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背信弃义

蹇慕澄心脏颤了颤，画笔一下子掉到地上，好似一阵狂风从大门席卷而来，强大的气场卷得她透不过气来，但她更知道，不单单是因为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蹇慕澄平稳住呼吸，带着得体的笑站起身，有些疑糊的说，“季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傻愣愣的表情无辜极了。

“时隔一天，你便不认识我了吗？”男人长得高大，仿佛一座移动的小山，他一步步朝蹇慕澄走来，灯光打下的影子长长的，盖在蹇慕澄身上，像是如来的五指山，“还是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季先生呢？”

蹇慕澄忍住后退的脚，她镇定的抬起头，眼睛平视，可惜隔得近了，只能微微抬起下巴，“季氏财团如雷贯耳，季先生容貌俊朗，身姿不凡，我自然在杂志上少不得多看一眼。”昨晚灯光那么暗，自己也算乔装打扮了一番，不会认出自己吧！显然蹇慕澄高估了自己的化妆技术，低估了对方的智商。

“难道你忘了什么东西留在我这里？”季鎏舫不急不缓的说，后退一步，眼睛斜斜看着蹇慕澄，好似在欣赏一出现场直播。

相机！那是毕业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陪伴自己五六年，不知装了多少回忆和照片。照片！一道天雷从头顶飘过，闪电打到她身上，浑身颤抖。老天，还有比自己还要蠢的蠢货吗？看来自己又多了个罪行。

她愣愣的打着哈哈，余光不时看向季鎏舫的脸，希望能看出一点儿对方的情绪，可惜，对方的面瘫脸根本让她瞧不到任何变化，“那个，季先生，我……”她故作镇定，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和有权有势的人对决不要硬碰硬，尊严算什么，在生命面前从来都是不堪一击。她终于懂了，为什么自己面对这人总有分排斥和恐惧，因为她不想再过那样低三下四的日子了。

蹇慕澄心中滴血，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好像花朵糜烂前最后的色彩，绝望而悲伤。季鎏舫不知自己怎么忽然间有了这样的想法，“照片还我便好。”一天一夜照片也没有曝光，看来这人也不是没有脑子，罢了，就饶了你一回。

蹇慕澄一愣，那双假意笑容的眼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简单吗？“好，多谢季先生大人有大量。”她没有多余解释，又生怕错过这个机会。想着好友的谨慎，应该没有问题。

季鎏舫只觉得这人怪异急了，瞧见洒在地上的几张图纸，白色灯光下，画纸上的线条越加明晰，带着色彩和解说的文字好像让整个设计鲜活了，他忍不住玩下身子把图纸捡起来。

熟悉的格局，不同的风格，不就是这栋别墅吗？季鎏舫探究的眼神在蹇慕澄身上一扫，“原来狗仔是你的副业啊！”这笔触设计，显然是出自专业人士手笔，或许是从未做过大型设计，少了些大气，倒是多了些温馨。

蹇慕澄心中滴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帮好友偷拍的事儿也懒得解释，露出个羞涩的笑。“我已经不干副业了。”

这态度，很好嘛！季鎏舫瞧了几张，神情似乎都放松很多，蹇慕澄一口气还放不出去，早知道是这人的婚房，再多钱她也不要参与，真是让人提心吊胆。

秉着对自己负责，蹇慕澄提及正事，态度不卑不亢，语速有些急切，好像在急着丢掉什么包袱似的，“这只是方才的一点儿想法，不知季先生对我的设计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我可以向您推荐……”

话未完，季鎏舫磁性十足的男声压过去，“不用了，我倒是想看看你不做副业，这主业能不能养活自己。”眼尾的余光扫了蹇慕澄一眼，好似看清了她心中逃避的想法。

怪不得季家太子在商场无往不利，瞧着说话的水平，任谁听了都要吐一升血来。

蹇慕澄笑容僵了僵，“多谢季先生看得起，我一定全力以赴，给季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用，是我未婚妻推荐你们工作室的，你让她满意便好。”季鎏舫说起未婚妻三字，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整个人好像不带丝毫感情。

明亮的灯光好像把一切都照得无所逃避，季鎏舫的脸被灯光一衬，泛着莹莹白光，可惜面无表情，白瞎了一张俊脸。

蹇慕澄穿着高跟鞋，站了半晌早就累了，只是主人未坐，自己这个留待查看的还是礼貌些。“那不知季先生喜欢什么风格的设计，平日里有什么爱好，是否要添加在设计中。”于是，敬业的蹇慕澄只能站着办公。偷偷看了下腕上的手表，不错，才八点不到，今晚应该能完事，以后最好就再也不见。

“这些小事儿不必问我，明天怡迎会过来和你协商。”说完他便动了动左脚，“天晚了这面没什么出租车，明日再来吧！”

我的确是很想早点儿走，但是这也太……蹇慕澄算是明白了，只是季家太子爷的未婚妻怎么会推荐自己的事务所呢？

看着出门的背影，蹇慕澄反应过来，在打不到车和蹭讨厌的人车两者间天人交战，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关好灯，拉上门，穿着高跟鞋小跑过去。季鎏舫就站在一辆十分显眼的保时捷前，“季先生，这面的确没什么出租车，可否带我一次。”

别墅区建在半山腰，比山脚的大都市凉快了许多，夜风都带着山间特有的清香，声音在空旷的夜空回荡，缥缈起来。

季鎏舫转过头，橘黄的灯光打在头顶，只能看清对方半张脸，神色如常，笑容浅淡，只是脸有些圆，可爱的脸型让人觉得小了不少，一身正装越加显得突兀。只是，那眉宇间似乎有浅浅的纹路，像是经历了不少苦难曲折，配上得体的言行，又似一个精练的女子。此时话出口，似乎也觉不妥，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口，季鎏舫觉得有些烦躁。

这人明明不怎么喜欢自己，偏偏因为现实的缘故要求上自己，说不定比谁都看不起谁。真是虚伪又故作清高。

季鎏舫自认见过不少人，为了他的权势，为了他的金钱，为了他自己的魅力，都恨不得在自己面前多露露脸，这人倒好，似乎自己是个病毒，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甚至还企图不接自己的设计。季鎏舫有点儿后悔了，这么虚伪的人，想来也设计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季鎏舫可不是找虐之人，他眉目浓丽，“出租车是很少，不过有个东西叫嘀嘀。”

说完，按了遥控，打开车门，绝尘而去。季鎏舫可不会是让自己委屈的人，难不成你是什么人物值得他屈尊降贵了。

蹇慕澄一脸懵逼的吃了一顿尾气，恨恨跺脚，“真是没风度。”骂完自己也松了口气。她也不是个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人，难道以为对方好说话要缓和缓和关系吗？真是笑话，蹇慕澄，你不是早就看清真相了吗？

她抬头，天上的明月在山顶格外明亮，清凉的月光照在身上，一切都那么纯净。拿出手机，叫了车子。

可惜地方太远，幸好不是特别晚。蹇慕澄收了手机走到小区门口，里面是不允许出租车进来的。

走了十多分钟，没等多久，车子便来了。黄色的车子在夜色中前进，没有看到身后一辆保时捷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

回到市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蹇慕澄约了好友薛宁吃饭，一看到薛宁，脸上得体的微笑变得真诚，叫上的高跟鞋换成了平底，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两种表情。

车内， 季鎏舫缓缓放下车窗，市区的热气和车内的冷气交汇，他盯着蹇慕澄和一个女人勾肩搭背，活泼柔和，心里泛起了点点异样的情绪。车窗摇气，朝市区的一处公寓逝去。

房间内，低低呻吟的空调声隔绝外面的热空气，季鎏舫端着一杯红酒站在窗前遥看下面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转头看了看白晃晃的灯光，灯光下黑白二色分明，脑海中不由得闪过白日那温馨的图纸。

忽的，他哼笑一声，没有温馨，装扮得再美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夜色深沉，一处奢华的房间内，低低的愉悦声传来。

“把新闻连夜发了……”

“怕？怕什么，放心吧，出了事儿我兜着……”

“好，再给你们加二十万……明天我就要看到头条……”

灯光不散，喧哗声越发的笑了，众人睡得香甜，不知道一场战役悄悄的在网络上敲响。而素来没有刷微博看头条习惯的蹇慕澄惦记着今日的工作，早早就去了锦绣家人，见到了传说中季氏太子爷的未婚妻。果然是出自名门，虽然算不上顶顶漂亮，温婉大气的气质不是谁都有的，可可惜提起季鎏舫少了些女儿家的热恋，倒似朋友。

这不是她该管的问题，交换了想法，蹇慕澄有了设计的方向，当日下午便回了设计所。只是，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啊！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噤若寒蝉，明明是夏日，偏偏像是冬季，蹇慕澄问前台小妹。

“总监，季氏财团的人来了，”前台小妹吞了吞口水，“点名找你呢？”

蹇慕澄反应过来，嗤笑一声，自己又不是不守信用之人，昨晚下山便找了好友，拿了底片，“没事儿。”她轻轻拍拍小妹的肩膀，放了手中画板，才施施然进了会客室。

开门的刹那，蹇慕澄有些惊讶，拿底片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怎么季氏太子爷亲自出马了。她立马扬起热情的笑容，“季先生，怎么劳烦您亲自来，本该一早给您送去的，只是冉小姐约的急，我……”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儿，”手上报纸朝蹇慕澄帅过来，一字一顿，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