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回 阿黄迎客抓野兔 化装侦察酸洗池

苏扬生一听非常高兴，说：“这个主意太好了!建厂的费用多方面众筹，搞个混合所有制股份公司。田乡长争取政府方面的扶持资金，算作政府的股份。

红枫乡的厂家，凡是有污染源的，根据自愿的原则也请他们各自出资认购股份。不出资也可以，将来他们要把污水送来处理，按吨收费。出资的，我想了想，干脆给他们厂免费处理污水。而且是终身免费，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厂长来投资。另外再设个理事会，出资的厂长都当理事。将来厂建成了，对外营业，这周围几个市的危险废物废液都可以运来处理，凡是投资的，都按股分红。”

我说：“建这样一个厂，要花很多钱吧？”

苏扬生点点头：“是的，所以我回去就打报告，申请总公司出资建厂。我们总公司出大头，我们要控股的。新厂挂我们公司分公司的牌子，我是理所当然的厂长，哈哈！”

我问：“你们总公司会同意吗？”

苏扬生点点头：“应该会同意，这事对总公司有益。总公司出一部分资金，建成了分厂,又拓展了业务，何乐不为？”

我点点头：“是的，你们公司花了较小的代价，建了个分公司。把碧水市周边的业务又吸引了过来，碧水市环境污染又得到了治理，这是双赢的事！地方政府也会大力支持！”

苏扬生非常高兴，觉得此行不虚。

这时看看到饭点了，苏扬生起身告辞，田乡长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外。

苏扬生骑车来到一家小卖部门前，买了条玉溪香烟。

我问他买烟做啥，他说：“我买给老丈人的。我丈人家开饭店，我要是去别人家饭店吃，小琳知道了不把我骂死？呵呵，我买条烟给丈人，上他家蹭饭去！”

摩托车刚骑到小琳家门口，阿黄雄赳赳地奔了出来。对着我们俩又是摇尾巴，又是摇头，舌头还一吐一吐地，非常兴奋！

我下了摩托车，阿黄冲上来，后腿直立，前腿搭在我的膝盖上，尾巴直摇，非常亲热。

我冲阿黄说了句开玩笑的话：“阿黄，来客人了，快去抓只野兔来！”阿黄一听，蹭地一下奔走了，也不知它听懂了没有。

这时，小琳妈出来了，一见苏扬生，满脸堆笑，说：“哟，姑爷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屋里坐！

”

小琳妈笑着把我们让进屋子。一进去就是一个大厅，里面摆着许多桌子，供客人吃饭坐的。

我看看四周，这时已是中午，到饭点了，大厅里稀稀落落坐着两拨人。一张桌旁坐了三个人，一张桌旁坐了四个人，看来饭店生意并不好。

这时苏扬生的丈母娘泡了两杯茶端过来，

苏扬生把买的一条玉溪烟递给丈母娘。说：“下乡办事的，来得匆忙，没顾得上买东西，您也抽烟的，就带条烟给您二老抽吧。对了咱爸呢？怎么不在家里？”

小琳妈笑着接过去烟，说：“来就来吧，还买东西做什么呢？呵呵，你问老头子呀，又死出去赌钱了！不管他，我已关照小琳嫂子烧菜了，一会儿我陪你们吃个便饭！

”

苏扬生又掏出中华烟，分给丈母和我各一支。小琳嫂子过来了，先端来几个冷盘：油炸花生米、拌海带丝、酱牛肉、白斩鸡。接着又拿来三副碗筷，让我们先吃着喝着，她转身去烧菜了。

小琳妈开了一瓶瓷瓶的支江大曲。我看看瓶，是八年经典的，米黄色的瓷瓶。 苏扬生接过来扭掉瓶盖正要扔掉，小琳妈拉住她说：“盖子别扔，可以兑奖呢！”

苏扬生拿着盖子看了会，说：“这盖子上面也没有涂层可以刮奖啊？”

小琳妈笑笑：“摸奖不是在酒瓶上的。我刚才打过电话了，推销这酒的的经销商马上就到。奖券在他手里，每一瓶都有奖的。就看你手气好不好，摸到什么奖品，呵呵。”

苏扬生把酒瓶盖放在桌子上，给他丈母和我斟了一杯酒，最后给自己杯子也斟满。

我端起杯子先敬小琳妈，苏扬生说：“哎，等我一起敬长辈呀，你怎么先喝了？”

我笑笑：“这种瓶子包装的酒我没喝过，先尝一口再说。”

我品了一小口酒，入口柔和，口感不错。我问小琳妈：“这枝江酒以前流行过一阵子，近几年淡出了。现在又搞活动，是想重出江湖吧？这酒口感不错，卖多少钱一瓶？”

小琳妈道：“三十元一瓶，不算贵。还能摸到奖品，肯定中奖的。大奖小奖要看运气，之前在我店里吃饭的客人，也买这个酒，中过电水壶、不锈钢的盆子、还有各种份量不同的枝江酒，呵呵。”

正说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满头大汗地走进了小琳家的饭店。看看我们桌上有枝江酒，也不多说，拿出手机给打开了的酒瓶拍照。然后又把瓶盖拿走，把一个没盖子的塑料箱子放在桌上，说：“摸奖吧！”

我看看塑料箱子里，有一堆粉红色的纸块，叠成正方形，每个纸块上用钉书机钉着一角。

苏扬生让我摸奖，我推辞道：“你摸吧，我难得中奖的。”

苏扬生把手伸进塑料箱，摸了一个纸块出来。撕掉钉书机钉着的角落，把纸块展开来一看，上面写着，不锈钢面盆一只！”

小伙子转身出去，拿了一只不锈钢面盆过来。苏扬生随手递给小琳妈，让她使用。

小琳妈用手指敲敲面盆，说：“挺厚实的，花钱买的话起码也要十大几块，要不苏扬生你带回家给小琳用吧？”

苏扬生摆摆手：“嗨！这么远我怎么拿？家里盆子多呢，你老人家留着用吧！”

小琳嫂过来上菜了：牛肉烧青菜、辣子鸡块。

小琳妈这时候敬我和苏扬生酒，我们俩连忙站起来喝一口。

小琳妈笑笑：“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套的，都别站了！”

我看看送奖品来的小伙子还没走，我问他：“你大概还没吃饭吧？要是不嫌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点喝点？”

小伙子抹抹头上汗，说：“谢谢了！我没吃呢，也吃不成。周围这几个乡的枝江酒都是我做的，我还要赶下家去让买酒的摸奖。你们吃吧，谢谢了！”

我看着小伙子远去的背影，感慨道：“以他这个年纪，应该在上学呢。为了生活，出来打拼，多不容易啊，忙到现在还没吃饭。”

苏扬生不以为然，说：“我看他是上学上不下去了，考不上，能怪谁？”

正说着话，忽然阿黄从门外摇头摆尾地进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野兔！

小琳妈大喜，招手把阿黄唤到面前，说：“阿黄乖，还是阿黄听话。来，把野兔给我，烧给姑爷吃！”

阿黄乖乖地松口，把野兔扔在小琳妈面前，然后摇摇尾巴，对我们汪汪叫了几声。

苏扬生笑道：“阿黄这是表功呢，呵呵，奖赏两块牛肉！”

说着苏扬生真的夹起菜碗里两块牛肉扔给阿黄，阿黄高兴地叼起肉就嚼了起来，一边喉咙里还呜呜地吼着。

小琳妈放下筷子，乐呵呵地捡起野兔，到厨房里去拾掇了。

小琳嫂又来上菜：红烧老鹅、肉圆茼蒿汤、芋头烧扁豆。

苏扬生请小琳嫂坐下歇会，小琳嫂笑笑：“菜也差不多了，咱妈在弄野兔，野兔和雪菜红烧，烧出来菜就齐了。”

苏扬生笑笑：“菜已经够了，自家人不要见外。对了，今天怎么光上的肉菜，不见鱼呢？”

小琳嫂笑道：“鱼现在很贵呢，都涨价了！”

苏扬生说：“我在城里也买过鱼，没涨价呀？”

小琳嫂道：“我们这里情况不一样。我们周围的几个乡，环境都污染了，他们那里养的鱼，就是便宜卖，也不好吃，卖不动！而我们清涟乡水质好，环境基本上没被污染，周围几个乡的人都涌过来买鱼吃，你说鱼能不贵么？”

我点点头：“是啊，物稀为贵么，买的人多，鱼不够卖，就趁机涨价对吧？”

小琳嫂说：“可不是嘛！鱼价不止涨了一回了。不但鱼贵，现在有亲戚在清涟乡的外乡人，也搬来咱们清涟乡住！说这里水土好，养人！尤其是老人，上了岁数了，钱也够花了，注重生活品质，纷纷买房来我们乡居住。乡里建的商品房一抢而光，涨了几回价，还是有人买，连二手房都跟着涨价！”

我说：“是啊，人们平时只顾发展经济，破坏环境。真等到环境被破坏了，又花更大的代价去治理，不如一开始就爱护环境呢？”

小琳嫂点点头：“有道理，来吃菜，边吃边谈，尝尝芋头烧扁豆吧！”

我夹了块芋头吃，有股清香，再吃了个扁豆，也比我们在饭店里吃到的好吃，豆味浓！

苏扬生吃了两口，也赞不绝口，说：“怪了，我也在家里做过芋头烧扁豆，怎么没这个好吃呢？我发现现在蔬菜比肉类好吃，呵呵，真是怪了！”

小琳嫂笑道：“我们这芋头和扁豆都是自家长的，不用化肥的。再加上用清澈的河水烧，你们城里当然烧不出这个味道来。你们买到的扁豆芋头都一个虫眼也没有对不？那是用过农药了！哪有豆子不被虫咬的？你看我家扁豆上有虫眼呢，虽然不好看，但是吃起来，味道是不一样的！小琳也喜欢吃这个菜，一会你回去，我拿些扁豆和芋头给你带回家里烧。”

我问小琳嫂：“怎么现在城里的猪肉、鸡肉，都没以前好吃了呢？猪肉没有猪肉味，吃在嘴里说不出什么味道，是催肥的吧？长得太快？”

小琳嫂说：“不光是催肥呢。喂的饲料，我都没见过，加了好几种药。动物吃了这饲料，一是不会生病，生病掉膘的；二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这猪啊鸡的整天都不活动，吃吃睡睡，饲料里又掺了药品，肉能好吃吗？唯一的好处是出栏快了，快速生长，快速长大好去卖钱。现代人真是不可理喻！你养猪的觉着自己聪明，用药喂猪，把快速成长的猪肉卖给别人吃；别人也不傻，他承包鱼塘，鱼食里也加药，鱼也快速成长卖给你养猪的吃；种蔬菜的不能喂药吧？也有办法！用硫磺熏韭菜，硬是熏成黄色当韭菜黄卖给你养鱼养猪的吃。做加工食品的也不含糊，用双氧水泡，漂白鸡爪。弄得又大又白，还卖给你养鸡的吃。你们说人们这样互相算计下去，最后怎么得了？”

小琳嫂吃了两口菜，继续说：“我们乡还好，吃的东西基本能够自给自足。有的地方，居然有人买到了塑料大米！用塑料夹成碎粒，看上去和大米几乎一模一样！还有化学鸡蛋，蛋清蛋黄都是用化学品注射到模子里做出来的，这个蛋往地上一扔，蹦多高，能当乒乓球打！”

苏扬生点点头：“国家对食品安全重视不够，立法没跟上。外国要是抓到谁做地沟油，能罚得倾家荡产；还要坐十年以上的牢房，所以没人敢做。我国现在是抓到就罚款，罚了十万八万的，做地沟油的根本不买账。他能赚到二十万甚至更多，在乎你不疼不痒地罚个几万块么？”

正说得来劲，小琳妈端着碗菜过来了。笑呵呵地说：“别扯那么远了，来尝尝野兔肉。我们家里可没有地沟油，呵呵。”

苏扬生带头吃了一块，连说好吃！我也吃一块，有股野味特有的浓香！

阿黄在地上眼馋地看我们吃，我夹了一块野兔肉扔给它。说：“你是战利品，你也尝尝！”阿黄兴奋地咬了起来，边吃边甩尾巴。

小琳妈看看阿黄，对苏扬生说：“女婿啊，你要是好带，把阿黄带到城里住几天吧？它老是想念小琳，听见门口有脚步声就冲出去看，是不是小琳回来了。它从小是小琳喂养大的，对主人有感情呢！”

苏扬生吃着兔肉，含糊地说：“下次再说吧。我们吃完饭还去办事情呢，摩托车骑了两个人，也不好带阿黄。”

小琳妈不说了，坐下吃菜，又举杯敬我们。

我和苏扬生又敬了小琳嫂，酒不敢多喝。下午还要去调查污染源，苏扬生就请丈母装饭给我们吃。

吃完饭，苏扬生主动把之前小琳妈给我们倒的两杯茶续上开水，又分了一圈烟。喝了会茶，苏扬生站起告别小琳妈和小琳嫂，我们出门继续办事。

阿黄一直追着我们摩托车跑，把我们送到桥上，眼看追不上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头。

苏扬生骑摩托车载着我，又骑回了红枫乡。这次他找了家酸洗厂，也是排污大户。

围着厂骑了一圈，苏扬生找到了排污口。停好车，走过去一看，苏扬生连说，怪了！

我问他怎么了？

苏扬生说：“这酸洗厂是用强酸，酸洗磷化不锈钢等金属的。污染非常重，没道理不排污呀？但是看这排污口，干涸很久了，难道他们不生产吗？”

我说：“会不会是他们买了污水处理设备了？”

苏扬生说：“不大可能，强酸洗下来的废水，还含有重金属，处理程序复杂呢。设备也贵，即使他们买了设备，也应该有处理后的污水排出来呀，怎么排污口是干的呢？”

我也不得其解，苏扬生想了会，说：“有劳你搭个人梯吧，我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围墙看一看，这围墙不怎么高。”

我其实心里不大愿意。但是已经来了，苏扬生又开口了，只好走到围墙旁边半蹲，让苏扬生踩着我上去看看。

苏扬生个子挺高，动作倒是敏捷。他脱去鞋子，踩在我肩膀上一跃，手抓住围墙上方，双手用力，把头凑上去。看了会，他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这样！”

苏扬生又踩着我肩膀下来，穿好鞋子。我问他：“什么情况？”

苏扬生说：“这厂长真是个人才！他也怕环保检查，居然在围墙后面院子里打了几口井，直接把污水排到地下去了！”

我听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我说：“他这样做，危害更大！地下水是流通的，这样不光害了红枫乡，其他乡也跟着倒霉！而且，污水排入地下，更难治理，几乎没有办法！”

苏扬生点点头：“看来这是家重点客户，我要想法拍照取证才好。只是这围墙虽然不太高，爬上去也费力，无法在墙头上拍照。你主意多，帮我想个办法？”

我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俩冒充客户，去厂里转悠，让他们带我们看看酸洗池。池的大小代表他们的酸洗能力，先进去，再伺机拍照？”

苏扬生点点头：“主意不错，但是他们肯定有人陪同我们去看。怎么才能不让陪同的人发觉，偷偷拍个照？”

我说：“那只有把手机拿在手上，手背在后面。先把手机拍照的程序调出来，偷偷地对着井拍几张。只是眼睛看不到，手拿着手机在背后拍照，要算准了方位。多拍几张，或许有用？”

苏扬生笑道：“我今天请你一起来，看来是请对了，你真是我的军师啊！呵呵。”

于是我们二人冒充做不锈钢生意的老板，大摇大摆地进了工厂。也没人阻拦，我们直接走到车间门口。

一位穿着工作装的工人看见我们，问找谁？

苏扬生说：“找你们厂长，有业务要谈。”

工人说：“厂长回去吃饭了，还没来。车间主任在，要么你们和他谈吧。”

说完工人手指着车间里的一位瘦高个给我们看。苏扬生道了谢，分支烟给他，我们径直去找车间主任。

苏扬生上去先分支烟，问：“主任贵姓？”

主任说：“免贵姓陈，你们有什么事情？”

苏扬生说：“真是巧了，我刚好也姓陈，呵呵。是这样的，我们两个长期做不锈钢生意的，钢材需要酸洗，去杂质。而现在环保查得紧，我们那边的厂都关了，不许酸洗，说污染环境。我们打听了好多人，才打听到你们这里有酸洗的，我们先过来了解一下，你们酸洗能力如何？一天能加工多少？合适了我们再谈价格。我们长期有不锈钢要洗，希望能够长期合作，呵呵。”

陈主任一听有生意找上门了，很高兴。抽着烟说：“厂长现在不在，我是车间主任，也能做点主。要么我先带你们去看看酸洗池，看完池子，你们就有数了。具体价格等厂长来了再谈，可好？”

苏扬生一听，正中下怀！于是请陈主任带路，去看酸洗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