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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故人相见
成国丞相府内,崔立显得有点疲惫。
一个奴才快步走入正厅,来到崔立跟前,小声道:“老爷,老爷。”
崔立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小厮,眼神略微无奈,有气无力道:“如何?”
“小的打听过了,侧妃娘娘在周国确实被人算计,与周太子无关。”
“唉,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老爷,苏大人来了。”
“带他进来吧。”
“是。”
这奴才躬着腰慢慢退出,崔立连连几声长叹,面色沉重,本以为崔疏音的周国之行是与盛玄增进感情,没曾想,却陷入此等灾难之中。
“下官见过丞相大人。”
苏明士一身华服,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崔立抬起眼角,淡淡瞟了一眼,面无表情。
苏明士倒不在意,自作主张的走近崔立几分,关切道:“丞相大人,下官就是担心您心情不畅,所以才赶过来瞧瞧您。”
“苏明士,你我相知相交也不是一日两日,无须如此客套,有话直说吧。”崔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端坐主位,淡然道。
苏明士面色更加明亮,丝毫不讲究,真就一屁股坐在崔立左侧,略微压低声音道:“想必您已知道,侧妃娘娘之事,明殊太子也是被人利用才祸及娘娘,您不会就此与太子生了嫌隙吧?”
“我虽老了,但还不糊涂。”
“大人能如此明事理,太子也就安心了。”
崔立老脸仍未舒展,他眼睛略微浑浊,不知在想什么。苏明士瞧着,继续打探道:“大人,太子现在也是寝食难安呀。”
“他就如此确定,玉玺在明玉身上?”崔立似乎不愿再跟这厮绕下去,直接反问道。
苏明士微微一怔,他没料到崔立如此不待见自己,细细思索,自己的话并未有何不妥呀,眼珠子转了一圈,皮笑肉不笑的恭维道:“大人果然英明,事事皆洞悉。”
“眼下这种时候,要赶走明玉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大人,只要……”
“若不是你当初私心过甚,临时倒戈,帮着太子作践老夫,这明玉又如何能如愿登上太子妃之位?”崔立心情不好,又厌烦苏明士的胡搅蛮缠,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怒道。
此事说来,确实错在苏明士,但他听不得这么明说,若是传到明殊太子耳中,只怕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赶紧从凳子上起身,半跪道:“大人恕罪,下官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兰妃被芮妃捏在手心里,下官稍有不从,芮妃就要扣兰妃一个谋害君王的罪名。您也知道,近年来陛下对芮妃是言听计从,她若存心捣鬼,兰妃的罪名终究会被坐实。依芮妃的心机,兰妃谋害陛下,那幕后指使之人定然就成了下官,真到那个时候,只怕下官九族之命皆不保。下官若不保,那必会累及丞相您呀。因为这朝堂上下,谁不知道下官是您的人,所以下官才不得不违心为太子做嫁衣。”
“你何须如此惊慌。”崔立一双老眼倒还真不花,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明士慌张的脸,继续说道:“老夫不会将此事特意告之明殊太子的。”
“多谢大人。”苏明士擦了擦额头的汗,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你回吧,老夫知晓明殊太子所谋之事,你去转告他,待时机成熟之后,老夫自会出手。”
“有您这句话,明殊太子定然安心,下官先替太子在此谢过丞相。”
“苏明士,你虽是周国人,但你也别忘了,眼下你还是成国的御史大夫,做事说话别忘了自个身份。”崔立身形未动,凝视着眼前这个小人。
“是,是,下官失言。”
“你回吧,老夫乏了。”
“那小官告退。”
苏明士哈着腰,慢慢退出了正厅。崔立则一直端坐着,仅目送他离去。看着那奢华的背影,崔立心里自有他的打算。
苏明士前脚刚出门,一个小厮就匆忙跑进正厅,似是有什么急事。苏明士瞧着,不禁多了个心眼,故作不经意道:“莫不是出了什么急事,怎这般毛躁。”
送苏明士的小厮听着这话,赶紧回道:“苏大人勿怪,昨儿老爷的一位故友来府里拜访,不知受了何等惊吓,脑子出了点毛病,老爷心慈,特意安排专人伺候着。刚刚那位就是伺候老爷故友的下人,他如此慌张,许是那位老爷病情不稳,特意来请示。”
“丞相果然重情义,只是不知可请了大夫来瞧病?”不知为何,苏明士突然上了心,继续关切的问道。
“老爷说那人自个就是大夫,让他静心待着,自会痊愈。”
“哦,原来如此。”本还想再细细盘问,不想却已到了府门,苏明士只好就此作罢,匆匆离去。
待苏明士一走,刚刚送他的那小厮,赶紧转身,匆匆回到正厅,将苏明士如何问自己,自己如何作答一字不漏的全说与了崔立听。
“老爷,这苏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回禀完后,小厮不解的问道。
崔立冷冷一笑:“他这是作茧自缚。”
“老爷既然不相信他,那小的以后是不是得防着他?”
“不必。”崔立站起来,抖了抖袍子,边走边道:“苏明士本就不是个忠心侍主之人,从一开始老夫就知道,只不过老夫中意的就是他这点。”
“老爷说的,小的听不大懂。”
“不懂没关系,老夫要去后庭瞧瞧,你下去吧,若再有人来,就说老爷我身体不适,不见客。”
“是,小的明白。”
崔立迈着大步,出了正厅,朝后庭方向而去。
刚到后庭,就见一处厢房外,几个神色紧张的护院正守着门口,见到崔立,赶紧上前跪道:“老爷。”
“你们好生守着,别让人进来。”
“是。”
说罢,崔立就推门而入。
此刻屋内已被收拾一新,之前那个头发凌乱满嘴胡言乱语的糟老头,也已改头换面般焕然一新了。此刻他正规规矩矩的坐在屋内,安静的望着只身走进来的崔立。
“好久不见,虚大夫。”崔立见虚眼神清澈,知道他此刻神智清晰,故冷笑着问候道。
虚紧紧盯着崔立那张脸,重复道:“是好久不见。”
“瞧你这模样,过得不甚如意呀。”崔立在虚旁边坐下,语气淡然道。
虚低头瞧瞧自己,复又抬起头,望着崔立,点点头认同道:“二十多年了,没一日过得安生,是不如意。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来找我。”
“老夫是没想过要找你,只不过,你见到了一个不该见的人,老夫就不得不将你弄来。”
“不该见的人?”虚听得有几分不明白,不过很快他又一副明白的模样,冷笑道:“都二十多年了,还有什么该见不该见的,莫非你怕我说出去?”
“这么多年,老夫虽未找过你,但你的情况老夫一直都清楚。若真怕你说出去,早了解你不是更好?”
“既是如此,你这又是为了哪般?”虚睁大眼,瞪着崔立,似乎不相信,似乎也未怀疑,纯粹得有点傻。
“如此看来,有些事,你是真忘了。既忘了也好,倒让我省心。这几日你先在老夫府里呆着,等风头过了,再走吧。”
虚听了崔立这话,倒也不再打探,心思全然不在这世间般无所留恋,自顾自的说道:“你放心,我这疯癫之病不是几句话就会激将复发的。”
“你疯不疯,癫不癫皆是你的事,老夫何曾担忧。”
“也是,你介意的从来不是这些。”俩人对话这么久,此话里,虚竟多了几分唏嘘,语气有点哽咽。崔立瞧着,冷冷一笑,心里只道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口里却道:“你这话倒是提醒了老夫,没想到焮赩竟然是他们的女儿,真是讽刺呀,她竟然是以老夫的庶女出的阁,唉,兜兜转转都是命呀。”
这话说得真心流露,崔立的眼里又开始浑浊起来,想到自己的女儿最后被他们的女儿残害到如此地步,让他如何不感叹天意弄人。而这也是他为何会如此气恼苏明士的缘由,若一切皆是明殊太子所为,那么他还能替女儿的不幸寻到一个泄愤的靶子,不想,却偏偏是那个女子所为,如此便是连恨的理由都找不到了,让他如何不心烦意乱?
“你走吧,我愿意呆着自会呆下去,若我呆腻了,你也关不住我。”虚早就不是一个察言观色之人,他心思简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眼见着,俩人已是无话可说,便皱巴巴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此话果然激怒了崔立,对焮赩他只能认命,但对虚,他可没那个心情,只见他脸色一变,不再和颜悦色,反带着几分生气鼻息站起来,冷冷撂下一句话:“这里是都城,你的故人不少,若你还想活命,老夫奉劝你安生在这里呆着。”
虚听着,吃吃一笑,心里道:活命,我这条命活着,跟死了又有何异?崔立呀崔立,二十年多前你留着我,现在又如此保我,只不过是不愿让我死得痛快,想看我活受罪罢了。
崔立出了门后,见门口又多了几个护院,挥挥手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需人看守。”
“老爷,这……”
崔立不待那护院将话说完,继续道:“吩咐下去,一日三餐准时送来,除此之外,谁都不得进来打扰。”
“是。”那护院瞧了崔立一眼,见他嘴角倔强,不敢再造次。
崔立又回身望了望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道:虚,你得好好活着,活着受罪。唯有如此,方能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谢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