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字条儿

尽管气味难闻，但一上午，他还是坚持走访了每一个工作岗位，与那些工人们聊天，尽可能地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他甚至想问问他们还有什么需求？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明智地忍住了，觉得这话不该说，会让自己吃亏的。

因为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一旦口子一开，他们就会提出五花八门的要求来，你又不可能一一去满足，无法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不问。因为，如果问了之后却做不到，反而会让员工们觉得自己没有诚意，显得虚头巴脑的。本想关心他们，结果却事与愿违，那就得不偿失了。既如此，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免开尊口吧。毕竟这儿是企业，又不是慈善机构。

再者，投入的太多，风险也就会随之增大，能不能取得与之相适应的回报也很难说。因此，适可而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然，必要的改善一下工作环境还是应该的，因为要适当地安抚人心嘛。他准备再安装几台电扇和空调，让工作环境更加舒适一些。他要采取中庸之道，既要改善工作环境，又要掌握好分寸，不可过份地满足他们。

中午了，负责人想留他吃饭，他却连连摆手，婉然谢绝了。因为他能想象得出，等饭菜的香味儿一飘散出来时，那些成建制的苍蝇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时的场景。那场面想想都令人作呕，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他可不想一边轰苍蝇，一边就餐。

临走时，他一再叮嘱负责人，食堂的天棚上，一定要安装吊扇，要把那些令人讨厌的苍蝇吹走，千万不能把饭菜给污染了。就餐场所的卫生一定要有保障。

既然视察了养鸡场和养猪场，那么还有花窖和观赏鱼基地呢？干脆也顺便去看看吧，不能厚此薄彼啊。

相比于地处乡下的养鸡场和养猪场，而地处于市郊的观赏鱼基地和花卉基地，环境就要好很多了。因为到处都是鸟语花香，让人赏心悦目。那些观赏鱼五彩斑斓，流光溢彩。而各种花卉更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他不禁频频点头，感叹道，简直是天壤之别啊。这才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呢。徜徉其中，会让人流连忘返的。

这儿的负责人也同样要招待他吃饭。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在半路上吃过了。

负责人惋惜道：“老板，你着啥急呀？半路上匆匆忙忙地吃那么一口，能可口么？那纯属是对付啊。你就该打个电话过来，好让我们准备准备呀。不说有多奢侈吧，起码也得让老板吃得可口一些啊。”

石磊微微一笑道：“你就不必费心了。我对吃东西呢，一向是没啥讲究的，能填饱肚子就行。实不相瞒，刚才我在地摊上吃了份煎饼果子，觉得蛮可口的嘛。”

一句话，说得负责人目瞪口呆了。随即又变得面红耳赤了。然后一个劲地点头，汗颜道：“抱歉抱歉。今后呢，我一定要向老板看齐，转变作风，勤俭持家，杜绝奢靡之风。”

石磊听了，差点被逗乐了。但他还是忍住了，不置可否地一笑。

其实，他之所以介绍自己的午餐吃的是啥，并非是像负责人理解的那样，什么勤俭持家啊，又什么奢靡之风啊。虽然这些话没错，但他又不是什么政府官员，他的觉悟还没上升到那个层次呢。他主要是看不惯负责人那股溜须拍马的奉承劲儿。他觉得没这必要，有些太过了。为人处世还是应该真诚一些，太圆滑了就会让人反感了。只要是你把工作干好了，老板自然会器重你的。而没必要把工夫都下在工作之外，玩那些虚头巴脑的有啥用？只会令人生厌。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砺，他可比当初那个冒冒失失，愣头青一般的自己成熟多了。想当初，自己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半截腰插一杠子，打算与人家王秀芝合作，共同开办山河酒店呢。此刻想想，自己那时候该有多幼稚啊？真有些让人贻笑大方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那些让自己掉链子的事儿就别提了，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他忽然想起来了，在前不久的那个雨夜里，自己在给唐冉庆生的时候，偏偏赶上了道路塌方。结果自己和唐冉都掉到了塌陷的深坑里了。正没着没落，焦头烂额呢，偏偏这位负责人又给自己打来了电话，汇报魔龙的事儿。自己当时就觉得，这位负责人对待工作的态度还是蛮认真的呢，深更半夜的还向自己汇报工作。自己这回算是选对人了。

可是看他眼下的表现，却颇有些让自己失望。

想到这，他拍拍负责人的肩膀说：“上次在深夜里给我打电话，汇报说魔龙把别的观赏鱼都给吃了，那个人就是你吧？”

负责人连忙诚惶诚恐地点头道：“对，对，老板，就是我。”

石磊点头，若有所思道：“今天在来你这儿之前呢，我先去了养鸡场和养猪场。那儿的环境啊，恐怕我不说你也能想象得出，太艰苦了。跟你们这儿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啊。那么，你们能有这么好的工作环境呢，就应该格外珍惜啊。更应该干出一番成绩来。而从我的角度来说呢，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效益，而不是看管理者是否会来事，更不需要管理者把精力用在别的事情上。你懂我的意思吗？”

负责人的脸一红，频频点头道：“懂，懂，老板，我……”

石磊连忙摆摆手，阻止了负责人的解释。

他只想点到为止，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地纠缠。如果负责人是个明白人，听了自然会觉悟的。以后就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如果他执迷不悟，那么就只能是换人了。

所以，石磊要的是实际行动，而不是想听他说什么。

这一篇儿就算揭过去了。石磊忽然又想起了魔龙的事儿。就问负责人，那些魔龙是怎么处理的？

负责人赶紧说，按照老板您的吩咐，本想掩埋掉的。可是，偏巧来了一个买鱼的，那人一见到魔龙，两眼顿时就放光了，非要高价收购不可。而自己一想，掩埋掉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啊，既然有人想要，倒不如卖给他，能赚回个本钱也行啊。

于是，那些魔龙就都被那个人给收购了。

石磊蹙眉道：“难道你没告诉他魔龙的危险性吗？”

负责人回答：“告诉了，哪能不告诉呢。我不但告诉了他魔龙有毒，就连魔龙富有攻击性，有可能主动伤人的情况也说了。一点儿也没隐瞒哪。老板你放心，我们已经履行了告知义务。可是那个人却执意要买，这就怪不得我们了。我们是一点儿责任也没有了。老板你就放心吧。”

“噢。”石磊沉思道：“那个买家究竟是什么人哪？”

“嗯……那个人是干什么的我可不知道，不过那人长得挺怪的，干瘦干瘦的，活像一条泥鳅，还佝偻着个身子。”

“什么？”石磊一惊，不由得愣住了。听负责人的这番描述，那个人不是向阳吗？

想到这，他勃然变色道：“对方是一个人来的吗？”

负责人摇摇头，“不是，还有两个壮汉跟着呢。看样子，那个怪物好像是个头儿。他们开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本来，一开始我还没看出来那家伙像个怪物呢，他戴着墨镜和口罩，捂得挺严实。后来可能是天太热了，他捂得实在受不了了吧，才摘下了口罩。结果吓我一跳。幸亏这是大白天，若是深更半夜的，我肯定以为是撞见鬼了呢。”

闻言，石磊沉默了。向阳这家伙的嗅觉还挺灵敏哪，竟然嗅到了自己的观赏鱼基地来了。可是，他买那么多有毒的鱼干什么呢？或许，这家伙是病急乱投医，满世界地划拉以毒攻毒的东西吧？

咦？石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急忙向怀里摸去，当他掏出了向阳留在自己风挡玻璃上的那张纸条儿时，才长出了一口气。哦，谢天谢地，幸好还在。自己真是昏了头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也给忘了呢？

“老子与韩汇慧不共戴天！”

望着字条上那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迹，石磊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向阳能给自己留这样的字条儿，说明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跟韩汇慧的关系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可不能给疏忽了，一定要及时通知到韩汇慧呀。没准儿，在这两个人之间，还有着一场生死较量呢。

于是，他立刻给韩汇慧打电话，要求见面。

韩汇慧的心情挺不错，语气中充满了调侃的味道。“哟，一向清高的石老板能主动约我，真是难得呀。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石磊忍不住想笑，随声附和道：“这太阳想打哪边出来呀，不是也得看韩大小姐的心情么？如果您不开心哪，恐怕太阳都不敢出来了。”

韩汇慧一听，顿时瞋目斥道：“少贫嘴，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想请你喝喝茶、聊聊天儿。”

韩汇慧根本不信。石磊无事不登三宝殿，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找自己的。看来，是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了。

于是，她只好说道：“那好吧，老同学，我哪敢驳你的面子啊。”

石磊这才无声地笑了。

随即，他就预定了茶楼。他已经摸透了韩汇慧的喜好，因此，特意邀请她在茶楼见面。

其实，受韩汇慧的耳濡目染，他自己也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有情调的地方。

两人如约见面。落座后，韩汇慧云淡风轻地问道：“啥事啊，说吧？”

石磊品着香茗，却并不急于开口。因为韩汇慧那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他总也欣赏不够。他暗自纳闷儿，人家的爹妈是怎么孕育的呢，把孩子养育得就跟仙女下凡似的，真是鬼斧神工啊。

韩汇慧则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心说这家伙今儿怎么了？装什么大瓣蒜呢？难道他有什么重要信息要向自己反馈吗？不然他肯定不会如此摆谱的。

韩汇慧是什么人哪，城府极深。岂是石磊之流所能相提并论的？她见石磊端架子，索性也就不问了，而是安下心来品茶。她这才注意到，原来石磊的心很细啊，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喜好，点了自己所喜欢的武夷山红茶。

其实，石磊并非是端架子，而是想拖延时间。因为自己只要是把正事儿一说完，韩汇慧就会起身离去的。他觉得，能跟她在一起哪怕是多待一会儿，都显得弥足珍贵。

半晌，他终于按捺不住了，问道：“你今天带保镖了吗？”

韩汇慧偏着头，带着一丝调皮地反问道：“你想干嘛呀？”

“嗯……我是想提醒你，今后出门的话，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哪。”

韩汇慧的眉梢一挑，觉得他的话里有话，顿时目光炯炯，变得豪芒闪烁了。追问道：“为什么？”

石磊缓缓说道：“没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说具体点儿。”

“给你看一样东西吧。”说着，石磊就拿出了那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