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虚假的和平

在此等伟力面前，夜鹰和罗烨只剩下抱头鼠窜的份儿，连还击的可能性都被连根剥夺了。这场漂亮的流星雨在空中燃烧的路程很短，但依旧会洒下一片因其同空气高速摩擦而产生的粉尘，煞是美丽。它们基本都是从十几米处的高空砸下来的，并没有可以可真正流行媲美的巨大加速度，甚至连人类的投石器都不如。但即便如此，流星群密集的数量和坚硬的外壳足以在十几米的坠落过程中将夜鹰压成肉酱。

那个神秘的少女漂浮在天上，满面怒容，此刻她就是这座山谷里真正的神。夜鹰暗自思量到，假如换做是有妖气的门人，又有几个能挡住这番堪比无差别火力轰炸的强硬攻势呢？

更可怕的是，少女的法力似乎源源不断，她已经连续放了七分钟时长的法术，将近有三百多颗流星在空中形成，被她如同砸雪球一般砸向地面。而方才还打得惊天动地的二人此时却如同地鼠一样左蹿右跳，闪避着从天空而来的致命打击，真的是狼狈不堪。尖啸声此起彼伏，夜鹰已经跳的精疲力尽了，他不住地在心里抱怨着自己的衰运，“好烦哪——都是怪物吧！”

“这个女孩和你们的能量体系不一样哦。”香草有些惊讶地说道，“虽然她也有你们说的‘灵根’，而且和海燕的属于同一种类型。”

“海燕可做不到把空气中的水抽出来，拧成一个直径六米的大冰坨子，然后像甩沙包一样甩到地面上来。即便是她的师父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夜鹰几乎要崩溃了，他发现，自从他接受了这个什么“乌鸦之神”的任务，三观就在一次次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摧毁，“刚出来个罗烨，吃力枪药似的要杀我们。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异族人，高喊着类似‘为了部落’之类的话，要用流星把我们砸成肉酱，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将近十分钟的一轮暴射，让冰流星几乎布满了夜鹰和罗烨方才战斗的那片草地。开始他们还有地方躲，到后来，流星发射得越来越密集，从高空看就好像是整座草原都覆盖了一层冰晶那样。那些拥有相当硬度的冰自然也有着极低的温度，在微弱的阳光之下，寒气凛冽地在草地上扩散开，给周围染上一层白色的寒霜。

盛夏的日光，竟然没能让它们融化哪怕一点点。

夜鹰和罗烨都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挤在冰与冰的缝隙中，纵然两人都有足够的实力挣脱，但他们都明智地选择了暂时别动，明哲保身为上。夜鹰的囚牛变还有大概五分钟的战斗时间，而罗烨则是随时都可以用她的搬山铁手抓碎身旁的冰壳，从夹缝中钻出来，但他们都没有这样做。

因为没有意义。

看着少女从空中缓缓降落到样子，呼吸平稳，气脉通畅，好像方才的一波流星雨不过只是信手拈来，两人就已经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共识。在刚才的激斗中，夜鹰和罗烨已经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现在他们可以打包票地说，即便是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两个一起上，估计都不会是这个少女的对手。

别的不说，只要少女再往上飞十米，然后来一波一模一样的法术，流星落地后的溅射半径就会随着势能的增加呈几何倍数暴涨。虽然单颗流星的威力并不怎么强大，但如果一次性来个六七十颗，所造成的破坏就足以媲美合体期修者的仙法了。更可怕的是，他们对这个女孩的其他能力根本就没有一个合理的预估。

她要是能弄出直径三十米的流星呢？她要是还能再往上飞几百米呢？如果真是这样，再去做无谓的抵抗不就显得非常愚蠢了嘛。

事情的变化实在太戏剧性了，处在困境中的两人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刚刚没有参与战斗的海燕身上。按照这个少女的说法，是他们在打斗过程中毁坏了土地才招致她大发雷霆。那么既然海燕没有破坏他们的土地，她会不会大发慈悲，给她一个陈述的机会呢？

“千万别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她啊……”夜鹰闭上眼睛，暗自祈祷着。

少女也发现了几十米开外的海燕，于是调转方向，飞向那座小山丘，稳稳落在她的面前。

或许是因为海燕的头发和瞳孔颜色竟同她一模一样，少女没来由地生出不少亲切感，用了一种略微柔和些的口吻问道，“这两个人，是你的同伴嘛？”

“……他们并不知道此地的禁忌，也不是刻意要冒犯的，还请前辈开恩。”海燕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说着说着竟要跪下去。海燕并没有否认罗烨的“同伴”身份，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又突然跳出来一个如此可怕的陌生人，他们三个人没有理由不暂时抱成团。即便罗烨再恨自己的师父，也不至于看不懂眼前的形势吧。但在她的膝盖触碰到柔软的草地之前，却被面前的少女一把拉住了。

海燕有些惊异地抬头，两对海蓝色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相遇。

时间好像静止在蓝宝石一样的眸子里，融化成一汪深沉的泉水，令人心醉。她们同时把目光撇开，心虚地不敢再做这样的尝试。

在对方的眼中，她们都看见了熟悉的自己。

“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姓江，名岚，今年十九，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长而已。”江岚的声音莫名其妙地低下去，她自己也感觉不可思议，在海燕面前，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会有种奇特的感觉，“你们呢？你是从哪里来的？”

海燕的心里活动可就比江岚复杂许多了，她虽然不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但却知道该如何运用她，“我叫海燕，是外面小门派的一个修士，从琉璃宫进来的。在一阵强光之后，我就到这里来了。江……江姑娘？”在她天衣无缝的演技之下，江岚误以为海燕是想问自己能不能这么称呼她，不禁有些莞尔。一边感叹海燕的懵懂可爱，一边点了点头。

“我们可能迷路了……你知道怎么从琉璃宫出去吗？”海燕自己也不相信，有朝一日居然要用柔弱的女性形象去蒙骗一个女孩子。她本来已经打好算盘了，若是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为了生存的必要目的，向男人出卖一下楚楚可怜的色相也未尝不可。但眼下，她竟然是将这份心机用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身上，这算怎么回事啊！

“噗！”在山坡下被卡着的夜鹰借助囚牛强大的感官听觉听到了海燕近乎撒娇的声音，忍不住笑出来，不，是已经要笑喷了。

不料，海燕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竟然只换来江岚的一脸疑惑不解。如果这是动画片的话，现在应该有三个黑色的问号浮现在她脑袋上吧。“什么……琉璃宫？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大懂……”江岚挠挠她海蓝色的头发，问道，“这里是娑婆世界，妖国最东边的一个小村落，叫做流川村。”

“妖国？”这次轮到海燕不明白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那朵巨大的海棠花吸进体内，然后就出现在这片世外桃源。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在琉璃宫内部才对啊。难道，这一切正是琉璃宫里的某种强大幻想？就好比万骨枯中红粉骷颅的幻术，自己现在身处在某个幻术中无法自拔吗？

想明白这一点，海燕反而冷静下来。她的首要目的就是和大家回合，如果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沉浸在这个幻术里，那么只要自己击垮幻术，就能和大家相见了！打定主意，她开始竭力思考幻术中可能存在的某个漏洞，企图让它身陷逻辑的陷阱中，不攻自破。

而另一面，夜鹰也将他听到的东西转述给了罗烨。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虽然不情愿，但抱团的生存概率会更高一些。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罗烨的听力也是远超常人的，她一样能听见海燕和江岚的交流。既然夜鹰愿意讲，她也就没吭声儿，任他絮絮叨叨地复述了一遍。

“哼！”罗烨只丢给他一声冷哼。

“现在我们先合作，暂时的，只是暂时合作。”夜鹰不停地讨好她，希望能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加大哪怕千分之一，“你也帮我想想，如果这是一个幻觉之类的空间，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抓住幻境里的漏洞？”

罗烨把头扭过去，表示自己不屑于跟夜鹰讲一句话。

“好吧好吧，你这个倔骨头……”夜鹰此刻突然想到两句诗，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这在两块大冰坨子之间是个挺难的动作，“我自己想……又要能体现出架空历史的不真实感，又要能体现出这个虚假世界的一些过额设定……那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海燕歪着头问道，好像一个真正不谙世事的少女。

“海燕，你在说什么呢？”江岚用看着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惊奇地说道，“你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吗？就算是这座封闭的流川村，也已经知道了外面又开始打仗的消息啊！”

“……又？”海燕是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求证道，“是明国和妖国的战争吗?”

“明国是什么？”江岚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不禁怀疑这些莫名其妙的名词是不是海燕编出来糊弄自己的。但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像蓝宝石那样澄澈干净，江岚心里的一点点怀疑有立刻烟消云散，“海燕，你是不是在修炼的时候闭了很长时间的关，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江岚温柔地揉了揉海燕的脑袋，笑道，“现在是第四次驱魔战争，外面又开始和恶魔打仗了。不过你放心，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顶着，战火暂时还到不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