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9章 心酸的浪漫

得到了黎砚提供的线索之后，风胤云第一件事就是回柳城，找回那条曾经贴身戴过的手链。他已经等不下去了，而且，也再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匆匆交代工作之后，风胤云便和黎砚一起坐专机回了柳城。

飞机上，风胤云一直抓着手里的呼叫器，数次想要拨出去，却在最后一步还是忍住了没有任何动作。

黎砚看着风胤云隐忍的样子，想要乘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先给那边通风报信。

他自己心里的紧张程度不会低于风胤云，因为是两年前放在柳城分部的，而这两年以来，他呆在柳城分部的时候不会超过五天，那手链是否还在当时他放置的地方，说实在的，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万一手链不在了，风胤云怪罪事小，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导致一对有情人不能相见，他就是万死也不能辞其咎。

主仆二人都是心事重重，直到飞机降落的时候，风胤云和黎砚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下飞机的时候，风胤云几乎是疾步生风的速度前进的，可是，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却忽然慢下来了。

风胤云回头看了一眼黎砚：“你去把手链拿出来……算了，你拿到我的房间来，就是……箬笠她离开的房间！”

风胤云哽咽了一下，然后又是加快脚步向前走了。

黎砚怔了怔，然后才保持着平稳的步伐朝记忆中放手链的地方走去。

他如果记得没错，手链是放在他的医疗间的，不是他本人，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对对，不会丢的，一定还在那里。

黎砚深喘了一口气，这才尾随着风胤云的脚步跟了上去。

因为实在是太紧张了，他居然忘记了手链放在哪里，以至于让风胤云也跟着一起紧张了好些时间。

不过还好，他总算是想起来了。

黎砚走进医疗间的时候，风胤云背对着门口的身体立刻带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向黎砚的手里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

极致的喜迅速就在转身之后，变成了极致的悲。

“主人！”

“手链呢？”有种过血的麻在风胤云的身体里游遍了四肢百骸。

“主人，手链就在我的工作室里，属下，之前忘了……”黎砚想要故意用轻松一点的语气说话，好冲淡房间里悲伤的气氛，可是看到风胤云的黑眸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从满怀希望到万念俱灰的转变，一时间，他也失去了鬼马的能力。

看着风胤云拧到快要杀死人的眉峰，黎砚一刻也不敢再耽误了，匆匆忙忙地走到记忆中医疗间工作室里拿出了鱼箬笠的手链。

果然是髕髃手链。

因为太久没有接触阳光，手链在拿出来的那一霎立刻发出耀眼的白光。

风胤云颤抖着手，从黎砚手里接过，然后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这是她的手链，这是她唯一留在人间的信物，是她留给他的，是他最爱的人在弥留之际留给他的。

那不只是一条手链，那是承载了鱼箬笠的诺言，所有的爱都凝聚在里面的手链。

手链仿佛受到感应一般在风胤云的手里以“O”字形立了起来。

白光渐渐有了变化，开始变得橙黄，然后开始变得绛红……直到变成刺目的紫。

紫色的光线一直保持着，没有再出现变化，只是。

那绛紫的颜色仿佛带了魔性一般，迅速地，风胤云的身体就开始出现无比的剧痛。

一开始，他还可以忍着，可是身体里的痛苦像是被无数刀剑贯穿了一般，慢慢的，疼痛越来越厉害，越来越让风胤云难以忍受。

“啊…………”

黎砚被风胤云可怕的嘶吼声吓得后退好几步，直到退到墙壁的位置，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风胤云英俊的脸因为超负荷的疼痛变得扭曲起来，全身都像脱力一般躺倒在地上，可是因为剧烈的疼痛，他开始就地滚动。

疼痛持续扩大，直到风胤云再也无力握住手链，手链掉在地上之后，他身上的痛苦才迅速的消退下去。

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风胤云的身体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

风胤云并没有马上拿起手链，只是深邃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它，就像……看着鱼箬笠一样深情的目光。

手链仿佛受到风胤云的感染，开始在空中飞舞起来。

细看下来，那行走的轨迹连起来竟然是一句话：【胤云，我在九天六界等你，快来救我！箬笠】

风胤云看得睚眦欲裂，恨不得自己立刻能穿越异界，飞到鱼箬笠身边。

她在承受多大的痛苦？她现在一定难受极了。

风胤云明白了鱼箬笠的意思。

她在等风胤云去九天六界救她，她正在承受劫难，只有他的出现，才能和她一起驱散她身体承受的疼痛。

“箬笠！啊…………”

风胤云大吼一声，然后又捧起髕髃手链，恨不得自己能替她承受那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的苦。

可是，手链却不再发光了，而他的身体也不再有任何的异常状态出现。

怎么回事，手链已经失去法力了吗？

【胤云，我感觉到你了，胤云……胤云……】

风胤云早已泪流满面。

黎砚不再逗留，急忙退出了医疗间。

“箬笠，你能听到我说话，箬笠，你听到我了吗？我好想你……箬笠……”

风胤云流着泪，看着髕髃手链，恨不得把自己融入进去。

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和鱼箬笠再用灵魂交流彼此，这一刻，风胤云虽然痛到极致，却也同时感觉自己是这世上，不，是九天六界最幸福的人。

【胤云，我……好痛……只有用法力，我才能和你交流，可是，我的元神已经耗尽了，你再不出现，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箬笠，你不要浪费精力，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箬笠……箬笠……”

【胤云，你身边的厉夜和凌寒原是上古时代的仙界天王化身，你要借助他们体内潜藏的能力，方能有机会再次来到异界，除了他们做先锋，你还必须有一件宝物做护身符，之前你能穿越是因为有黑玉扳指的潜能，可是黑玉扳指在人间只能穿越一次，必须要找到新的神物，你才不会在穿越异界的时候受到伤害，记住，让凌寒和厉夜尽快挖掘出身体的潜能，我现在也是肉体凡胎，在仙界，我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劳伦斯已经重新掌控了魔界，很快，九天六界都要归他所有，届时，人间也将遭遇巨变，天地就要易主，胤云，你是玄尊转世，只有你能阻止他再祸害六界，记住，一定要快！我把修炼潜能的口诀发给你，你要转达给凌寒和厉夜，为了六界，你们可能要吃一些苦！爱你不变……胤云。箬笠。】

手链传达完鱼箬笠转述的内容之后，然后以极慢的速度开始发送吟唱口诀。

风胤云谨记在心，一刻也不眨眼的看着手链传送的内容。

手链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

有更多的泪从风胤云的眼里流出来。

口诀不过短短数句话，鱼箬笠却传送了近半个小时。

直到手链耗尽了精力，才重新以极缓慢的速度回到风胤云的手里。

鱼箬笠，她一直在九天六界受苦，而他……却在人间苦苦等候，甚至不知道她的元神是否还在，是否，她的心仍旧不变。

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鱼箬笠却在日思夜盼的等着他的出现。

可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只因为他没有注意当时黎砚的话，这一次分别，居然就过了两年。

风胤云懊悔不已，却又同时庆幸着自己。

还好，时光还在，伊人还在，爱情也在！

多好。

风胤云捧着手链，像是抱着自己的爱人一样。

知道鱼箬笠话里的内容是刻不容缓的事情，风胤云也没在医疗间闷太久，须臾过后，风胤云拨了厉夜的呼叫器。

此时的厉夜，人还在法国之前的圣夜总部。

圣夜并入dk之后，风胤云便让自己身边最得力的手下以自己的身份在圣夜担任掌权人的工作。

接到风胤云的呼叫之后，厉夜心里起伏不定，不过因为主人有命，他不敢怠慢，立刻便坐了专机直奔柳城。

风胤云在呼叫器里只说是因为鱼箬笠的事情，让他立刻跟与自己同在柳城的黎砚会和，并没有说明是因为修炼潜能的事情。

申友恩和闻结婚之后，厉夜的心里就再也没有装过任何女人，风胤云提到去法国圣夜总部的任务，多年跟随主人，几乎没有离开过半步的厉夜主动请缨，请求去法国，并且愿意终生在圣夜，只为组织工作。

申友恩在和闻结婚之前，曾经问过厉夜一句话到现在，厉夜还是日久弥新。

她说：【厉夜，如果曾经的我不是鱼箬笠的替身，你还会对我动心吗？】

因为这句话，厉夜再也没有见她。

转身，他没有看到，申友恩为他流下的眼泪。

接到风胤云的呼叫之后，申友恩当年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着，无论他怎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始终，那张清丽不乏惊艳，妩媚而又不失纯真的绝美的脸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到底，他爱的人是申友恩还是鱼箬笠，也许多年以来，连他自己也在欺骗自己。

他爱的，只是那张脸吗，因为那张脸在他潜存的记忆里挥之不去，所以他才会多年对申友恩无法忘情。

在他知道鱼箬笠和申友恩的身份错乱之后，他一直顽固的以为自己爱的始终是申友恩，可是，要问他爱着申友恩的哪一点，除了那张绝美的脸，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如此深情。

那感觉，就像是第一眼看到之后就无法忘记，即使历经千年万世都不成忘记，以至于在看到申友恩被移植过的容颜之后，只是转瞬，便已永远的记在了心里。

两年以来，厉夜从未想过这些，现在被风胤云提到鱼箬笠的名字，他却是第一次以跳脱出来的第三者身份重新看待当年的自己。

原来，他爱的，只是那张刻在心里的脸。

原来，申友恩结婚之后，他并没有出现自己心里以为会有的生如灰烬的感觉。

一切，都仿佛做了一场梦似的，转眼，他还是他，那张脸的主人，还是属于鱼箬笠，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只是放下了，也就不再对申友恩三个字有任何的涟漪。

申友恩的情结解开了，可是，主人的话，却让他不能理解。

他要救鱼箬笠，他吗？

在厉夜的脑海里，他从未给过鱼箬笠好脸色，也从未跟鱼箬笠之间产生任何的互动，如今主人说的话，不止让他觉得费解，还充满了诡异的感觉。

直到厉夜见到黎砚之后，心里还在思索着风胤云话里的意思。

“厉夜，在法国两年，你变得更沉默了！”黎砚亲自来接机。

“不是沉默，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可是这些事又成为了另外的疑惑，只是心里感觉费解罢了！”

他们兄弟，一起执行任务，一起面对生死考验，多年过去，他们的感情越发的牢固，即使数年不见，也没有任何矫情，就像昨天还在一起共事一样。

“主人会安排的，我们只便等着就是，鱼姑娘能不能和主人重逢，也许……厉夜，你放下了对鱼姑娘的成见了吗？”

“成见？与其说我对她成见，倒不如说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和自己过不去，我总以为，有些人和事，即使物换星移，当时的心情也是不能也无法改变的，现在想想，只是自己太执着了，过去了的事物，改变了的心情，就算是再拿起来，再回忆起来 ，也无法和当年一样了，申友恩结婚之后我才知道，那个我心里的人，只是那张绝美的脸，当初的我一直拒绝去往这方面想，以至多年过去，我对鱼小姐才会……其实，是不敢面对吧！”

“老厉，这是你这辈子说得最多的一番话了，如果鱼姑娘听到，不知道会多高兴，不过，最好在主人面前，还是守口如瓶，我想，他应该不喜欢听！”

被凌寒这么一称呼，厉夜一如当年一般冷隽的脸上居然微微出现薄红。

他尴尬地哼了一声，没有再接话。

“老厉，你不会和当年的主人一样，只喜欢那张脸了吧，哦！这真是个悲剧，主人的前车之鉴，你可要当成教科书一样的认真感悟，可不能再单相思了，哦……”

黎砚不停地怪叫着，直到背后出现一道冷戾的叫唤。

“谁的前车之鉴？”风胤云冷着脸问道。

“啊！主人，您怎么出现，不是，出来了？我们正要进去！呵呵……”黎砚平时都一本正经的，只有在自己主人面前，或者是曾经的兄面前才能偶尔表现一下真实的自我，所以见到厉夜之后，他才会变得特别鸡婆。

“厉夜，我也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对箬笠的成见放下了吗？”风胤云眯缝着眸子，看着这个已经几乎不输于自己的优秀男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深知世道人心的风胤云十分清楚，这世上的所有一切都比不上发自内心的忠诚。如家人之间的忠诚，如爱人之间的永存……

那是一种完全不会因为受到被红尘三千污染过的，来自思想深处，最忠诚的奉献。

对于厉夜这种绝对忠诚于组织，忠诚于他这个主人的态度，他也同样在心里赋予敬重的心情，并且在心里做了同等的补偿。

也就是说，除了那个称呼之外，他们不是上下级，非但不是，在很多地方，他还不如他们。

比如黎砚的医术，再比如，厉夜杀伐果断的铁血手腕……

其实厉夜对鱼箬笠的“偏见”，风胤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不过他也从不干涉厉夜的心思，他心里也明白，这个优秀的男人是有多么骄傲，厉夜甘为下属已经是他风胤云走进dk之后的最大的荣耀，就是能拥有像厉夜和凌寒这样的下属，而他们的私人问题，风胤云更是不会以主人的身份来命令他们该何去何从。

面对季诺和古宴的时候，风胤云对他们的战友一般的感情也不会低于眼前的两人，只是在很多问题的见解，还有处世的能力上，就是季诺和古宴加起来，也不如黎砚和厉夜其中的一个。

他们两人的优秀曾经也使得风胤云产生过畏惧的念头，不过在彻底了解他们之后，那种畏惧的心情渐渐便开始有了变化，成为了比古宴和季诺更加亲密，更加牢靠的关系。

之前，风胤云一直不明白，在鱼箬笠用髕髃手链和他异界交流之后，风胤云才算是彻底了解了自己一直以来存在于心里的特殊感情。

原来，在万世之前，厉夜跟黎砚就与他有了不解的缘分。

或者是因为他们身体具有潜在的超能力，所以在处世变通之上，才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能力。

“属下不敢有成见，是属下一直无法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对鱼小姐造成心里障碍，如今已经时过境迁，属下已经不再有心结了，请主人放心把任务交给属下，属下一定竭力完成！”厉夜心有惶恐，马上解释清楚。

“那，你现在的感情，找到了面对的方向？”风胤云对厉夜的解释仿佛并不那么满意。

“属下没有，但是属下会耐心等待，现在的重点，是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厉夜对风胤云的问题似有不悦。

“属下也会竭力完成，请主人放心！”黎砚见厉夜跟风胤云两人之间的谈话风云诡谲，急忙插嘴道。

黎砚心有感慨……

这偌大的dk里面，大概也只有厉夜一个人敢跟风胤云顶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把厉夜的情结换到自己身上，以他的个性，不知道能不能跟风胤云化解这主仆之间同为一张脸纠结过的情结。

真要到他头上，也许照他的性子，会把鱼箬笠和申友恩抓起来比较一通也说不定，到时候，结果还不如厉夜的一句顶嘴的话来得有用。

大概他会方寸全无吧！

对鱼箬笠有感情吗？

他也是血肉之躯，而且风胤云身边，就是他和鱼箬笠相处的时间最多了，不过他对所谓的脸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节问题纠缠，所以无论鱼箬笠和申友恩的身份如何调换，他都是等同视之。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感情和鱼箬笠之间更多的像兄妹之情吧，因为最能理解风胤云当年在找到申友恩的时候同时也对鱼箬笠同样有着欲罢不能的感情，所以从一开始，黎砚就没有痴心妄想过。

动心的那一刻，转眼就会被风胤云对鱼箬笠的痴情不悔的眼神替换。

可是，在为鱼箬笠解毒的时候，他同样能因为鱼箬笠的生命安全而不惜自己的血肉之躯，以背叛组织的代价去换取鱼箬笠治愈的可能性。

也许，他的爱更加神圣一点吧，只有神的爱是无私的，是不求回报的……

想着想着，黎砚苦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