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他的三封信1

CHAP 59 他的三封信1

我抱着牛娃子跟小谢回到孙老头医馆的时候，远处已敲起了“梆梆梆”的三声更鼓。医馆许多的房间里都传出了沉沉的鼻鼾。小谢告诉我，医馆现在总共收留了五十几个人，一半是他的人，是笼脊镇的难民；另一半是孙老头的人，这部分人当中约莫有十个是府里的下人，剩下的则是被孙老头收留的患病的百姓。

我点点头，没吭声，跟着小谢走近最西边的一栋独立的屋子。小谢点亮油灯后，我发现屋子很大，很乱，到处丢的都是脏兮兮的内衣。瞥见这些内衣，小谢红着脸，忙不迭地把地上、椅子上、床上的这些脏衣服都捡起来，用左臂兜成一大团，然后一把给塞到了床底下。做完这些，他走到桌边，拎起桌上的茶壶，晃了两下，便冲我露出微微忸怩的神情，说，他这就去厨房烧点热水来。此时，我已明白，这屋子是他平时住的地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我让他不必麻烦了，说，我把牛娃子放下来就走。

他丢下茶壶，走过来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又苦恼又愤怒的眼神望着我，“夏小离，你总得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什么意思？”我问。

他蓦地低下头不敢看我。

“你和无风有事瞒我？”

“没……没有。”

望着少年涨红的脸，我立即什么都明白了。

“是关于寅吉的事？你们故意瞒着我寅吉的事，对不对？”

少年不吭声。

“上个月，你在别院故意当着无风的面，和我详说寅吉的事，但是，你和我说的那些事都是被你们筛选，经过你们过滤之后的，对不对，对不对？快说，说，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我的寅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把揪住少年的领口，运起真气，把他从地面上提起少许。

少年与我相互瞪了片刻，忽然，嘿嘿嘿地冷笑起来，

“左护法果然没有说错，刘寅吉根本就是一个畜生！坏事做尽的畜生！你真想知道？啊，那我就告诉你，早在‘你的寅吉’做完换脸的初步治疗的时候，他就强X了卫红衣！”

我的手腕顿时一抖，少年从我手中滑落，跌坐在地上。

“为了这事，徐衍差点杀了他！是卫红衣跪在徐衍脚边，苦苦哀求，徐衍才丢开了他的狼牙棒，嘶吼一声，疯了似的跑开的。嘿嘿，你可知道这事是怎么善后的？那晚，他们弃船登岸，‘你的寅吉’让陆展风找了个容貌酷似卫红衣的雏妓送给了徐衍！徐衍特地挑了一间挨着卫红衣的房间，整整让那个雏妓惨叫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徐衍把那个雏妓给杀了，当着‘你的寅吉’和卫红衣的面。‘你的寅吉’淡淡一笑，让陆展风卖了陆六玄留下的匕首去换银子，赔付给收养雏妓的老鸨。然后，徐、卫、刘三人又言归于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我听得呆了，“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左护法就是怕你听了事实受不了，才特地嘱咐我不要告诉你全部的真相。左护法听说这件事之后，先骂了一句‘畜生’，接着，就称赞这个‘畜生’有心计。左护法说，‘这个畜生这么做并非是好色，而是想一石二鸟，既拴牢卫红衣，让卫替他尽心医治，又借掌控了卫而把握住徐衍，让那个少白头从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听他差遣。’

我已经说不出话。

“啊，夏小离，光是听到这些事，你就傻了？哈，那么，我简直不能想象，接下来，你听到‘你的寅吉’给左护法写的那三封信，听到这三封信的内容之后，你会是什么反应？”

“他给无风写过信？”

“一封比一封无耻。”

“你胡说。”

“那你想不想听听？听听这三封信？啊，冲着‘你的寅吉’，我看，我应该首先从第二封信开始讲起。因为，因为就是这封信把我们——我们几乎整个金陵总部的正义帮弟子——给害了！从左护法收到这封信开始，就让我们倾巢而出，化作一张密网来保护你！

“你相信吗，此时此刻，就是在这所医馆门外，就至少有二十个帮派弟子在护卫你。若是你现在离开我这里，走出去，走到医馆外边，那么，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在你周围就至少有五十个影子杀手。当然，他们都是顶级的高手，而且，都会严格遵照左护法的吩咐，呆在你真气内力能甄别到的三丈之外的安全距离，绝对不会让你发现。但是，就在距离你的三丈之内，也遍及了我们总部许许多多的眼线，譬如说，你今天早上碰到的那个买八宝粥的小贩，譬如说你中午去当掉那个发钗的那个当铺的掌柜，譬如说医馆对面茶楼上喝茶的那些旅客，又譬如说此刻在这医馆里甚至都可能有……”

“哈，何苦再说别人？你不该漏掉你自己嘛，要知道，此时此刻，坐在我面前可不就是正义帮有史以来最杰出的一位少年英雄？”我已经出奇的愤怒了，但是我把声音说得极低。

目标果然被激怒。

“夏小离，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令人讨厌！”

“我只知道，我一直是你的杀父仇人。”

“嘿，或许……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脑子坏了？”我用望着一个呆子的眼神望着少年，他也用同样的眼神回敬我。

“现在，我暂时不想说我的事。现在，我想说的是左护法对你的……”

“闭嘴。”

“夏小离，你知道你现在这样任性的后果是什么？每天，左护法因为要派人保护你，就要耗费掉至少一万两的银子！”

“我不知道你现在竟成了一个守财奴。”

“可这一万两银子却可以买两百斤黑市的玉米，足够外边等候施粥的百姓喝上十天的热粥！”

“你的意思是说，为了保证这些百姓有热粥喝，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地脱光了陪无风睡觉；要么，傻傻地呆在你这儿听你的抱怨。我说的没错吧，你就是这个意思，对不对？”我气得口不择言，说完，脸已是火辣辣的。

“疯子！疯子！我面前站的简直就是个疯子——”他嘶哑着喉咙叫了几句，突然停下来，瞪着我，脸颊涨红，“可是，男人偏偏喜欢你这样的疯子。”

“稀罕么？”

“哦，是的，是的，你当然不会稀罕左护法。就因为他是那样掏出一颗心来对你，所以你才这样看不起他，才故意这样折磨他。呵呵，不过，能得到你这样一个疯子青睐的，也只能是更加不正常的货色——”

少年刚说到这里，就被我伸手卡住了喉咙。

“掐死我呀，你有种掐死我呀！来呀！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的寅吉’说到底，也是个‘大恶人’！而且是一个比曹岳坏一千倍、一万倍的‘大恶人’！”

我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说他不配提寅吉的名字。他喘起粗气，说，他是不配，因为他没有一千万两的银子。

“什么一千万？”

“这就是他写给左护法的第二封信……”说到此处，少年忽然左手捂住嘴，脸上露出胆怯的神情，“完了完了，左护法要是知道这些事都是我说给你听的，必定要把我劈了。”

我轻轻地拍拍他的脑袋，柔声道，“要是你不说，现在就要被劈了。”说完，冲他微微一笑。

少年盯着我看了半晌，吞咽了口唾沫，又缓缓地说了下去。

“那封信里，刘寅吉先是提到目前正义帮因为资助了曹岳而陷入账务泥潭的困境，然后说，现在愿意无偿拿出一千万的银子帮助我们度过财务危机。但是，末尾，他又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那就是，希望左护法能够把你毫发无损地送到长沙他的德王府。还说，如果左护法的头脑清醒的话，那么最快，那一千万的银票十二个时辰之后，就会送到我们帮派。这就是第二封信的全部内容。我当时站在左护法的旁边偷看到的。

左护法看完信……他……你猜他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