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出征
话分两头，我们看向夜鹰那边，他同样被这个不眠之夜折腾得睡不着觉。摘星子的话给予了夜鹰大量的暗示和想象空间，就算他的身体已经在催促他快点睡觉，但就是架不住思绪如脱缰的野狗一般疯狂地左突右冲，一会儿想到这个，一会儿想到那个。他已经给娑婆世界的幕后黑手想了三种不同的隐蔽方式，然后再用反证法去一点一点揭开，像个小孩那样玩的不亦乐乎。
一方面呢，眼皮已经上下打颤了，几乎马上就要闭上：但另一方面，夜鹰的精神偏偏很清醒，好像灵魂和肉体此刻完全分开了。说到底，他自己也不想睡觉，怪就怪他的身体不是仙人吧。
“我说，你差不多可以睡觉了吧？”香草站在床头，十分无奈地看着他跟翻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如果你现在立刻睡着的话，大概到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还有四个小时可以休息。但如果你现在还死撑着不睡，那么你明早起床时的疲劳程度就会与睡眠时间呈反比递增，你也不想一觉起来晕头转向的吧？”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好笑，明明是要培育一个拯救世界的勇者，怎么搞得像宿管大妈一样管东管西的？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勇者居然还会失眠，这可是她在漫长的工作历史上很少碰到的，一般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不应该比谁睡得都香嘛。
凭借可以媲美娑婆世界文明史的漫长工龄，香草早已经看穿了事情的真相。但如果现在她长篇大论地分析一波，估计夜鹰就彻底别想睡觉了……最后，香草不得已用出了上次同罗晓战斗时的能力，将周围的时间变慢了一倍，才算勉强把四个小时凑成八个小时，让夜鹰有了充足的睡眠。
“真是的，我难不成是你的保姆嘛……”她恶狠狠地说道，但因为语气不够凶，听上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就在夜鹰终于缓缓沉入梦想的时候，一股莫名巨大的力量正在东方的天空中积攒着。起初还只是有几道紫色的电弧凌空出现，伴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不至于太过明显。在这个大多数人沉浸在梦中的深夜，空中的电弧和猛烈的北风交相呼应着，形成一支声势浩大的交响乐，逐渐把越来越多的人从睡眠中唤醒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仙人。他们其实本来就不需要睡觉，对凡人来说必须的睡眠到了他们那儿不过就是养神的一个步骤而已，并没有那么重要。此刻东方天空的气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所有有灵根的仙人在这一瞬间都感受到了灵根和气的共鸣。那是一种来自仙界和大道的启示，那是万物最纯粹的母气！拥有开天玄黄般的纯粹，毫不做作地敲打着每一个仙人的道心。不知有多少仙人借这个机会当下顿悟，以玄黄之音和体内的灵根共鸣为契机，领悟到了通往更高境界的法门。借此机会顿悟的人，可以说是仙缘极佳了，个个都笑的合不拢嘴，完全喜形于色，没有半分仙风道骨，如同路上捡到钱的凡人那样真实。
而在这之后，就发展到连凡人都能看见的地步了。半边天空都被愈演愈烈的紫电占满了，“隆隆”的轰鸣声越来越响，空中开始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光芒。毫无疑问，那是神界的光，它甚至比日光还要纯净，还要烂漫。这些景象落在凡人眼中，只能引起他们的恐慌和不安。可以看见，大家纷纷都不睡觉了，爬起来在街上跪成一排，苦苦哀求上仙把太阳还给他们。
或许也只有夜鹰继续雷打不动地睡着觉，香草为了照顾他的睡眠，将其视觉和听力都暂时中断了。所以他现在相当于是一个盲人和聋子，对外面的动静一无所知。做完这些，香草又看了一眼东方的天空，那股神界的气依旧在呈几何倍数暴涨着。或许用不了多久，夜鹰就会因本能刺激而醒过来。他现在毕竟也有着不一般的身份，对这些无形的信息自然会有更强的接受能力。
“排场那么大干嘛？”香草有些不满地嘟囔一声，“让这家伙多睡一会好不好？”说罢，她就将自己的气展现出来大约万分之一，在刹那间直奔向即将现形的琉璃宫，把它那一股还未尽情喷薄而出的气场硬生生怼了回去。
而在仙人们的感知中，方才那股磅礴的玄黄之气就是在瞬间消失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修仙者可以感知到香草的存在，所以理所应当地没有人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以为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式就是仙界的作风哩。
凌晨时分的景色可以说是一天当中最能撩拨人的了，然而今天，似乎还要什么别的东西同太阳一道升起来，想通同的美丽和壮阔一较高下。在酝酿了大半个晚上后，一朵如琉璃般纯净的海棠花缓缓在三千米的高空处展开。透过如金的朝阳和飞舞的流霞，巨大的花瓣开始折射出七彩的灵光，在空中变换纷飞，不停地显示着它轻巧的躯体之美。
海棠花的外形十分巨大，似乎整个通天郡的人都能够在空中看到它花瓣的一部分。透明的纹路中又丝丝紫色的能量流过，暗暗隐含着不属于凡间的天威，让整朵花看起来威武而又不失娇媚。临空绽开一朵花，花瓣向天齐齐张开，好像一只巨人的大手，遥遥指向天空，有吞天噬地的气势。从地面上只能看到它的底座，同样是由晶莹剔透的琉璃构成的，要不是因为它可以让阳光透过来，这么大个玩意儿或许可以让云城人一天都见不到太阳。
不少曾见过它的仙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琉璃宫！
小门派的修仙者眼中的希望被扑灭了。按照惯例，这种等级的仙界遗址，必然只有五绝有资格去开采，或许平时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还会允许小门派分一口羹，但眼下这琉璃宫可是有着能间接影响整个修仙者高层势力重新洗牌的东西，即便是一向大度的有妖气，都不会容许这些小门派插手了。
估计竞争又会在有妖气和移山宗之间进行吧……他们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去了。没办法，在修仙者的世界，依旧是拳头大的说了算。仁义啊，道德啊，责任啊之类的空话，只有在不那么要紧的时候才会说着玩玩。像他们这些小门小派，能享受到琉璃宫对凡间短暂的玄黄之气洗礼，就已经算是赚到了。
在切身的利益面前，文明人也不可避免地蜕变回野兽。
当夜鹰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堂了。其实现在也不过是拂晓时分而已，但天上的红光堪比烈日，虽说感受不到切实的热量，但那朵海棠花本身足以给人们带来一种致命的压抑感。不少凡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他们跪了将近大半个晚上，腿都跪麻了。在这种天威的逼视之下，凡人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也只有有妖气的仙士们还算体恤他们，派了几个修仙者下山对大家说明一番情况，让他们放下不必要的心理负担，该怎么活还怎么活。但凡人哪听得进去这个啊？一个个吓得丢了魂儿，索性地也不种了，一群群地去城里的神仙庙里祭拜祈祷，忙得不亦乐乎。
见此情景，仙士们也只能摇摇头，回山门去了。
“什么？这柱都系还分批次的嘛……”夜鹰一边嚼着他的白面馒头一边问道，有几个字的发音和馒头一起被他给吃下去了，“那个什么什么宫……”
“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啦。”海燕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已经几乎是稀稀落落的食堂，说道，“其实，我们已经落在最后面了。这次的行动规模比较大，基本上门派里的所有弟子都已经分批前往琉璃宫。但是因为乌鸦哥哥要睡懒觉，所以我也只好等你了。”
“……”夜鹰羞愧难当，连忙把脸埋进盘子里，企图用食欲来掩盖自己的难堪。
“都跟你说了晚上不要熬夜的。”香草幸灾乐祸地笑道，“现在好了，害的你的小女朋友也一起落到最后面。等你们两个赶到，什么好东西都让人家给抢光了。”
夜鹰自知理亏，也就不和香草争论了，只管自己大口吃馒头。
“也不用急的。”海燕反倒安慰起他来，“本来我就没想过要去琉璃宫里争什么仙缘，或许是去了也争不到什么东西的吧。”她并不知道琉璃宫里还有着和上古驱魔战争有关的手札资料，以为那就是个大型的远古遗迹而已。事实上，在大门派看起来，琉璃宫里的宝物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些记录着史料的一手记录。
驱魔战争实在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深挖了，现代的仙人如果能有幸得到古仙人的法术传承，就基本相当于无敌于天下。有妖气也正是借着三百年前琉璃宫的一次机遇，破解了一些太古时代的秘密，由此突飞猛进，在近几年创造出了一系列修仙界的奇迹。甚至掌门摘星子本人的传承法术便是来自太古，更多人认为，这才是他强大的根源。
可想而知，琉璃宫会被多少人窥伺着，大家都暗自摩拳擦掌，想借机获得超凡的神力，必然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明争暗夺。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有妖气不想参与这般野蛮的争抢，也不得不掺上一脚了。
别人都抢，你不抢，而且偏偏这东西对你还很重要，这不是傻是什么？再说了，有妖气并非小门小派，本身就位于五绝之一，能抢到的希望非常大。既然如此，摘星子又有什么理由袖手旁观呢？
在吃完饭后，海燕才拉着夜鹰上路。还好山门里的马匹数量充足，即便大部分弟子已经出发了，依旧有足够的马可以用作交通，不至于让两人赤脚条条地走过去。
琉璃宫正对着凡间的龙郡，那里也是妖国的都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