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我心如铅坠 幻境赴狱天

商紫墨此刻的 样子怪极了，脸色始终带着蒋馨如还没走时的淡笑，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冷冰冰的。

虽然他嘴上都说是因为我好，可我却宁可他对我保持沉默更好一些。

刚刚蒋馨如来的那一刻，我以为商紫墨是找她理论的，或者直接带我走人，以免影响了我俩的食欲，再不做什么都是站在我和他的角度来考虑的。

可不管哪一种，我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商紫墨和蒋馨如之间会有如此密切的关系，刚刚我感觉我好像是多余的一样，而他和蒋馨如才是该站在一起的。

人群里甚至能看到有闪光灯对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在给他们两个拍照。

我低头闷闷地，没有再说什么。

“阿音，快些吃，吃完了我送你去远东，你的手指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可以试试了，刚开始不用急的，只要量力而行就可以了，我送你过去，今天时间不会很长，只是试音，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接到金阳的电话，说如果你状态好了些就过去，如果想再休息也没关系，再约时间就行了！”商紫墨在我盯着自己的食物不停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这才说话温柔了些。

“唔……嗯……”我一直在吃东西，嘴巴也没空回答他的问题，只能含混不清地答应着。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商紫墨看着我好像在发泄情绪的狂塞东西，又放低了些姿态，好像我变成了蒋馨如似的感觉。

这样的认知让我很不舒服，可是我现在不想见到他，所以他说的去远东，我倒是有些想去了。

容允上才和蒋馨如离开，他应该不会再去远东吧！

想到上次在远东容允上在电梯里对我做的事情，我就对去远东产生了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想去，甚至有些期待；不过更多的，是后怕，我怕看容允上看我的眼神，我怕沉溺于他的眼神里，我更怕在他的眼神里会忘记我是已婚的身份。

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这世上最平凡也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不过的事情吗？

为什么我总不能忘记容允上，为什么我总是沉溺在容允上的柔情之后又会忍不住去在心里浮现另一张脸。

那张脸在我醒着的时候是商紫墨，在我睡着的时候是段紫渊……

那张脸无时不刻地出现在我脑海里，即使爱着容允上的时候，那张脸也会总是不识时务地来打扰我。

而此刻，在我面对商紫墨的时候，心里浮现的容允上的画面，却更多的是他痛苦的表情，是他的眼泪，是他的如泣如诉的低唤，是他哀感顽艳的眼神。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如此荒唐的感情，哪怕只是一个故事，也会让我感觉嗤之以鼻，可是多么的有运气，我做了那故事的女主角，还在每天不停地往下书写着那越加荒唐的发展过程。

这样的感情，何日才是尽头？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待我再听到商紫墨的声音的时候，我还听到了自己在用勺子划着空碗的声音。

“音，走了！”商紫墨起身，然后向我伸出手来。

他伸手的那一霎，我看到，他掌心的指甲印。

他一向都没有留指甲的习惯，可是我看到了，他的手上有指甲，按照四天长一毫米的长度来算，他至少已经半个月没有剪过指甲了。

“紫墨，我给你剪指甲吧！”车上，我对商紫墨说道。

商紫墨还在开车，听到我这么说，手指微微紧了紧。

我还看到，他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虽然很浅，可是他是多么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才会有这样不自然的动作出现。

“我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为我剪过指甲，音，你是第二个！”商紫墨情绪很激动、

他只要情绪一激动，说话就会把声音压低，随之目光就会被掩藏在浓密的睫毛之后，仿佛要遮住自己心里最不可告人的柔软。

第二个？

我看了商紫墨一眼……

“第一个，是我妈！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我的指甲长了，会给我剪，后来，我自己学会了剪指甲，可我还是喜欢让妈给我剪，因为那个过程，只有那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我才会觉得自己是个被爱的孩子，蒋馨如的妈妈虽然对我好，可是我的指甲已经长到拿笔都有困难了，因为要等妈妈回来，我舍不得自己剪指甲，所以那次，我的指甲全部沾到了近一公分的长度，可是，蒋馨如的妈妈仍然看不到我的指甲，她看到的，只是我的出身，因为我是商垚的儿子，所以她才会对我好，可我又不能阻止她对我好，因为妈妈很忙，她没有时间总是陪着我，没有了拉瑞恩的照顾，妈妈她就不能安心工作，她就会更累！”

我心里之前若说还对商紫墨堵着气，这一刻什么都没有了，我恨不得自己变成他身上的一件衣服，好彻彻底底地拥抱住他，好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个没有人爱的孩子，我刚刚虽然只是随口说的，虽然说过之后我自己也感觉吃惊，可是我是真心想要为他剪指甲的，并不只是说说罢了。

“紫墨，以后你的指甲都让我给你剪，好吗？”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商紫墨的脚像是不受控制的猛然一踩。

“紫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撕心裂肺。

商紫墨给我系了安全带，可是他自己却没有。

车冲上了绿化带，车头撞到了树，彻底听了下来。

刚刚我以为商紫墨是要减速的，没想到他却踩了油门，前面一辆车突然变道，商紫墨躲闪不及，只能急速向左开，结果就……

“紫墨你怎么了，你说句话，让我知道你没事，紫墨！”我无力地摇晃着着商紫墨的身子，再喊出声的时候，已经变得有些沙哑了。

“音，我送你去远东……”商紫墨低低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仿佛他身上没有一点问题，只是我想多了而已。

“紫墨你真的没事吗？”我疑惑地问道。

他的头始终靠着方向盘，说了送我去远东之后还是靠着。

我伸手朝他脸上摸过去，随后，我的手感觉到一片濡湿。

“紫墨，你流血了，我不去远东了，我们去医院，紫墨，我来开车，你坐到我这边，不是，我叫救护车，应该叫的，你等等……”

我有些慌了，拿出手机就不停地按着112，可是按了好半天，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紫墨，你的手机呢？”我伸到他衣服口袋里，却只摸到一个皮夹子。

“申音，不要对我太好了，我怕你会收不回来！会后悔！”商紫墨说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就是不抬起头看我。

“紫墨，你这是在说什么，你等着……”我马上从车上跳下来，然后开始在路边拦车。

我站在马路中间，两手张开。

可是，过往的车辆都纷纷闪避着，没有一辆车因为我而停。

我急了，再也顾不得害怕，直接往迎面而来的一辆车上扑过去。

车很快停了，之后，有个人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下来。

“快救商紫墨，他受伤了，他流了很多血，快些救他！”我来不及去注意其他。

从那个下车的中年男人离开之后，他便牢牢地把目光锁在风胤云身上，完全看不到我的存在。

“紫墨，真的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头怎么了？”那中年男人居然哼出商紫墨的名字来，还好像是很担心的样子。

商垚？！

我才反应出这个名字在脑海里，便已经肯定了。

商垚穿着黑色的西服，和商紫墨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不用介绍，人群也不会把他们想象成别的关系。

商紫墨动了动，却没打算抬头的样子：“没事！”

有两个个字从他 唇峰里吐出来， 说……

我看着这诡异的两父子，一时间竟然忘了要上前。

商垚用很压抑的眼神看了我一样，随即叫了自己车上的司机过来。

司机把商紫墨很快从车里扶了出来，然后扶到商垚的车上。

转眼，只剩下我一个人在了。

我要怎么做？

远东早就没心情去了，我泱泱地坐回车上，然后把车开回了医院。

我不知道商垚把车会开到哪里，我只知道，他不喜欢我，不但如此，还带着深深地，毫不掩饰的厌恶。

没有看到商紫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看了看大厅墙上的巨型挂钟。

此时已经是两点多了，若是现在去远东，实在是有些晚了。

商紫墨不知道被商垚送到了哪里……

他额头流血了，而且肿了一个大包，如果不马上处理，很容易引起感染。

我很担心商紫墨，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会不会回到四合院了？

对对，肯定是去四合院了，我心里这么想着，人也开始往四合院的方向走出去。

这个时候公交车很少，虽然不拥挤，可是要等一辆要很久的时间。

我打了一辆车，很快便到了。

司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马上开走了车。

我没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商紫墨被商垚送回了这里。

我回到商紫墨平时睡的西厢房，就是我也同时住的同一间房间。

我走到门口，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紫墨，你这么做是在是太不理智了，将来你会后悔的！”商垚压抑着嗓音说道。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你不用多管！”商紫墨好像不太愿意和商垚说话。

“你弟弟已经死了，你再怎么做都是没有用的，就算自责，你把自己害得这么惨，难道你弟弟就会活过来吗？马上离开她，去瑞士，要不去加拿大都好，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了，那女人的底细我查过，在北京和承德一代劣迹斑斑，还有很多城市她都去过，那件事就算是她做的，难道她那样的女人死了，你就会开心了吗？她的命在你看来就那么值钱?我看得出来，你已经对她动心了，在这样下去你就是玩火自焚，紫墨，你能不能听我一次？”

“不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

“紫墨，她迟早就会知道你接近她的目的，如果你心软了，倒不如趁早离开，要不，你交给我来办，你想做什么，我去帮你完成，只要你好好的，不要再为你弟弟这样付出了，你离开她，爸给你介绍一个好的……”

“我没有动心，你不要乱说！”商紫墨解释道。

“紫墨……为什么你们兄弟都要这么固执，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住嘴，住嘴……”

“好，我走，你自己注意伤口，不要沾水，多休息一下，家里有时间你还是回去看看吧，我很少回去的，你可以回去看看你妈的……”

“出去……”

再过不久，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我急忙蹑手蹑脚地往旁边走去，然后躲在围墙的转角处。

老天爷，我刚刚都听到了什么？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听商垚的意思，商紫墨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才娶我的，而他对我完全没有动过心……

因为我是劣迹斑斑的女人，因为我对他亲爱的弟弟做过天理不容的事情，因为我的命比商垚认为的看着要值钱……

天，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难道说，商紫墨随意说的那个故事真的是我在里面扮演着女主角的位置，而我这个当事人却像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猜那人是不是麦溪，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不认识的人。

商紫墨是为了他弟弟才接近我的，他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更不要说是爱我。

这么说，他从前都是在骗我，说和我在一起都是骗我的。

他接近我，是为了要给他弟弟报仇，为了要报复我，要让我得到应有的下场，甚至，比他弟弟更惨……

是这样的吧！

我真的杀了他弟弟，所以他才会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在生气，要不就是用复杂难明的眼神看着我，好像要用锐利的眼神把我射穿一样的痛恨。

我脚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商垚走了，而我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商紫墨骗了我，他用我不知道的手段和我合法成为了夫妻，然后一点一滴地融入我的生活，融入我的灵魂，跟我肢体交缠，与我那般亲密，甚至在我的脑子里，他已经在我失忆的那一段里面站起了身，仿佛，他在我的生命里贯彻了过去和现在，就像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一般。

商紫墨在我的世界里已经彻底和我融为一体，和我家融为一体，和我的生活、我的思想和一切融为一体。

他是骗子……骗子……

不，他不是骗子，是我，我才是骗子。

我欺骗了自己，用自己的一辈子，用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的一点小小的温柔就换来了自己身心的巨大满足，我才是一个欺骗自己的大骗子。

商紫墨对我说过的话其实有很多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我深想下去，就不难看出端倪。

可不知道是因为商紫墨过于了解我了，还是我自己在冥冥之中就是对他自动赋予了归属感，凡是商紫墨对我说过的话我都会选择深信不疑，哪怕他真的是骗我的，我也只会一笑置之，从来不会去多想，只知道，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要共度一生，共同过冬的那个人。

可是，我想错了，他不但不是我的良人，还是我的噩梦。

我的生命里都是噩梦，段紫渊在我睡着的时候来找我，他在我醒来的时候麻痹我，好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给我关键而致命的一击。

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他们都在甜言蜜语里缠着致命的毒药，好让我心甘情愿地吃下去。顺便像看蠢货一样观赏者我自愿赴死还以为是在奔赴天堂的鬼样。

我坐在墙角，瑟缩着身子，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点的退去，连麻木的感觉也没有了，像是一个幻象，一个错觉。

一长抹灰黑色的乌云浮在半空，渐渐地越发沉重起来。

西厢房对面房间的过道上，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顺带着嘲笑我，还发出快意的“沙沙”声，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已经在奔赴所谓的地狱天堂的路上，为什么不觉得心痛了？也不冷？也不怨？

最主要的情爱也看不到了，一切都陷入了铅坠，不断下沉着……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口走进两个便衣。

“请问你是申音小姐吗？”一个警察走到我面前，亮了一下警官证。

“是的！”我木然地点头。

“我们怀疑你报假警，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察马上接着说。

“什么？”我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警察没有回答我，而是分出一个人往门口走进去，另一个站在他身后看着我，好像生怕我逃走了似的。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今天一天就像做梦一样，精彩极了。

我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跟着坐上了警车。

随后，我被带回了之前李太太被关的那个派出所里。

警察给我指了一下坐，然后开始给我做笔录。

“申小姐，请问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