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世界需要你们

“我真的是受不了了——”夜鹰气的肝都要爆出来了，眼看着自己就要把情报拿捏到手，却被突如其来的“第三者”横插一脚。这下可好，机会一旦从手上溜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江岚听到来自空中的女声，瞬间就把酒精从她体内逼出来，化成一层细密的汗珠浮现在额头上。这便是他们一族对水分独有的精妙操作能力，晚风带着十足的寒意吹过来，江岚只觉得额头一凉，脑仁被吹得生疼。这种醒酒的高端方法毫无疑问是对身体有害的，酒精在极短的时间内一下子从脑门冲出来，可能会导致一些比较麻烦的隐疾。即便江岚现在还年轻，如果继续这样弄下去，身体迟早也会被她自己给毁掉的。

不过……她这会儿也确实别无选择了。

众人循着声音向上望去，便看见猎猎作响的黑色长袍在空中飘舞着，将方才开口的女孩子罩在其中。这间袍子实在太长，而且还是连体的，在夜鹰的视角中，好像是这黑压压的天空中突然蹦出来一朵飘荡的乌云。衣角随着晚风起伏着，但仔细看去，每当飘到最高点的时候，黑袍便会幻化成几缕不起眼的火焰，将来人衬得愈发神秘。那些黑色的小火星离开这件大黑袍后，在空中略微跳动几下，便熄灭了。

“妖仙子……”江岚望着天上的少女，喃喃自语道。

宴会的气氛一下子冷寂下来，人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头的动作，半张开嘴，一脸惊惧地看着来自空中的威慑。夜鹰只能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恐惧，每一个人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瑟瑟发抖，不少人还把杯子里的酒给抖出来了。这般发自内心的不可抗拒感让夜鹰一阵心凉，他不禁开始怀疑起“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的真实性。这里有这么多人，按照江岚的能力来看，他们每一个人都掌握着控制水流的强大力量，却对这位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如此畏惧……

当恐惧已经成为习惯的时候，人们就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了。

“好久不见啦，江岚。”妖仙子答应一声，笑嘻嘻地从空中降下来。夜鹰注意到她没有穿鞋子，白白的脚丫小巧玲珑，貌似很容易勾起他人的保护欲望。虽说娑婆世界并没有“缠足”这种近乎变态的习俗，但这位妖仙子的玉足却是天生的三寸金莲。正因为如此，妖仙子的出行方式和“走路”基本就无缘了。用点儿法力就用吧，要让她这小脚丫在地面上能够保持平衡可不是件容易事儿，她还宁愿耗一点法力在空中飞。

而且，更尴尬的在于，东大陆没有她可以穿的鞋子。

因为这双脚实在是太秀气了，很多造鞋匠看了之后都赞叹不已，随即便说自己的手艺不足以为她打造出一双合脚的鞋子。这也不怪他们，妖仙子的情况毕竟属于特例，他们也没有相应的经验去处理。直到她出名后，不少大商家瞅准了她的名声，纷纷发出这个机会，扬言要为她专门定制一双鞋子，不过那已经是她十九岁时候的事情了。

那时的妖仙子，早已经习惯赤脚，鞋子对于她来说反倒成了不必要的束缚。就这样，这个习惯便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她轻轻地落到地上，踩在柔软的草堆里，转过身来环视了一圈，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你们这些人哪，甭管外面是如何战火连天，如何生灵涂炭，往自家冰清玉洁的小屋子里一躲，就彻底和你们没关系了。”她将兜帽从脑袋上摘落，满头妖异的紫发极有力度地甩出来，好像是这低迷夜空里的第二盏弯月。

这时夜鹰才注意到，她的衣着打扮像极了某种人，而这个意外的发现也让他惊得合不拢嘴。她的连体黑袍在晚风的挑逗下不断起舞，这也让夜鹰有机会能看见袍子背面的图案，这是他在噩梦中才会见到的东西——一个血红色的五角星，中间赫然睁着一只巨大的血瞳。

在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之声中，一切突然安静下来，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时间猎人……”夜鹰的世界观崩溃了，他快速地甩甩头，想将这个不切实际、甚至可以说是天方夜谭的想法从脑袋里驱逐出去，“不，这不可能！有妖气的创始人竟然会是恶魔的信仰者？神展开也不是这么展开的吧？！”

而海燕并不清楚这个图案的具体含义，她只在罗晓的袍子上见过一次。但现在可是三千年前，不管图案本身意味着什么，她都有理由相信，这个被代表着的东西，或者说信仰、精神，已经在娑婆世界流传了三千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任何腐朽变为神奇，让任何不可能变为可能！

《五帝封神传》早有记载，妖仙子正是这“五帝”中的一位——大妖神帝。或许她现在还不足以成为那种等级的人物，但那也是板上钉钉，早晚的事情。而夜鹰他们有幸穿越了时间，亲眼见到了还未仙道大乘的她，竟有种没来由的畏惧感。撇开她身上未知的秘密不说，这个女孩本身就自带着一股极强的威慑力，这似乎并非是一种功法的压制或是境界的碾压，夜鹰能感觉到，即便自己不处在修仙者的体制内，依旧可以用第六感触碰到这个极其强大的目标。

这股恐惧，来自于生物的本能。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身材矮小，笑容娇甜的女孩，而是一头青面獠牙、龇牙咧嘴的怪兽。能够直接和她对话的人，不管是胆识还是心理素质都是极佳的。如果是心志稍弱一些的人，在这股威慑力之下根本连动都不能动，就像流川村大部分的村民一样，只能抱团取暖、瑟瑟发抖。

“好重的妖气……”罗烨面无表情地吐了个槽。

“小子，我倒是有个颇有意思的发现。”香草好像还没从醉态里恢复过来，一步一颠地走到夜鹰身边，开口说道，“其实……我刚才看了看她的体内，每一滴血里都蕴藏着极大的能量……嘿嘿嘿”

“你说就说，不要傻笑！”夜鹰现在可没心情跟她胡闹了，语气也就稍微放重了一点。

“你好凶啊——”香草使劲用她的法杖捶了一下夜鹰的脑袋，气呼呼地说道，“你还想不想听？”

“想想想，姑奶奶我求求您了还不行吗？”夜鹰表面上还维持着一幅严肃的神情，内心已经快要崩溃了，暗自抱怨为什么自己会摊上这种破事儿。

“这就对了嘛。”香草对夜鹰的让步格外满意，便接着说道，“其实啊，如果我的观测没有错的话，她也是没有灵根的。”

“啥？！”夜鹰忍不住喊出声来，随即他才发觉周围的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忙捂住了嘴巴，冲大伙儿尴尬地笑笑。而不远处的妖仙子也被他打破僵局的一吼吸引了注意，她好奇地踮起脚尖往人堆里看，紫金色的眼瞳好似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将夜鹰整个人钉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仅仅是一个眼神，夜鹰就已经确定了他和这个人实力上的差距。“不愧是未来要成为神帝的女人……完全看不到任何打败她的可能性。”他咬着牙，在心里说道，“话说为什么神帝是女的啊？之前我脑补的形象清一色的都是男的，神话里也没讲清楚她的性别，这一下子见到本人完全反应不过来啊！”

妖仙子上下打量了夜鹰一番，冲他身旁的香草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又把脑袋转向了江岚。

“喂喂，怎么回事啊，她好像看见你了！”夜鹰快被眼前发生的一切给折磨死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香草明明就不存在，为什么总有人能够接二连三地看到她？难道“高位宇宙神”这种看上去牛逼哄哄的设定全都是假的吗！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实上……那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香草对此倒是毫无芥蒂，仍旧乐呵呵地说道，“她所修炼的，和罗晓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血源魔法。但是这个小姑娘的等级已经相当高了，高到什么程度呢……”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夜鹰也能听懂的形容方式，“差不多可以把生态圈毁灭个三四十次然后再重建的地步吧。”

而另一边，妖仙子显然是听到了香草对她的评价，但她可不像罗晓那样忙不迭地道谢。作为未来的神帝，妖仙子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还不至于见到一两个宇宙神就大惊小怪，这样会显得很没品位。

“这里不需要你，妖仙子！”正值这时，杨易突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冲着她大喝了一声。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碎冰，好像随时准备将其作为武器丢出去，也算是为自己壮胆了。在篝火的照射下，杨易的眼里也熊熊燃烧起两团火焰，分别名为“抗争”和“愤怒”。夜鹰仔细看去，他的两条腿也一直抖个不停，恐怕是因为妖仙子已经把目光移到他身上了吧。

任何人类，在本能面前都是无法说谎的，此刻对妖仙子的恐惧正是由对某种比人类更高级的未知生物的不确定所引起的。夜鹰突然想到白寒，那个白家的大少爷，也是一样的咄咄逼人，一样的勇于表达自己的声音。但他有着白家来做自己的后盾，杨易又有什么呢？

“……”妖仙子沉默了一会儿，她美丽的紫色瞳孔中透露出一股莫名的笑意。好像是老猫在抓老鼠前的冷静和残忍，她对自己的力量有恃无恐，而半路杀出的杨易在她眼中，最多也只能算是个小麻烦，造不成什么大威胁。

“可是，世界需要你们啊。”她轻轻说道，语气十分温柔，宛若死神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