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寅吉的秘事1

CHAP 63 寅吉的秘事1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孙福就让人往我房间里搬来一大桶热水，和两个暖炉。

仆人前脚刚走，孙福后脚就笑眯眯地推门而入，手里还捧着一壶酒。

他见我衣服穿得好好的，坐在床上，就食指虚点着我的脸，说我故意逗他。屋子里已弥漫开袅袅的蒸汽和浓浓的暖意。暖炉一左一右地摆在木桶旁边，炉子里堆着厚厚一摞干柴，此刻，这些干柴正烧得噼里啪啦直响。

孙福把酒壶放到桌上，走到床边，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说了句，“干柴烈火。”

我冲他微微一笑，喊他“如海”。

他脸色一变，收回了手，盯着我看了半晌，才又舒展开眉头，“自然，想必我的事，孙老头早就告诉你了。”接着，他眼珠骨碌一转，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想对我用‘美人计’喽？”说罢，他后退了一步，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

“的确，我想通过你，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我向男人坦白。

“他？他不是已经把你休了？连休书都写下了？”男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我不说话，只是松开了领口的第一颗衣扣。

他顿时捂住了嘴，眼里很快有了笑意。好长时间，我被眼前这双含笑的眼睛看得浑身发凉。不过，我并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因为，如海这个人简直可以说，是老天爷送到我跟前的一份大礼，拆开这份大礼，我就能彻底了解寅吉。

他开始猛灌了桌上的凉茶，一直到把桌上的凉茶喝光，他才抹了嘴，粗声粗气地问我，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我说，全部。

他嘻嘻一笑，说，也想看我的全部。

我不理他，冲他翻了个白眼。他大乐，猛拍一把大腿，让我把刚刚冲他翻白眼的动作再做一遍。我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又笑，说“美人轻嗔薄怒才有趣味”，又说，“反正今天他有一整天的时间陪我，他自然不急”。说罢，脱了外边的棉袄，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就从现在的福王讲起吧，你知道么，夏小离，福王回到长沙府邸，除了想计谋对付曹岳，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是什么？啊，瞧瞧你这水汪汪的、纯真又世故的眼睛，嘿嘿，简直就和他画上画的一样嘛！是的，是的，寅吉在府里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画你！我就曾在他的书房里，看到各种各样的你，有慵懒发呆的你，有巧笑嫣然的你，有憨厚撒娇的你，有睡眼惺忪的你，也有不着寸缕的……嘻嘻……我当时就偷了一张你没穿衣服的，常常晚上睡觉前拿出来看，拿出来亲，喂喂，你别恼啊，我接着说，接着说，说你俊俏的情郎。

“寅吉能够在房间里一连呆上四五个时辰，只为画好你一张肖像。但是，每每画好一张，找我看了以后，他便会把费尽心思画的这幅画给撕烂！每回，他都要当着我的面撕。边撕边骂，骂你下贱，骂你淫荡，骂你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女人。哎哟，他可不知道，他每回这样干完，我的心就像被点了一把火似的，嗓子眼都要烧着啦。哎哟哟，心肝儿，你可别瞪我，我不说自己啦。说寅吉，说寅吉。其实，何止是我呢，他心里也藏着一团火。这不，每回冲我撕烂他刚画好的画，他就涨红着脸，跑去找那个卫红衣啦。哎哟哟，你不知道，我偷听了他们几回，每次都听到那个卫红衣哭得惨绝人寰。啧啧啧，寅吉这臭小子，真不愧是自小跟着我的，在对付女人这方面，真是没的说……”

“够了，我不想听他现在的事啦。”我忍不住冲男人挥舞了一下手臂。男人走到桌边，抓起酒壶，往茶碗里倒了满满一大杯米酒递给我。屋子里原本就闷热，此时我身上冒汗，正觉得口渴，便一声不吭地接过酒，仰头干了。

米酒冰凉，清甜爽口，味道很是不错。

见我很是豪爽地喝干，男人忽然变得很是兴奋，说，若我想知道寅吉小时候的事，那么，就要在他面前沐浴。我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本来，我只以为孙福就像孙老头说的那样是一个不学无术，武功低微的无赖，没想到，竟是这样难缠。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反正，他刚刚不是说了吗，今天我和他有一整天的时间。

想到这儿，我就冲他指了一下木桶，他立即眉飞色舞，然而，却又忽然低下头，凑到我耳边，沙哑着嗓子说，“要不，待会儿完事之后，我们也来画一幅‘鸳鸯戏水’？”他刚一说完，我的脑袋就嗡了一下。立即明白了他和寅吉无比要好的关系。显然，寅吉连曾和若水画的那幅画都告诉了他。

他食指轻轻划过我的嘴唇，嘿嘿一笑，“瞧，心肝儿，小脸都白了。你在怕？怕什么？怕我，还是怕曾经抱过你的好情郎？哈哈……哈哈哈……美人儿害怕的模样也是这般诱人……”说罢，便趁着我发呆，在我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我正要恼，他却兴冲冲地转过身，走到了木桶旁，预备脱衣服。我哪里肯见他那副赤身裸体的丑态，看准时机，连忙出掌，对着他的背心，一掌把他打落，翻滚进倒满热水的木桶里。他“咕咚、咕咚”接连喝了两口洗澡水，也不生气，一会儿，顶着一头湿发从水里钻出来，仍旧对着我嬉皮笑脸，说什么打是亲骂是爱，我打他，就是喜欢他。

我啐了他一口，忽而觉得异常口渴，于是，走到桌边，提起茶壶晃了晃，木桶里的男人就冲我耸耸肩，说，抱歉，茶水全让他给喝了。我撇撇嘴，就去倒桌上的酒，接连喝了两杯。男人趴在木桶边，眯起眼睛，还要劝我喝，我就“哐当”一声用力放下盛酒的茶碗，催促他快说寅吉以前的事。

“心肝儿，你脸红了……”

我不耐，冲他用力挥舞了下手臂，脸颊愈加地滚烫。男人又让我敞开外边的棉袄，我冷哼一声，站起来，走到木桶边，揪住他头发，把他按进了木桶的水底，好半天才又把气喘吁吁的他从水里拽出来。他还是那般死皮赖脸的，嘴里不干不净，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用强的，心肝儿，我就知道，你的口味与众不同。”

我咬着牙，把他又往水里这样按了三次，他被憋得脸色发紫，又吐了两口水，挨了我一记耳光，就立刻乖乖识相，说起了寅吉以前的事。

男人说，寅吉小时候最讨厌的事就是当福王。

他认识寅吉的时候，寅吉才五岁，整天都要跟着陆六玄练武读书，只要一个招式练不好，或者是一句诗词背不出来，就要被罚——陆六玄的惩罚是打手心；德王妃的惩罚是不许吃饭。

那天，他第一次看到寅吉的时候，寅吉正蜷缩在一个假山后边，哆嗦着被打肿的两只小手，在呜咽，说就是把手打断，也再不要当福王。他柔声安慰了几句，寅吉就抱着他，哗哗哗地掉眼泪。哭着哭着，寅吉的肚子就叫了。于是，两人又笑。跟着，他就偷拿了厨房的几块点心给寅吉充饥。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在那个假山后边，他们俩又碰到过几次，依旧遵照着先前的流程，先是寅吉抱怨下辈子做猪做狗也不要当福王。然后是哭，接着是肚子饿，他去偷点心，摸着寅吉的小脑袋看着狼吞虎咽地吃。

两人慢慢地交上了朋友。偶尔碰到节日，陆六玄给寅吉放假的时候，寅吉拜见过德王妃，他就会带着寅吉偷偷跑出去玩。大街上，寅吉想吃什么，他就给寅吉买。一次，寅吉贪吃，把他买的冰糖葫芦、三鲜豆皮、驴肉火烧、虾仁烧麦还有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烤山芋都给吃了，晚上积食，在王府里疼得满地打滚，孙复兴开了药之后，寅吉还疼，德王妃不理不睬，自顾走了，他却陪在寅吉的床边，揉着眼睛哭了一夜。

听到此处，我揉着微微发晕的额头，问，“德王妃为什么不关心自己的儿子？”

“哼，那也算个母亲？”男人斜了我一眼，眼色忽然暧昧，“那个女人只喜欢折磨男人！”大概是见我冲他瞪眼，面露疑惑，他就食指戳戳门，怪里怪气地道，“喏，这里可不就是一个现成的！”

“孙老头？”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

“不是他还有谁？贴身侍卫，贴身侍卫，她总是喜欢让男人做她的贴身侍卫！”说着，如海又食指戳了戳他自己的鼻子，然后又朝我咧嘴，“喏，还有我，也当过她一天的‘贴身侍卫’。”

我一时间惊愕极了。很想理出些头绪，但是脑子不知怎么的，突然特别的乱。晕乎乎的，有些不对劲。

这时，男人就趴在木桶边，说我是被闷到了，劝我再喝点酒，顺顺气。我松开了领口的第二颗扣子，走到桌边，又喝了一碗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