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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生机

作者:鬃狮 | 发布时间 | 2017-09-02 | 字数:5687

“很多人都想一直保持现状,但现实是滚滚的车轮,永远都不会停滞不前的”御林兵长潘帅亲吻妻子崔妙雯的额头,轻声道。

女人微笑【要是一直和他躺在这里,一直就这么下去那该多好~】她闭着的眸微微睁开“现在你说话怎么这么诗情画意了?”【但别傻了,女人~别傻了~他每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日,这还是他捍卫国君生命数十年才换得的~】

他的手在妻子的脸上轻抚划过,由于思考到了什么,他的眼神由温柔逐步转换为了严肃。

女人继续昨晚的话题“千下城里现在真的安全吗?”

“洛国不会倒下的,天塌不下来”他不太确定,但安全感是他起码要给的,接下来的话他说的轻如柔云“而且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我撑着,为了咱一家的安全,我什么都会去做”

“哪怕是违背你的誓言,背叛你的国君?”女人跳了跳眉,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潘帅皱起眉头“你是洛正侯的派来监视我的?”他猛地抬身压在女人的身上,欢愉的嬉笑和热汗淋漓的运动逐而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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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力士拎着她走过茫茫人海,汗与粪充斥在这拥挤的城中,路上有人乘机摸摸她身体部位,或耳朵或尾巴,这些好奇的平民注意力很快就移到了洛孤那边,他们不断议论这只失了神的小狐狸,在人群逐步让开的狭窄道路中,洛孤被带进了即熟悉又陌生的千下宫中,和上次的待遇截然相反,不可能会有美味佳肴来招待她。

一路到国君正殿都畅通无阻,洛正侯那胖子躺在君主椅上,两层下巴交叠,肥厚如香肠的唇下扬,那厚实的胸部就着衣服凸出,简直比女人的都要丰满,他看向走过来的力士手中拎着的似狐非狐的东西来了兴致,长咳了一声,摆正姿态,换趟姿为正坐。

洛孤直接被力士一手扔了过去,惯性让她胳膊蹭着地面划行,最后一头碰在洛正侯脚下,她扭动了下身子,绳子依旧严严实实。

身前那头硕大的洛国国君站了起来,洛孤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被他的影子埋没,而后她再次被拎起,妖狐瞪大双眼,咬紧下唇,洛正侯把她拎地脸靠自己只有一指距离,在冷冷注目几下后,胖子突然噗嗤一笑,洛孤确定那瞬间有口水溅到她脸上。

他另一个手从旁边餐桌上拿出锐利小刀,刀刃上还扎着一截肉肠,在把刃上的香肠咬入嘴中后,他一手麻利一割,洛孤身上的绳子断开,她被平稳地放在地上。

整个过程虽然快,但让她心跳猛烈跳动,好在那把匕首终未插进她身体。

洛正侯咀嚼着肉肠,黄色的油脂从他嘴角流下“我还说,什么奇珍异兽在村里呢,谣传中的狐仙不会就是你吧。”他咽下肉,把小刀放回餐桌,洛孤揉着勒痛的手腕,受惊地看着洛正侯,徐徐后退。

“仙人呐,狐仙?”胖子头撇着,面露微笑地顿了下,而后转向洛孤“那你会不会法术呐?会不会——”

洛孤后退地跟他有五步的距离,不过显然国君并不在意她在大殿中怎么走动。

“会不会喷火?”洛正侯突然双手一摊,面露惊喜,好似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洛孤已经跟他有好些距离,她全神贯注着那胖子,正在这时,那坚硬物抵到她,小妖狐立马吓得转身惊叫,也正在这时她才想起并看到这大殿中至少有五十个卫兵如雕像般冷冷地注视着她。

“看来你不会。”洛正侯重新坐回位子上,神色略有失望,伸手继续扎了块有洛孤手腕那么粗的肉肠“那你会飞吗?”他故作很认真地问道,咀嚼着香肠“哦~你哪会飞呢?”他恍悟“你明明没有翅膀啊。”,洛孤深吸口气【这人精神不正常。】

国君咽下这口肉肠后弯下身子,看着洛孤,向她亲切地招收“嗨!过来,过来!”那语气就像是小孩秘密地要对小伙伴说悄悄话一样,洛孤皱着眉头,纹丝不动,小妖狐张大鼻孔剧烈地呼吸,两只手张张合合,她左看看右看看,卫兵们面甲下的双目中没有丝毫波动,唯有他们肺部细微的起伏让人知道这是活的。

“过来?”洛正侯温和地笑道,张大眼睛“小可爱?快,来这里。”

洛孤咽了口唾沫,非常紧张,竹明的事把她吓坏了,她不自觉地又后退了一步,在这个瞬间,洛正侯突然激动起来,那肥肥的双手抓握短刀,猛地往旁边的木桌上插入,并同时一下子跳起,面部暴红,他怒吼“过来!”,那吼声传出大殿,连宫门前的平民都隐隐约约能听到,他把利刃从桌面上再拔出来,再插进去,激动地挺着大肚走了两步,抓起灯盏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中燃着徐徐火焰,两旁卫兵依旧纹丝不动,洛孤起身本能地要跑,但门口两杆戈矛交叉禁掉了道路。

“我让你过来!你跑什么!”他像急了一头狂热的猩猩,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洛孤额前流出浓密汗水,她一下子倒在柱前,双手混乱地摸着柱子站起来,洛正侯已经走下了君主之位,在红毛毯上慢慢朝洛孤那边移动。

“听他的,快过去”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出来,是卫兵说的,但无法分辨是哪个卫兵,不妙地就在洛正侯也听到了“谁!?”他问道“刚才谁说的?”

【疯子~这简直是个疯子。】洛孤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洛正侯反手一抓,双手握住旁边的卫兵“是你?刚才是你在跟她说话?”他摇晃着那卫兵的身子,对着他的面甲下的双眼问道。

“报告君主,不是我。”那卫兵回答。

“声音是从妖狐那边传来的,不是这里。”紧碍着旁边的另一个卫兵说道,洛正侯即刻松手,瞪大双眼,向蛇一样看向说这句话的卫兵“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需要你告诉我吗?”

那卫兵咽了口唾沫,回答“报告君主大人,不需要。”

“那你是傻子吗?”

卫兵沉默

洛正侯抓住他的胸甲边缘,把他拉出队伍“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傻子?需要你来告诉我声音在哪里?”

“不,大人!”那卫兵立刻回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提醒一下。”

洛正侯盯着他,神色严肃,而后他伸手将那卫兵腰间的佩刀抽出,刀身与刀鞘的摩擦声从未如此刺耳,那卫兵显然吓坏了“不,大人。”洛孤能清晰看到他身子在发抖“大人,求求您大人,绕~绕我一命。”那把刀完全被抽出后,那卫兵两腿关节控制不住地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

洛孤今天已经看够砍头了,也不知怎地,她这时挺身而出,走向洛正侯,不过神色中依旧充满惧意“我来~!”她慢吞吞走过去“我现在过来。”【根本也~溜不掉。】

看到洛孤过来,洛正侯的脸在一点五息内化为了过度慈爱般的笑容,啪一声,他松手放下手中的刀,走向洛孤,待跟洛孤有一步的距离后,他停下脚步“看看,看看,怪不得他们说有狐仙——”胖国君伸开双臂“样貌的确动人,也的确喜欢救人。”

洛孤仰视着这头巨兽,用深呼吸来缓解全身颤抖的神经。

接着他又转回跪着的卫兵那边,先摘掉卫兵头盔,那卫兵模样清秀年龄二十出头,吓得瞪大眼睛不敢眨一下,那圆滚滚的头盔扔在大厅中,就像一个人头似的滚来滚去,卫兵嘴唇颤抖,“我只是——”他刚吐完第三个字,一记左勾拳就甩在他脸上,那卫兵一下摔倒在地,接着洛正侯直接坐在他腹上,左手按住他脖子,右手对着他的脸狂锤,每一拳砸下去那卫兵四肢就会抽搐一下,每一拳提起时洛正侯肥厚的右手上的血就会变得更多,起初洛孤本能地后退,而后她茫然看向其它卫兵,其它卫兵依旧如雕像一般,甚至绝大多数人眼睛都不往这里看一下,当那挨揍者身体抽搐幅度越来越微弱时,洛孤毅然决然走了过去。

“不!住手!快停下!”她叫道,面露惧怕与哀伤。

洛正侯果然停手,他胯下的卫兵咳嗽几声,带着血沫溢出他发紫的嘴,国君侧目看向洛孤,顿了三息,接着这壮实的胖子站起来,当他转向洛孤的同时,一巴掌直接摔在妖狐的侧脸,啪一声,洛孤整个身子先是飞出去轻微旋转一下,接着倒在地上,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逼近。

她脸颊剧痛,鲜血从她的鼻孔中流出,刚喘上两口气,那脚步停下,他就在她旁边。 “啊——————————————————”

那一脚狠狠踩压她的尾巴,脚刚松开,那大手又抓住她的头发和耳朵把她整个人拎起来,看到洛孤脸上的血和疲痛微眯的双眼,国君有点意识到这家伙不经揍,便一下松手,把她摔在地上。

洛孤的手摩抓着这汉白玉地面,她擦了擦流到下巴的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她看到那胖子走回国君大殿,心中一片空白。

洛正侯一下子躺在椅子上,吼叫道“整个洛国的神仙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洛孤本尝试要站起,但她放弃了,现在趴着比较舒服,刚才那卫兵可能被活活打死了,到现在也没有多大反应,依旧迷迷糊糊地躺在那儿。然后国君把那把刀再从桌上抽出来,激动的心立刻被平复,他若无其事地扎了一颗苹果,一边咀嚼一边平静温和地轻声道“把这怪胎畸种扔到角斗场,看能活几天吧。”那语气之随和与几秒前比起来根本就是两个人。

抬她只要一个人手就够,她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从正殿到角斗场的路是怎么样的,只清楚那是地下室,随着阶梯的延展,昏黄的火炬代替了阳光,嘎——吱——生锈的铁木构造的牢门被打开,她再次被摔在地上,好在这次地上有稻草,抬她的人在门口顿了些许,是在观察她,而后就离开。

现在周围似乎已经没有人,今天发生的事她不想回忆,她本想要站起,但疲惫和疼痛拒绝了她的想法,随后她又想躺在稻草上歇息一会儿再起来,但很快眼皮越来越重,她越来越困顿,不知不觉中,也不知是昏迷还是入睡,总之她闭上了眼。

后来她迷迷糊糊感觉指尖有某种柔软温润、潮湿的东西在拨弄,接着那股温润中凸出了一些坚硬物体,当那坚硬锐利之物猛扎她手指后,她疼地一下蜷缩,睁眼,周围密集的老鼠吱吱乱叫,她分不清有多少,但至少刚才有五只老鼠从她身上跑走。

它们没有走远,依然在黑暗的角落中窥视着她。

全身的疼痛有所缓解,但依旧残存,她走到牢门前,手掌根本无法把牢门握住,费了很大的劲才将牢门动了一点点。

“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像你这种小猫来这里只能死。”黑暗中一个声音突然说道,洛孤吓了一跳,借着枯黄的灯光,她这才发现角落中是藏着一个人,洛孤双目微微用力、凝聚光源,淡绿色的柔光散在她双眼上,她看清了那个衣衫不整、胡子头发凌乱极长的老男人——至少他看起来很老。

那人瞪大双眼,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双眼会发光的小妖狐听到这句话后停下步伐“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角斗场?”她看看周围,这明明是一个牢房。

那男子双手一摊“这是你的新住处,这也是你最后的住处,这里是地狱。”看洛孤皱眉,他噗嗤一声,而后恼火地眨巴几下眼,随后抱怨道“再来三个人角斗场人数便满了,你是倒数第四个,两个人为一组,所以——”

他把头扭过去“我还以为会给我一个肌肉猛男做搭档,没想到竟然是个小母猫,该死。”

洛孤转头向隔壁栏杆,两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抱头而睡。

“你刚被扔进来就半死不活。”男人说道,洛孤再走向门口,她尝试看看自己瘦小的身子能不能从看上去还挺宽的柱缝中离开,但失败了,这还不够宽“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你不该活着~”最后那句话他声音说得小,洛孤当做没听见。

“你叫什么名字。”洛孤问他,她看到这家伙身上有深深的血痕。

“我现在应该掐死你,这样我就会换一个新搭档。”那男人冷冷地看向她,洛孤只有一瞬间的害怕,她回应“如果你的搭档比你再强壮,他或许很乐意杀死你,直到被更强壮的再杀死,这是永无止境的杀戮循环。”男子怎么也没想到这怪胎会立刻说出这番话来,因此一时语塞。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眼中的光褪掉,走向角落中的男子“现在,如果你想活下去,就——立刻!告诉我。”她把先前所压抑的怒火多数喷在了这个落魄男子身上,的确奏效了,那男子憋着嘴像是吃了一箩筐苦瓜“这里是火吼角斗场,角斗大赛很快就要开始,这里~这里只是预热营。”

“预热营?”

“对,国君不希望比赛时是一群病怏怏的奴隶用瘦骨嶙峋的臂膀软弱无力地拍打着对方,因此在比赛前有小段时间内每天都让我们进行体能训练。”

“你刚才说——搭档?”洛孤疑惑。

“两个人为一组比一对一打起来要精彩太多,最后活下来的人便可以获得名誉与自由。”那男子双手一摊,好像这些跟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

洛孤看着他,思考片刻“我叫洛孤,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老鼠好了,他们都这么叫我。”这么一说,这人长得还真像老鼠,两眼细小、门牙较大,另洛孤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深深的锁骨沟,里面甚至能盛放两碗水。

洛孤本想着搭档之间是不是该握手,但想想现在这处境,还是算了。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再此?为何这个模样?为何比你们多条大尾巴?”洛孤观察着四周情况【这里千篇一律】

“死人知道再多事情也没有用。”老鼠说。

“你还没死。”

“再过几天,六十四人中只有一人可以活下来,明天会有进餐与该死无聊的训练时间,有些角斗士根本就是职业杀手,那些家伙可以徒手撕开羊的一条腿然后就着皮毛和血把生肉吃下肚,让羊在失血和嚎叫中看着他们一口一口撕扯自己的肉,他们每天拉出来的屎都能砸晕你,当你要与他们为敌时,你觉得自己还有可能活着?”老鼠不可思议地问道。

洛孤沉默,看她沉默,老鼠扭过头去,不想多费口舌。

“你为什么会被抓进来?”洛孤问道,她耳朵塔拉,尾巴蜷缩,抱着身子缩在了角落。

“因为太饿。”

“偷吃东西被抓?”

“我根本不是被抓进来,我快饿死了,如果当角斗士我还能免费吃到东西,我还能多活几天。”老鼠纠正,而后埋下头“我早就已经死了。”

想到封兵焚烧田地乱杀家畜,洛孤两眉宇间的距离缓缓皱近,但很快又舒展。

“你是说,六十四人?只能~活一个?那搭档不是两个人吗?”

“很少会有两个人的搭档都活下来,即使有,最后他们两人也必须只活一个,这就是规矩。”

老鼠这话一出,洛孤再次把头埋了下去,每当闭眼,竹明哥哥和君忆姐姐的事情就会悲惨地浮现在她眼前,世界上唯一曾把她当家人的两个人已经死去,而她的生命之花似乎也在快速凋谢。

“放弃吧,我们必死无疑。”老鼠惨笑道“你甚至连刀都不会拿。”

“明天我可以自己看看那些强壮的家伙?”洛孤问道

“是啊,你会明白什么叫绝望的。”老鼠声音有些颤抖。

“这些人为什么会成为角斗士?”洛孤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问题。

“他们有的生来就是奴隶,有的是罪犯,但这并不重要。”老鼠回答“他们杀起人来从不眨眼,据说鬼煞那头魔神已经回来了~他也同时带来了更多的血。”

洛孤深吸口气,她思考着这一切,漫长的安静后,她轻缓开口

“但自由远比杀戮要重要,比任何都要重要。”

“你当自己是云游者吗?”老鼠笑道“你来这里跟一群疯子讲道理?好,既然你问了,那我来告诉你。”他慢慢站起来,来到洛孤身边,他盯着她的双眼“这里没有自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种自作聪明的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可笑的主意,你无非就是想集结人手,用你那小奶嘴发表幼稚言论来进行暴乱?或是反抗?”老鼠笑了“这里没有什么是重要的,这里只有一样东西,那东西有两个名字,一个名字叫恐惧。”

“还有一个名字,叫死亡——你我根本没有生机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