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大战（14）

江南，临安城，原本的大宋皇宫已经被全部清理了一遍，所有之前的家什都被装船运往了楚州城。

秦会之将自己的那座左相府邸贡献了出来，让给图森作为南征大军的统帅部。

借由当年驻扎西北洋州城之时两人之间结下的那一段善缘，前几日，当秦会之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大蒙古国南征大军临时行营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一次的南征统帅竟然是自己所熟悉的图森指挥官。

因为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攻伐临安城的战争进展的非常迅猛，在秦会之向城里传递完消息以后，九门提督便率领着五军都督府以及禁军亲卫将整个皇城给包围了起来。

以大蒙古国的船坚炮利在加上临安城里大量叛徒的策应，赵构心中坚若磐石的临安城皇宫仿佛就是纸糊的一般。

在忙碌了数天之后，临安城的城防终于放开了管控，街上的商铺终于有少量的继续开始营业了。

只是整个大宋的官僚体系，整个金字塔顶端的那一部分存在，在这一次突然的攻伐战中彻底的折戟沉沙。

对于图森所发布的所有大宋临安城里的原有官员全部在家闭门等待下一步安排，六部尚书以及众位阁老私底下都与秦会之交流过彼此的意见，大家伙都对大蒙古国的这份命令感觉到不可思议。

当初你们攻打临安城，我们这些人好歹可都是出过自己一份力的，好家伙，现在事成之后直接翻脸不认账了。

第一个跳出来抗议的便是那兵部尚书张俊，趁着晚上在家里喝了几杯酒，骂骂咧咧的招呼着官家备好牛车去往那左相府。

要是说起来也怪他运气不好，走在半路上直接就被巡城的大蒙古国士兵给拦了下来，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尚书大人，也许是状态还没调整好，也许是忘记了现在的临安城已经是属于大蒙古国的了。

反正到最后，尚书大人就被巡城的士兵给直接送进了临安城里那座临时监狱里待着了，而且还受到了最为特殊的照顾，任何人不得接见。

诺大的一座尚书府中一下子就慌了神，这些刚刚成为临安城主人的鞑子，到底想要对他们这些老臣怎么下手，如今仅仅是一个开始，估计那尚书大人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惶惶不安的情绪开始充斥着临安城，在那些文官的心里，他们有着千千万万的想法，想着可以用什么办法将鞑子们嚣张气焰给压制住。

可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明晃晃的钢枪已经用血淋淋的事实让临安城里所有的不安份都沉寂了下来。

兵部尚书的沉沦让城里的那些官老爷们一下子慌了起来，这一次他们不再晚上行动，而是换作白天，人们组团前往左相府上，去秦会之门下打探一些消息。

关于左相与那大蒙古国南征大元帅之间的风风雨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临安城，这当中也有一些当初驻守西北的人们，他们作为亲历者，自然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不少。

城中的宵禁刚刚解除，秦桧随意吃了几口早餐，官家便过来向他汇报：“老爷，府门外来了不少人，都是想着求见老爷您，您看这个怎么安排？”

秦会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去与那些文官们打交道，不是他心里反对，也不是他有什么不情愿，实在是那些文官们所提的要求他完全做不了主办不到呀！

“这样，你安排一下，我稍后直接从后门出去，府上的事情你多担待一些，来的那些人，一定要招待好他们！”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然惹不起，那咱躲起来还不行嘛。

诺大的临安城，哪里最为安全？那肯定要属大蒙古国的南征统帅部了。

整个院落周围，森严的守卫直接让人们望而却步，那些士兵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要讲也是用手中的刀枪来直接面对你。

一大早，秦会之拿着图森交给他的腰牌印信走了进来，对了，他心中的职位是统帅部里的一名书记官，他原本的府邸腾出来作为统帅部在临安城里的办公地点，所以这里对于他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

悄悄的进了府门，虽然是大清早，可是整个统帅部到处都是一片忙碌，往来不停的传令兵前往城中各个军营驻地传达着统帅部的最新命令。

图森的办公室在府邸东边的一座单独的小楼里，门前正好对着院落里的一汪湖水，深秋时分，原本小湖里的几朵睡莲现在也都渐渐凋零了，岸边的那些花朵什么的倒是长得还比较旺盛。

一进门，秦桧便对早早起来已经开始处理事务的图森嚷嚷道：“我的老弟啊，你赶快救救我吧，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是有家不能回了！”

见秦桧走了进来，图森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走到一旁的小小会客区坐下。

“会之兄，怎么了？那些文官什么的还继续围着你的府邸？不对呀，那张尚书不是还关在监牢里面吗，那些人还敢这么嚣张？他们就不怕我大蒙古国手中的刀枪吗？”

不错，兵部尚书张俊的事情完全就是秦会之与图森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震慑一下临安城里的那些官老爷们。

“哎呀，赶紧别提了，前几日他们还好，过来我府上仅仅是拜会一下，都听说了，当初在西北驻守洋州城的时候，你我之间私交甚好，所以一个个的都过来攀些交情。

现在好了，直接过来想在我这里讨一个说法，瞧那意思，现在他们都怨我，他们都觉得当初是我出卖了他们。”

秦桧的心里苦呀，他能怎么办，大蒙古国的实力他是最为清楚，不要说现在已经开始堕落腐化了的大宋禁军，就算是南宋战力最为巅峰的时候，就算是岳武穆再世，想在战场之上战胜大蒙古国，差不多都是属于痴人说梦。

如果当时他不率领人一干人等投降，那么临安城肯定是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又哪来现在的这副安定祥和。

坐在椅子上的图森听了秦会之的话以后，沉思了一番，将脑海中的思路整理了一下，然后说道：“那这样，会之兄您回去告诉城里的所有人，不管是官老爷，读书人，还是贩夫走卒，只要会读书识字都可以。

就说十日后，我大蒙古国在临安城里准备开设考场，任何人都可以来参加，只要通过我大蒙古国考核的，便可以参加由我南征大军组织的培训，凡培训之后通过考核的，便可以出任我大蒙古国的官员。

但是，先说好了啊，会之兄，你是知道的，我大蒙古国治理国家用的不是那些什么个四书五经，这一次的考核主要也是一些关于施政之类的考题，你可以先告诉他们一下。”

“图森兄弟，这样可以嘛？这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我是说，南征大军才占领临安城没几天时间的功夫。”

秦桧说着自己心中的担忧来，确实，以目前形式来看，举行这样的人才录用大考，是有点仓促了。

“不急，会之兄你想想，现在临安城里人心浮动，大家伙都在看着我大蒙古国到底准备用什么策略来治理南方，包括你那府上每日前去的人们，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还不是想着可以继续过以前的那种荣华富贵生活。

机会，我可以给他们，至于有没有那个本事，那就只能在考场之上见真章了。我大蒙古国一直重视治世之实干，锦绣文章什么的不是我大金国所需要的。”

秦桧的心中虽然早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他对于大蒙古国也曾经做过相当深刻的了解，而且他当初还曾冒险去过草原，亲临蒙古部考察了一番。

对于大蒙古过重视实用学说的方面，他也发自内心的表示认同，如果仅仅依靠锦绣文章，小小的一个蒙古国又怎么能走到今天，完成对中华之一统。

“图森兄弟，那我现在就出去拟定告示，一会儿写好之后送过来给您过目一遍。您先忙着，我过去处理一下。”说完话，秦会之便告辞了图森，去了一旁他自己的那间办公室。

临安城风起云涌，各路人马都开始摩拳擦掌，人马的心思各异，有那读书人，在看到告示以后，对于贩夫走卒之类的人都可以与自己这等高贵的读书人同堂会考表示了抗议，可是他们再看看城中那一队队巡逻的大蒙古国士兵以后，便将那抗议的言语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楚州城中，陈大伟一行三人正在小院落中陪着赵构吃午饭，没有了那些南方的精致菜肴，桌上摆放着的都是秉承了草原粗犷特色的大盆菜。

当然了，火锅肯定是少不了的，翻滚的红油在铜盆里看着异常的好看，桌上那一盘盘切好的小羔羊肉摆放在那里，一旁还摆放了几个家常的蔬菜。

“赵老弟，到了我楚州城就和到了家里一样，千万别客气，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千万要放开了，不要拘束，以后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要跟我等见外。”阿纳坦乌拉将火锅中几块煮好的羊肉夹过来放在自己碗中，然后又沾着酱汁大口的吃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自己嘴里的羊肉给咽了下去，抬起头，发现那赵构正对着桌上一大堆美食在发呆。

“大伟老弟，你也帮忙着说一下嘛，赵老弟总是这般不开心，弄得我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陈大伟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下赵构，只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就差唉声叹气了。

“我说赵老哥，你这心里装着不少的事情呀！让我来猜一下，老哥您是不是担心自己会向您那叔父一样，从此以后就要过上那苟且偷生的生活了？是吧！”

赵构原本在那里装着一副可怜模样，现在见陈大伟这么直接的将他心中暗点心思给说了出来，他也不好继续在那里装下去。

“哎，陈老弟，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不过如此，为兄如今这般境地，哎。。。。。。”

见那赵构果然如此，陈大伟摇摇头，有道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才是。

“赵老哥，你就放心吧，我大蒙古国不同于大金朝，等过段时间，南方地界平定下来以后，老哥您不妨就在着楚州城中找点事情来做，我看不如老哥您就与那前大金国皇帝陛下完颜亮一般，也在这楚州城中的学校里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吧！

我可是知道，老哥您一手书法可真的是出神入化呀！让老弟我羡慕的不得了呀！”

可以说，赵构的一生都是悲壮的，四五十岁的年纪，仓促之间继位大宋皇帝，然后剩下的几十年里基本上就是处在被北方女真压迫的状态，而且，当年整个南宋基本上为了抵抗来自北方的强敌，国家所有的钱财都被用在战争上了。

他自己的生活过得非常之清苦，最起码在古往今来的所有帝王中，他算是无比憋屈的了。

到头来，还是国破家亡，自己被生擒活捉，即将步入那两位叔父的后尘。

听陈大伟这么一说，赵构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只见那完颜希三还在与那火锅中的羊肉奋斗着，而坐在一旁的阿纳坦乌拉则是面带笑容的看着他。

“赵老弟，你不要怀疑也不要多想。我大伟兄弟所说的话就是代表我等的意思，你呢，就安心的在这楚州城住下吧，要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需要，你就跟我说，我来给你安排。那个平时闲来无事的时候，如果你想，可以来我家里陪我喝几杯，以后啊，大家伙都是一家人了！”

这还有什么说的，如果真的像这位大蒙古国国王陛下所说的那样，自己以后的生活想来应该不会很差，最起码比自己那两位叔父要好的多得多。

将自己面前的就被端起来，赵构高高举起：“我敬老哥与我大伟老弟一杯，聊表心意。”

桌上摆放着的是蒙古部自己酿造的高度粮食酒，对于喝惯了南方低度酒的赵构来说，那么一大杯酒下肚，整个人仿佛就像要着火了一般。

“来来来，别光喝酒，来吃点菜，这酒太列了，慢点喝，时间还早，今日我等也是闲来无事，专门为老弟你接风洗尘来着的。”

“劳烦诸位兄弟费心了，以后还往诸位兄弟多多关照才是。”

将心中的心思给放心以后，赵构一杯接着一杯的与他们三人喝了起来。

心中的烦闷总算得以解决，虽然以后的日子到底回事怎样一番景象他目前还不得而知，可是想来应该不会太差吧！几杯酒下肚，赵构的话茬也就放开了。

说着他自己的人生经历，说着大宋朝的风风雨雨，说着说着竟然在酒桌上哭了起来。

“老哥你说，我一个闲散的太平王爷，我也没有什么雄图大志来着，就想着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的安生日子来着，谁曾想，阴错阳差的竟然做了那大宋朝的皇帝。

这人生，谁能说的清楚呢！我这皇帝当的可真的是憋屈，将祖宗山河给弄丢了不说，自己的生活也是过得一团糟，到现在连个子嗣都没有！”说完，赵构端起就被，大大的喝了一口。

“我说赵老哥，大宋朝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错，要我说，弄成这样一番景象，罪不在你，而在朝中的那些个大人们。”陈大伟在一旁喝着酒，听到赵构的哭诉，就跟着搭上了话茬。

“大伟老弟你这句话算是说道我心里了，可是老弟你想想啊，我能怎么办，没有了那些个官员，谁来管理诺大的国家，那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人，这个我也知道，他们总是挖空心思的想着从朝廷身上多扒拉一些好处到他们自己家里。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就好比，当年朝廷南渡以后，为了抗金，我不得不启用了韩世忠，张俊，岳武穆一帮子文官武将去抵抗北方的女真。

可是那些人太贪心了呀，岳武穆守荆州襄樊一带，大退了几次女真的攻击，然后尽然给我说什么要自筹军饷。

老弟你说，这个我能答应嘛？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得自己拿钱供养着军队，如果任由那岳武穆乱来，到最后我大宋的军队只认他岳武穆，哪里还曾记得朝廷呀！

最为可恨的是，那岳武穆竟然参与朝廷立太子的事情，你说你一个武将，不寻思着保家卫国，整天盘算这个经营那个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也许是酒喝多了，然后赵构也就放开了，许多秘辛压抑在心底许久许久，今天终于借着这个机会给说了出来。

要不然怎么说他当了个憋屈皇帝呢，原本历史上，纵观赵构的一生，基本上就是在逃跑与求和中渡过的，他一个原本的闲散王爷，作为老皇帝的第九子，快快乐乐的混吃等死应该是他原本的人生道路。

阴错阳差的做了一次皇帝，而且还面临着中华民族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浩劫，说真的，他能在那般残酷的环境里，在江南站稳脚跟，给中华民族的传承留下一丝火种，说起来已是相当不易了。

“赵老哥，怎么说呢，生活本就是如此，当初的大宋，是何等的强大，据我所知，岁入万万两的银子啊，可是老哥你看看，那么有钱的一个朝廷，最后又怎样了呢。

老兄你这般唉声叹气为何，你说我大蒙古国，自漠北草原崛起至今，这一路走来，路途是何等的艰辛。

你看看我阿纳坦乌拉老哥，他一辈子都奉献给了部落，你知道那漠北草原吗？一年光是大雪纷飞的世界就有三四个月，天寒地冻间，我蒙古部的牧民们战天斗地。

如果说大宋是一场繁花似锦的人间世界，那么当初的漠北草原就好比是人间地狱一般的残酷，可是呢，在我阿纳坦乌拉老哥的带领下，我雄鹰部以区区三万人的力量一路走到现在，这一路上的艰辛又比赵老哥你那区区南宋多的太多太多了。

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带领着部落里的人们去草原上行行商，就是贩卖咱们自己部落产出的食盐，那时候咱们的日子才叫做真的苦呀！

一队五百人，竟然连兵器都凑不齐，后来还是我阿纳坦乌拉老哥把自家的蒙古包给拆了，把里面的木料拿出来给大家伙做长枪。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想以前咱们经历过的那些苦难日子，我就觉得这人世间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阻挡住咱们大蒙古国前进的脚步，阿纳坦乌拉老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构在那里诉苦，陈大伟在内心里其实一直是瞧不起他这位皇帝的，作为史上最能逃跑的皇帝，在陈大伟心里，其实留着它在这世间也仅仅是作为一个姿态给世人看看。

“大伟老弟说的这些啊，时间久的我都快忘记了。大蒙古国的今天，使用雄鹰部蒙古部无数儿郎们的鲜血换来的，区区江南算什么。我大伟老弟说了，这天下，咱们能看到的地方，将来都是我大蒙古国的地盘。”

喝了点酒，阿纳坦乌拉首领开始肆意纵横起来，可以说，这一次南征的胜利，已经大大的激起了他对未来生活的激情。

“哎呀，你们三个人还喝不喝酒了，要是不喝的话，都拿过来，我一个人喝。”完颜希三吃完了他自己面前的那盘羊肉，又喝光了他自己的那坛酒，开始满桌子寻找新的目标了。

“我说完颜老弟，你可别打我这点酒的主意，你是知道的，你嫂子已经把我的酒给戒了，说是大伟的媳妇说了，喝酒对我现在这个身体非常的不好。

今天我这可是难得的喝点酒，你要想抢，去找大伟去，他那存货多的很。我都看到了，他从草原过来的时候，光是装酒就用了十多条船。”阿纳坦乌拉出卖起陈大伟来可是非常的迅速，谁让陈大伟平日里将他的酒水一个个盯得死死的，谁想偷喝一口都不可能。

四个人，话题渐渐开始转移开来，桌上的气氛也渐渐活跃了起来，推杯换盏间，大家伙一个个的喝多了，倒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