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成长的代价

知府一转身时看我的眼神使我终身难忘，那似乎是鄙夷？是不屑？或者兼而有之？这种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这种痛甚至超过了失去玉儿的痛苦。还有玉儿和知府父子说过的话也都一遍一遍地在我脑海里回响，每一次都让我感到不堪忍受。此时我的心中愤怒有之，不堪有之，恨亦有之，但更多的还是迷茫。我此时无比的想念少爷，不为其他，只是我有很多的疑惑，迫切地希望他来为我解答。

在众目睽睽，指指点点当中我被人押了出去。很快就走出了杭州最喧闹的地方，我们来到了一片偏僻的所在。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那个身影我太熟悉了，绝对是少爷无疑。我忍不住热泪盈眶，心中满是感动，同时也明白了为何我在出去之前没有在院子里看到他，敢情是提前到这里来了。看到他来，我一阵安心，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他一定能够把我救走。

其他押送我的人都回去了，就只留下了两位本来就在知府衙门当差的公人来押送我。很显然他们认为像我这样的人完全不需要那么多人押送，两个人足够了。他们押着我走到少爷跟前十步，其中一人大喝一声道：“呔，什么人敢拦我等去路，还不快快让开。”

“对不起了，二位。这个人我今天必须要带走，所以请你们把他放下可以吗？”少爷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作商议状对他们说道。

二人不禁大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街抢劫犯人，你可知你犯了杀头的大罪。快快退开，我二人可以还当作不知道这事。否则要让知府大人知道的话，恐怕你将悔之晚矣。”二人也知道胆敢劫囚之人恐怕也不是善茬，所以抬出了知府大人的名头，意图吓退少爷。

少爷哪里会怕这个，淡笑一声道：“呵呵，请二位代我转告知府大人，就说这人最多只算得个私闯民宅，并不曾伤人害命，就判刑三年有些太过了。若是知府大人为泄一己私愤而故意加重惩罚，恐怕会失了公正，惹天下人耻笑啊。”

那两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少爷却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他展开身法，一瞬间就来到了这二人面前，在他们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他们都给拍晕了。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就快速地往城外跑去。

出了杭州城，我俩找了一个僻静地方坐下歇息。少爷叹了一口气道：“唉，想不到你竟还是做出这等傻事，让我也不得不跟着做了一回不法之徒。”

“少爷，我……”

少爷抬手打断我道：“先别说话，你知道吗，这一次其实知府大人已经把你轻判了，要不是玉儿说话，他就是直接斩了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这次把你救出来，也是着实地循了一回私情啊。”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少爷，是我连累了你。”

少爷道：“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出来，再多说这些也无益了，只是，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其实我早就把玉儿当作我的人了，这一次知道她将要嫁给他人，我脑子一热，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唉，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这个结果跟你心里想的不一样吧。”

“是啊少爷”我疑惑地问道：“我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玉儿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是她变了吗？她又为什么会对我说出如此决绝，甚至有些羞辱的话语？为什么故事里的私奔爱情故事到我的身上却变成了这样？是这世道变了吗？还有，为什么那些人会这么对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看不起我？我真的很不解，你能告诉我吗？”

少爷长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唉，小安……说实话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如此冲动才对，看来这次你是真的钻进牛角尖了。首先，玉儿不是你的私人物品，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人，不应该强求任何人去做他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你仔细想一想，你来带玉儿走，有问过她的想法吗？她愿意跟你走吗？”

听到这话，我愤怒的心也开始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少爷看到我的反应后继续说道：“第二，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她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你说她对你说出很决绝的话语，那么我问你，她是否曾对你好言相劝？如果她很平静地向你说出她的看法，那就说明这是她作为一个已经过了成年礼的女孩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做出的最适合她自己的决定。而你，自诩爱她，那么你有尊重过她的想法吗？你真的有为她考虑过吗？在她对你好言相劝之后，你依然不依不饶地纠缠，作为一个女孩子，你让她怎么做？”少爷这话说的无比的坚定，就像是他亲眼在现场看到了这一切一样。

我有些颓丧地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少爷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又瞬间转化为坚定道：“第三，你说故事里的爱情故事到你的身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我问你，自从你被大师兄送回于府之后，你的心还在玉儿身上吗？你对她的爱还有多少？你要知道对于这种事女孩子都是很敏感的，连我都能看出来，玉儿会感觉不到？你扪心自问，你做出抢婚这种事情，真的是出于对玉儿坚定的爱吗？你确定不是你的虚荣心在作祟吗？还是说只是因为被人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的愤怒？”

少爷这话说的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我深深地低下了头。真的扪心自问，好像少爷说的似乎也就是这么回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少爷，是我错了，是我太自私，这确实怪不得玉儿。只是让我做出这种事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玉儿的父亲对我所说过的话，那种不屑，那种扎到我心里的看不起我的眼神实在是刺痛了我。把我的自尊狠狠地踩在了地上，所以我不甘心。”

少爷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道：“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第四点。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与小魔女独孤笑经历过的事，那时你就曾经感受到过深深的绝望。我以为你应该明白了这个道理，既然你不明白，今天我就说给你听，让你明白。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实力！他们看不起你，给你白眼，甚至让你经历过绝望，甚至有些人根本就是在无视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实力，你如果再这样下去，甚至连我也会看不起你。所谓的实力，可以是高超的武功。如果你拥有它，你就能够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不让他们收到任何伤害或者羞辱。也可以是财力，如果你拥有它，不谈你与玉儿关系如何，起码王叔绝对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语。”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一样，狠狠地砸进了我的心里，把我心中的所有困惑全都一击而散。可是转眼我又高兴不起来了，我迷茫的对少爷说：“可是，这两样我全都没有，而且短时间之内看起来也都不太可能拥有……”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最重要的事情，你要把我这段话牢牢地记在心里！记得我曾对王叔说过‘莫欺少年穷’这一句话，这句话其实也是在对你说。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其实一个人最大的实力，叫做自信！它与自大不同，过分自信就成了自卑。当你开始自信的时候，你就能够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够不卑不亢。你做事会果断，你说话会底气十足。那个时候，你就会拥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会让所有人都对你不敢小觑，每个人都会给你足够的尊重。而曾经看不起你的人们，都会为自己曾经的狗眼看人低感到无比的羞愧。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的优秀。你，明白吗？”

我听完这句话，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明白了。此时我感觉眼前的迷雾全部都被驱散，连天空似乎也更加明亮了。我站直了身子，正色地看着少爷，心中一片清明，我对着少爷抱拳朗声道：“谢谢少爷，小安，明白了。”

少爷也笑了：“小安，你知道吗？你的眼神在发光，你身上已经开始弥漫出自信的味道了。”

“哈哈哈……”我们相视而笑。

良久……

少爷说道：“既然你能够想通，那也不枉我做出这一番事情了。至于玉儿……你就忘了她吧，她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知府家的公子，我接触过，挺不错的，他很喜欢玉儿。如果你对她还有爱，就给她自由吧。至于这一次的事情就当作一次教训，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我点了点头道：“少爷，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这一次的事情不会给你和老爷带来麻烦吧？”

少爷淡然一笑道：“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我父亲和我以及玉儿认识你，而众人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这个猪头的样子了，就更不会有人认识你了。我和父亲不必多说，玉儿你是了解她的，我也不说了，我们肯定不会说出你的身份的，毕竟我们也怕引火烧身啊。只是你恐怕暂时不能再出现在杭州城了，你还是出去躲一躲吧。你家你也暂时不要回了，我会定期代你去看望二老的，你也不必担心。”

我点点头，想到要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我的心情又不免有些低落。少爷看出了我有些难过，他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唉，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不过你也不必多想，你不是一直向往自由吗？这一次，你终于自由了。你也是大人了，到外面去闯一闯也不错。等过一段时间你要是想家了，就回来看看嘛。”

我勉强笑了笑，算是对少爷的回答了。少爷也知道我的心情一时半会也无法恢复平静，他只是使劲拍了两下我的肩膀。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到了我的手里，我一掂，沉甸甸的，够普通人家支用一年的。我刚想往回推，少爷用力握住了我的手道：“拿着吧，第一次出门在外，身上有些钱财，总是好的。”

我不再多说，感动地看了少爷一眼，揣进了兜里。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即将西沉，就好像我们也终于到了分离的时刻。在美丽的晚霞映照下，我们两个开始大喊：

“还记得你最大的实力是什么吗？”

“自信！”

“去吧，带着自信回来。”

“好的！”

“哈哈哈。”笑得像个傻子。

我正色抱拳：“江湖再见，少爷。”

少爷亦抱拳：“江湖再见，小安。”少爷笑得无比灿烂，这灿烂，把夕阳的光辉也给盖住了。

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奔跑。少爷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我会记住你的话，少爷，希望你也能永远拥有如今日这般灿烂的笑容。

江湖，我带着我和我的自信，来了！

本卷完

自负与自信

白玉君无比风骚的站在那里，“唰”的一下打开了扇子，上书四字：才貌双绝。

于谦脸上挂着微笑，静静的看着他装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