的禁军。

当初他与秦会之私下里一番畅谈，可以说两人之前的许多观点都不谋而合，尽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当后来赵构高举着屠刀准备想他们几位文官阁老们下手的时候，他对秦会之所提议的搞一个文官联盟来对抗天家的这个建议那是举双手赞成的，更何况后来他们更是通过这个联盟赚了不知多少个金山银海。

可是此刻，那蒙古鞑子已经即将兵临城下，过惯了荣华富贵的奢侈生活后，他对于失去这些富贵更加的慌乱无措。

而对于跟漠北鞑子之间的联络，这件事一直就只有秦会之一个人在操作，即使到现在，他们谁也不知道当初秦会之只身一人亲自去了一趟草原。

 

“既然大家伙都看得起在下，那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辛苦一趟，去鞑子那边查看一下情形便是，只是有一言在下需先与诸位说清楚。此等关键时刻，还望诸位齐心协力，有劲都往一处使，千万不要做什么两面三刀的事情来。

蒙古铁蹄的战斗力到底如何，想必诸位的心中都清楚无比，女真蛮子强悍不强悍，诺大的一个大金国还不是被蒙古部给吞并了。

我在想，天亮之后，鞑子围城之后，我亲自去一趟鞑子的中军，毕竟驻守在西北的那些年里，天天与他们打交道，想必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至于一口咬死的。只是，咱们就这样代表着南方半壁江山过去与鞑子谈判吗？两手空空的，也实在是没有诚意了吧！”

秦桧说完话，便又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手便小几上的茶杯，大口的喝着茶水。

这等时刻，鞑子已经差不多兵临城下了，几位阁老以及尚书尽然想着凭借几句空口白话便从蒙古部那边换取实实在在的好处。

以他秦会之与蒙古部打交道的这些年来看，守信重承诺是蒙古部的特点，同时，蒙古部的怒火也不是以他为代表的大宋可以承受得了的。

想要打动蒙古部，需要的是实实在在可以拿得出手的利益，而不是几句冠冕堂皇的空话，他亲自去过漠北草原，体验过蒙古部那超人一等的实力，可以说，任何的阴谋诡计在蒙古部面前，基本上都没有施展的余地。

看看屋中还在低声商议的几位阁老大人，秦会之真想哈哈大笑几声，人家都兵临城下了，你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要知道，现在差不多已经快拂晓时分了，鞑子们的兵锋即将打到临安城下。

如果等到那时候，估计留给在做诸位的可就没有什么好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