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怒
永乐十二年，皇帝早已迁都北京。此时皇帝圣明，朝政清明，而百姓皆安居乐业，天下一片盛世景象。今年皇帝更是御驾亲征，大破瓦剌于漠北，一时间我大明声威震四夷，宵小皆不敢正视耳。
转眼间我已经十六岁了，已是成人的年纪了。而少爷则变得更加英挺了，此时的他身长已有八尺，身似标枪，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他面貌英俊而不柔弱，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给人一种既好说话又决不许侵犯的感觉。正是少年英才，摩拳擦掌，意欲试剑天下！少爷早已决定参加今年的乡试，对此我对他有绝对的信心，凭他的才华，第一舍他其谁？不仅如此，少爷的剑法也练得越发精进了，江湖中的好事之人，已经把他给排进了武当“三侠一少”当中。要知道另外三位可是萧剑尘，黄剑文和楚剑离这等早已成名的高手啊，可见如今少爷的一把“正气剑”在江湖中那也算是有一号的了。
而我自然比少爷也差不到哪里去了，那也是风流少年一枚啊。自从几年前我被萧剑尘送回于府之后，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一直都很平淡。小魔女得名字已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淡去，必经当年太年少嘛。只是我与她在一起的经历，却是我注定要记一辈子的。而我和玉儿的感情也一直在平稳地发展当中，经常你侬我侬地在一起探讨人生。
老天爷似乎不会让我的日子过得太顺心，这几天我很不高兴，因为玉儿已经好久没有来找过我了。而且上次她来找我的时候好像就有些不对，就好像是在故意疏远我一样。我去问少爷，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闲逛，忽然有人来叫我，是本家的家丁。由于我是少爷最喜欢的书僮，又有过曾把家丁于福赶出于府的“前科”，所以于府的这些家丁都有点巴结我的意思。而我没事也会跟他们一块喝喝酒（我从来没出过酒钱），吹吹牛什么的，所以我跟他们的关系还算是不错。这不，这个家丁就有点鬼鬼祟祟地来到我身边道：“小安哥，老爷叫你呢。”
我满不在乎地道：“老爷叫我就叫我呗，你这个样子是干嘛？”
那家丁对我挤眉弄眼地道：“你不知道，老爷叫你的时候口气有些不太对劲，你还是加点小心吧。”
一听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开始反思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仔细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啊。于是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么多。对那人道：“多谢你的提醒，我必有后报，你忙去吧，我自己过去。”
那人连连摆手道：“看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哥们谁跟谁？互相帮助这都是应该的嘛。”
我故作淡定地冲他摆了摆手，心中有些忐忑地往前面走去。到了正堂，只见老爷正在招待一位客人。我定眼看去，原来是玉儿那丫头的父亲，王老爷。我心中暗暗高兴，他来了玉儿肯定也来了，多日不见这小丫头还真有点想她的呢。
我向老爷拱手施礼道：“老爷，您唤我？”
老爷眼神有点复杂地看着我道：“小于安哪，你可认得这位是谁啊？”说着老爷拿手指了指王老爷。
我也没想太多，立刻恭恭敬敬地回道：“回老爷的话，小的认得，这位乃是您的至交好友，王老爷。”说完我又向王老爷施了一礼道：“小的见过王老爷。”
听完我说的话，老爷点了点头，大概是对我的言行与礼节还挺满意。而那位王老爷却只是冷哼了一声道：“于兄果然是教的好奴才啊，只是今日之事你务必要给我一个交代。”
老爷叹了口气道：“这个是自然。”接着他满脸严肃地对我说道：“小于安，我来问你。你与那王家的千金玉儿暗生情愫，且曾相约私定终身，是也不是？”王老爷拍了一下桌子补充道：“什么暗生情愫，相约私定终身，分明是这小贼看我儿年幼，哄骗于她。”
我听这两位老爷如此说，心里一颤，明白到底还是露馅了。想明白之后，我干脆心一横，道：“不错，小的与玉儿确实曾私定终身，但那不过是儿时的胡言乱语罢了，当不得真。”此言一出，王老爷先是露出笑意，接着有转而为怒，毕竟谁听到别人真的是在骗自己的女儿也不会高兴的，而老爷也隐隐对我露出了失望之色。我很快地往下说道：“不过，小的与玉儿相识相知已有多年，我二人感情也越发地坚定。于是小的早就发下誓言，早晚要做出一番事业，然后去您家登门求亲，这才是小的现在最想去做的事情，还望二位老爷能够成全。”话音一落地，我赶紧单膝跪在了地上，向二人抱拳施礼。
老爷听完此话，不由得面露赞赏之色。他有些为难地向王老爷说道：“王兄，要不……就给这小厮一个机会吧。于某也很愿意成全这桩美事，就让他随小儿廷益一起出去闯一闯。或许……他会给你我一些惊喜也说不定啊。”
我听到这话，眼泪差点下来，万分感激地看着老爷。同时也带着希冀地神色看着王老爷，希望他能给个机会，然而……
“哼，住口！玉儿也是你能叫的？你不过是一个奴才出身罢了，如何配得上我家数代书香门第？我劝你还是早晚死了这条心罢，莫要在痴人说梦，幻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
这话一下子把我给打蒙了，虽然想到王老爷会反对我和玉儿的事，但我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决绝！我不由得瘫倒在了地上，深深地低下了头。王老爷地话就像是一柄铁锤，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心上。是啊，我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如何竟去想那千金小姐的美事？王老爷说得对，我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我想道。
老爷有些不忍地看着我的样子，也觉得王老爷话说的有些重了，他开口劝道：“王兄，你还是……”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了。”王老爷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于兄，不是我不通人情。只是这婚姻之事，自古就讲究个门当户对。若是让人知道，我王家的女儿竟然嫁给了你们于家的家奴，以后我还如何在这钱塘县立足？”
此言一出，老爷再也无法反驳，只得默然无语。王老爷又对我说道：“还有你，你若听老夫一句劝，就莫要再生非分之想，趁早绝了与我家红玉的来往。我已将玉儿许配给杭州府知府大人的小公子，今年七夕佳节就要完婚。像你这等出身，不过是最下等的人物，是一辈子也别想赶上人家的一根手指头的。若是让我知道，你还是死性不改，对我家玉儿苦苦纠缠，当心老夫对你不客气！”说到这里，他已经声色俱厉。
老爷也觉得王老爷说的话有点过分，只是碍于朋友之间的脸面，有些话他说不出口。而我听的也是怒火盈胸，最下等的人物，非分之想等等话语皆像是利剑一般狠狠地扎向我的心。我忍不住站起身来，正要反驳，忽听得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顿时打消了我的一切怒火。
“王叔恕罪，廷益有一言，请您静听。”这声音我无比熟悉，正是少爷来到。他大踏步走进中堂，朗声道：“廷益认为，王叔您的话有些过分了。首先，玉儿与小安乃是两情相悦，小安并不曾哄骗她半分。其次，王叔你说小安出身为奴，不过是最下等的人物，廷益认为此话不妥。须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廷益想请您记住一句话，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莫欺少年穷！”
王老爷被他说的有点下不来台，气急败坏地对老爷道：“于兄，你看，他……他这说的这是什么话？”
老爷本来就有点不高兴，此时他淡然道：“王兄，廷益所言，正合我意。”
王老爷恼羞成怒，拂袖而起。临走时他看了我一眼道：“小子，记住老夫的话，不要试图去做些傻事。”说罢扬长而去。
王老爷走后，老爷叹了口气就让我下去了。
等回到房间，少爷关心地道：“小安，你没事吧？”
我苦笑着摇头，哪里能没事？
少爷似也理解我心中的想法，他叹了口气道：“小安，我知道这次你是真的被伤到了。这一天也是我很久之前就预料到的了，我希望你能挺住，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正如我所说，莫欺少年穷。等以后你能够做出一番事业，再来看这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如何说。”
少爷的话，让我心中微微泛起暖意，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放下？这次我真的被王老爷的那些话给扎痛了，这份痛苦让我无法释怀。我淡淡地点了点头，少爷也知道我现在需要安静一会，便推开门走了。
等少爷走后，我暗暗发誓，绝不能就这么揭过此事。正如王老爷所说，我会永远记住他说的话。少爷恐怕没有想到，我已经决定，要去做些“傻事”，绝对不能让他们高高兴兴地如愿以偿。还记得很久以前我就明白的一个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