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对话
“骆老板，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待看热闹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吴迪上前一步，将双手放在胸前，形成抱拳的姿势，用恭敬的语气向骆菁婉说道。
骆菁婉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她自然知道吴迪是要与她说什么。
“凌宇，你且去准备些上好的酒菜，送到包房里，我有些话要与吴少侠说说。”凌宇似乎还没有从方才骆菁婉的做法里反应过来，听到骆菁婉点他的名，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骆菁婉。
“公子是说，让你准备酒菜，他要与吴少侠聊天。”奈奈在凌宇的耳边小声说道，尽管小声，可是骆菁婉还是听出了那语气里流露出的小小的怨念。
“哦，好，我这便命人去准备。”凌宇说道。
奈奈一直嘟着嘴，茂名还好，脸上一直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从她的眼神里，骆菁婉还是能看到期待和遗憾交织起来的复杂的感情。
骆菁婉失笑，这两个小丫头，“顺便准备一些这两个小丫头爱吃的东西。”
凌宇闻言看了一眼奈奈和茂名，心下了然，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奈奈与茂名闻言皆是一脸的雀跃之情。
“吴少侠，这边请。”骆菁婉做了一个手势，便领着吴迪朝楼上走去，二楼拐角处最靠后的地方，是骆菁婉的专属包间。
打开屋子的门，骆菁婉唤了吴迪进去，然后二人便一同坐在椅子上。骆菁婉坐的地方，背面便是人头攒涌的街道。今日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折射到骆菁婉脸上的光线，让吴迪看得一阵晕眩。
“骆老板真的很美。”吴迪想必也是一个老实且单纯的人，仅仅只是一句赞美的话，就让他红了脸颊。
骆菁婉闻言不禁觉得好笑。美，那可是形容女子的词汇，诚然她确实是女儿身，但是现在，可是女扮男装，所以吴迪的那一句赞美的话，实际上却容易让人多想。吴迪显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他的错误，于是红着脸颊，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是那个，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
骆菁婉拿起茶壶，向吴迪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我知道吴少侠的意思，可能我的模样，确实有点阴柔吧。”骆菁婉淡淡地说道，吴迪却听的浑身不自在，他慌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倒是觉得，骆老板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这气质让你显得与众不同。”
骆菁婉听完“噗哧”一下笑出了声，吴迪却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便用手摸着后脑勺，满脸的不知所措。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短暂的沉寂过后，骆菁婉缓缓地开口说道。
“其实，我……”
“扣……扣……扣……”吴迪的话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就被门外规律的敲门声打断。骆菁婉用眼神示意吴迪不要说话，然后说道：“进来。”两个字，声音轻柔却又不失霸气。
门外的人将门慢慢推开，“老板，这是您要的酒菜。”一共来了四个人，十二道菜，两瓶酒。
“放桌子上吧。”骆菁婉淡淡地开口说道。
“是。”那四人应了一声，便将酒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老板有事随手吩咐我们。”带头的男子说道，然后便领着几人在骆菁婉的示意下退身离开，临走前，还细心地将门带上。
“吴少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骆菁婉起身拿过酒瓶和酒盅，满满地给吴迪斟上，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慢慢说道。
“骆老板明知我今日撒了谎，为何还要帮我。”吴迪看终于要步入正题了，便拿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下，以此来给自己一些勇气。虽然表面不在意，但是骆菁婉还是发现了他握杯的手在暗暗用劲。
骆菁婉看此情景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又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只是性子太直，少不了要吃些苦头。“我没有帮你。”骆菁婉说的不温不火，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吴迪闻言满脸的不可思议与震惊，“你没有帮我，那为何……”
“息事宁人。”
四个字，却让吴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受了极大的屈辱。
“人行走在江湖，总会有各种问题和挫折等着你去面对，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你会经历什么。你以为不向别人求救，便是保持了你的自尊，殊不知，那是幼稚的人才会选择的做法。若你足够成熟，便该明白，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骆菁婉仰头喝下一杯酒，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
“我……其实……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吴迪听完骆菁婉的话，像是受到了什么感触，结结巴巴地说道。骆菁婉也并不着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吴迪，用一种鼓励和信任的眼神。
吴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酒杯，空空的，原来骆菁婉并没有再替他斟满，吴迪也没有考虑太多，直接越过骆菁婉，长臂一伸，便将原本置于骆菁婉面前的酒壶拿在自己手中，斟满，一口喝掉，再斟满，再喝掉，就这样重复了六次，直到酒壶再也倒不出酒，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骆菁婉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吴迪的眼眶已经红红的了，甚至里面还有雾气在翻涌。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骆菁婉猜测，吴迪一定是压抑地久了。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甚至可以说是陪着吴迪，她在等他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这不是骆菁婉八卦，而是她真的觉得，吴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感觉，现在已经越来越强烈。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吴迪才停止动作。骆菁婉一直在盯着他看，直看得吴迪特别不好意思。
“没事的，若是你有什么难过的事，你也许，可以尝试着跟我说一下。”骆菁婉没有尝试过安慰别人，所以这句话她说的断断续续，还一边仔细观察着吴迪的表情，生怕自己说的太突兀，又让他心生不好的感觉。
吴迪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道：“我是不是特别懦弱啊？”
骆菁婉笑笑，然后夹了一点菜，放在吴迪的面前，说道：“这跟懦弱没有关系。是个人都会有七情六欲，而悲伤也是感情的一种表达，若是连感情都没有了，那心不就跟石头没有区别了。那才是真真的可悲。”
“你方才说，我很像你认识的一个人？”吴迪不知道该如何去接骆菁婉的话，便换了一个话题，不确定地问道。骆菁婉点点头。“那你今日帮我，是不是也是因为我跟他很像？”说道后面，吴迪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虽然知道说真话可能会让吴迪的心里不好受，但是骆菁婉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是的。”
果然，话音刚落的同时，吴迪的头又深深地埋了下去。骆菁婉知道，吴迪心里现在有一个心结，而这个心结，现在似乎只有自己才能解开。
“我帮你，确实是因为你跟他很像，但是这不是因为他是我的什么人，而是因为你们的性格太相似，都是那么倔强，固执，不肯低头，将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若是今日我不那么做，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而我那样做，另一方面，也确实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的。”
“站在我的角度考虑？”
“你说你是丢了盘缠，若是我不找人假装小偷，你的谎是怎么也圆不下去的。况且，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苦衷”这两个字是真的打动的吴迪，只见他刚刚控制好的情绪一下子又压抑了起来。
“我可以，把事情说给你听吗？”吴迪小声地试探着。看见骆菁婉笑着点头，他便说道：“我与哥哥，本来一起跟着师傅学医，后来师门发生了意外，我们便下山。因为哥哥专攻的是毒药，而我专攻的是香这一块，在现实生活中都没有确切的用途。无奈，为了维持温饱，我们便去做苦工，可是谁曾想，一次战役，哥哥被抓去当壮丁，就在那一次，有人诬陷哥哥，主将便不分青红皂白，将哥哥杀了，还将他的头颅，挂在城门三天三夜。”吴迪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他的声音都是哽咽的，骆菁婉在他的身后替他轻轻地拍着背，吴迪抬头看来骆菁婉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说道：“后来几经波折，我终于打听到了，杀害哥哥的罪魁祸首！”
“后来呢？”骆菁婉已经不慌不忙地问道。她的声音柔柔的，但是有一种魔力，让吴迪暂时安心了下来。
“后来我便来到了汴京。”
“那你报仇了吗？”
吴迪闻言苦笑着摇摇头，“没有。”
“为何……”骆菁婉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停住，她意识到吴迪不报仇，是因为对方既然是主帅，身份地位肯定不同凡响，他，没有能力。
吴迪看着骆菁婉的表情，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于是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不是我不能报仇，只是，他的身份特殊。”
“身份特殊？怎么个特殊法？”听到这里，骆菁婉突然起了性质，破天荒地带着八卦的语气问道。
“因为对方，对我的小师妹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吴迪说完，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有点自责，有点愤慨，但更多的，是无奈，“如果哥哥知道，他也不会同意我去报仇的。”
又是“小师妹”。
这个小师妹，骆菁婉今日已经听吴迪提起过两次了，虽然每次提起时的心态不一样，但是骆菁婉知道，这个女子，对于吴迪，甚至是他的哥哥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存在。
“你的小师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骆菁婉开口问道。她突然有点想了解吴迪的小师妹，她也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反正就是怪难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