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忠犬
已经连续在纵横交错的县级公路网上走了六七天，拐过一个规模颇大的荒山山体绿化带，随着两条逐渐变得宽阔的分流车道的出现，我总算又再次走上了视野非常开阔的省际高速公路上，而且幸运的是，这条高速不再是东西走向，或是其它偏斜的方向，而是笔直地指向北方。
计算着路程，如果接下来的行程里，这条高速路没有中断，而且能够找到补给的地方不会太远太绕路的话，我应该能比原来的计划中，更提早那么几天到达磐石市。
想到这些，郁结了很久的胸口，气闷算是缓解了一点。我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指北针，再次仔细地比对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视线所及的地形地貌，紧了紧背包，抬脚往前方走去。
走得很顺利，这条高速路很长一段距离都没有出现转向太大的拐弯，只是路上废弃的车辆开始越来越多了起来。前方出现一条穿过山腹的隧道，进入隧道之后，完全像我预料中的一样，无数废弃的车子把隧道完全的堵死了。
好在这种拥堵不会是堆叠式的，隧道内壁也没有像我之前遇到的一些隧道那样出现坍塌，那些车子的上方仍有很大的空间足够我前行，我跳上一辆车的车顶，举目朝远处隧道的出口那细小的光亮看了一眼，开始在这些车子的顶上跳跃穿梭起来。
但我前行地不算太快，甚至有些缓慢，因为我颇为仔细地检查着那些看上去框架还算完整的车辆，希望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物资。
整条隧道估摸着大概有六七百米长，快走了一半的时候，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让我很迷惑，这里面太安静了，安静得我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而照常规来说，这种地方应该是还有别的呼吸声的—那些丧尸的呼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暂时除了我以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我也并没有在意那么多，仍旧在保存还算完好的车子中搜寻着。
已经快到隧道的出口，周围变得大亮，我更是仔细的搜索起脚下的每一辆车子来，谁知道刚停了一下，前方就有一些动静传了过来：一阵细微而琐碎的脚步声，“嗒嗒嗒”的，像是什么动物在更靠近出口的车子底下移动着。
随着一个不知名的类似金属碎块落到地上的声响，我和那个动物都停了下来，像是在彼此感觉着对方的位置。过了一两分钟，那串细碎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但没几步就停在了我前方被两辆车子挡住视线的位置上。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很熟悉的声音，因为我以前养过许多狗，这种呼吸声并不陌生。我轻轻地抬脚往前走去，随着我的接近，那个呼吸声如我预料中的变成了一串低吼，确实是一只警戒中的狗。
我之所以没有大步向前地疾冲，倒不是因为担心一只狗会对我产生什么威胁，而是因为，我听出了这只狗似乎是一只正常的狗，并非一只丧尸犬，丧尸犬的低吼夹杂一些像破掉的风箱一样的沙哑，而我此时前方的这只狗，听上去却十分正常。
随着我的脚步不断往前，狗的低吼总算变成了“汪汪汪”的吼叫，绕过其中一辆挡住视线的车子后，一条黑影猛地窜到了我的正前方，在距离我五六米的位置上，更是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这里已经基本到了隧道的出口，我清楚地看见，面前是一只棕黄夹着黑色的大型牧犬。它冲着我皱着鼻梁上的皮肉，呲着牙，压低前半身，吠几声就朝旁边挪一点位置又接着叫，不管身体怎么摇摆，头部始终紧紧地对着我。
让我没有马上作出任何行动的原因，是因为我通过它脖子上的项圈，看出了这是一只有主人的狗，虽然我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但通过它还算洁净的毛发可以分析出来，它的主人一定还活着，而且很有可能就在周围的某个角落里，用枪瞄准着我的脑袋。
牧犬持续对着我狂吠着，但奇怪的是，它却始终没有对我发起真正的攻击，反过来，它虽然摆出一副警告的姿态，但似乎对我有些畏惧，正在权衡着是不是应该退却。
少停，我立马反应过来它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此时正保持着变异的状态，虽然体型外貌是一个正常人，但狗这种天生灵敏的动物自然能察觉到我的不同，凭着变异的气息，它应该是把我当作一只丧尸了。
我试着想要从旁边绕过去，但这只牧犬始终紧紧地盯着我不肯放过，只要我一动身子，它就马上跳到我的正前方。一来我确实不太愿意对一只鲜活的狗下手，二来也不想跟它的主人发生什么摩擦，导致我的行程减慢—虽然那也慢不了多少，如果我能对活人下手的话。
所以我尝试着各种办法摆脱它，但试了试去没有作用，我只好抬头对着周围喊了一声：“有人在吗？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路过，听到的话，请你出来应一声。”
没有人回应，我又再喊了两遍，还是没又任何动静。我脾气急，一时心头火起，心说你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就只有强行通过了，虽然不想弄死你们这一人一狗，但伤你们一下还是能够做到的，再说这也是你们逼我的。
谁知道，就在我想要动手的时候，牧犬却变得安静了一些，尽管还是对我呲着牙，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反倒显得有一些迷惑。我猛的省悟过来，因为我出声喊了这么几句话，现在这只牧犬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不是丧尸了。
心念一动，我慢慢解除了自己的变异状态，随着怪物气息的逐渐消失，对面的牧犬也慢慢解除了伏地进攻的姿势，晃着脑袋站直了身子，偏着头看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朝前走了一步，牧犬警惕地退后了两步，又“呜呜”地看了我两眼，低头嗅着地面开始慢慢地向我靠近。我索性不再动弹，任由它走近我的身边。
谁知道，牧犬在走到我脚下的时候，忽然猛地一张口朝我的脚脖子处咬了下来！
妈的！畜生就是畜生！我操！！我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右手正要去拔插在腰间的手枪，但却马上又停住了—原来牧犬并不是要咬我，而是叼住了我的裤脚，开始往隧道外面的方向拽着。
大概是试出了我真的没有恶意，牧犬的动作越来越大，到了后来，直接是整个身子都半伏到地上死命地拽着我往外走，我一时明白不了它的意图，只能随着它的拉扯往外移动。没想到就在刚刚走出隧道口的时候，忽然公路左边的一片丘陵上的小树林里，传来了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两声枪响。
听那声音像是个女人，这一声尖叫才响起，牧犬马上丢下我，转头“噌”地一下狂吠着朝那边树林的方向疾冲而去。我这才明白过来，一定是它的主人在林子里遭遇了什么事情，所以它才会跑出来寻求帮助，只是它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以帮助它的活人几乎已经全没了，遇上我可以说是中了头奖一样的运气。
救人要紧，我也来不及多想，跟着牧犬朝林子里冲了进去。
枪声又持续响了三四下便没了动静，应该是子弹打完了，我加快脚步追着牧犬，不多时，就看见前方地上侧躺着一个女人，左脚伸向我的方向，脚脖子被一个很大的铁猫给夹住，鲜血淋漓。
她的头朝向和脚相反的方向，看着前方，有几只丧尸正摇晃着向她靠近，旁边有两具倒下的丧尸，应该就是被她刚才开枪击倒的，但其中一只显然没有命中要害，仍然在地上挣扎着，和那两三只站着的丧尸一起，正在朝女人逼近。
我迅速抓下背上的自动步枪，朝着几只丧尸猛烈地开起火来，几个月的锻炼，我的枪法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生疏，丧尸很快全都倒在了我的枪火之下。牧犬在配合着我对丧尸发起进攻的同时，死死地守住了女人。
女人转过头来，她的头发很长，慌乱中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庞，让我看不仔细她到底什么模样。我冲她点了点头，弯腰蹲下去观察那个夹在她脚上的铁猫，想看看要怎么才能弄开这个东西。
女人并没有对我说声谢谢之类的话，在我抓住她脚上铁猫的时候，她的脚还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下，显得戒备心十分的重。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这样的世界里，活人往往比丧尸还可怕，她没有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就已经很不错了，尽管她的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我用力将铁猫掰开，女人双手把她的脚抽出去的时候，她总算声如细蚊地对我说了声“谢谢”，我嘴里念叨着“不客气”站起身来，忽然感觉她这声“谢谢”的声音竟然好像非常熟悉，不由自主地再次向她的脸上看去，这时她已经用手拨开了一些头发，看清楚她面容的同时，我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楞在了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