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母亲的爱人

二丫服下药，索朗将碗搁在了床头柜上，一手轻轻地搂着她，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还很烫。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在玻璃上，奏起极轻悦耳的声响。

“想再睡会吗？”索朗轻声问。

她摇了下头，缓缓抬起虚弱的眼皮，靠近了索朗的怀里，眸光暗淡无光，“索朗，为什么关心我的、爱我的亲人都要离我而去？”

滚烫的手心握着索朗，虚弱无力：“我是不是一个扫把星，凡是爱我的人都要离我而去。”

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索朗温润道：“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不会离开你，会陪着里寻找到所有的亲人，一家人团聚。”

缓缓阖上眼睛，憔悴的面容惹人心疼，她静静地靠在索朗怀里。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能陪伴她了，他也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良久，在他怀里暗哑道：“你不会离开我对吗？永远，无论何事？”

索朗明亮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女人，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如果，”他顿了顿，“如果你不选择离开我，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你不会不声不响的抛弃我，悄然离去对吗？”索朗心痛地问道。

他不知道二丫得知了真相后会不会选择离开他，但是灭族之仇如果她知道了即使选择不恨他，他想二丫也不可能接受和他在一起，所以他不能让二丫知道真相。

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二丫暗哑道：“在这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会离开你了，我需要你的陪伴。”

“无论发生什么事？”索朗问。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她柔弱无力的声音无比的坚定。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二丫赶紧从索朗怀里坐直了身子。

赵成端着刚煮好、冒着热腾腾白气的红枣粥端了进来。

“小舅。”二丫笑着喊了一声。

赵成应了一声，将粥放在了火盆边的一张桌上，“索朗，你先吃，我来给二丫喂！”

“不用，小舅，我来就行！”索朗拒绝道。

于是赵成笑了笑，转身就要出去。

“小舅！”二丫有些激动的声音变的高了几分贝。

赵成应了声，转过身来，眉眼含着慈祥道，“丫头，还有什么事吗？”

“外婆临走的时候，”灰暗无光的眸子写满了自责，二丫缓缓道：“没有对你们说些什么吗？”

赵成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颜，随即笑容渐渐消散，眼中有深深的痛，浅浅地吸进一口气，叹道：“你小舅妈不是已经和你讲了吗？你外婆临走前最惦记的就是你！”

赵成眼目深沉地看着二丫，“如今你回来了，又和索朗订了婚，你外婆在天有灵也会替你高兴的，你就别自责了，好好养病，把病养好了，把弟弟妹妹找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生活。”

二丫已经满脸挂满了泪水，掩住脸，忍住哭声，伤心了好一会，才抬起脸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赵成不明白二丫的意思，露出尴尬的笑，“你小舅愚钝，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意思。”

“赵丫头，你的姐姐，我的妈妈她的身世，还有我的身世，我到底是不是陈大山的女儿？外婆离开的时候一定对你说过对吗？你是知道的对吗？”

憋足了一口气，二丫说了一连串的问题。

赵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一脸深沉。他母亲死前，只说特别的想二丫，对不起赵丫头，至于更多的，比如说她为什么对不起赵丫头，母亲没有说，他也不知道。

他一个大男人，整天除了出门挣钱，从来不去听信别人口中的谣言。

左邻右舍嚼舌根的人都说二丫不是陈大山的女儿，她父亲是市长，当年怎么怎么的，各种版本的说法都有，包括他的妻子也跟他说过了无数个版本关于二丫母亲和那个男人的事。

但是作为一心只干手中事，从不听信别人嚼舌根的赵成，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的闲言碎语。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大男人关心的事情。

他所知道的就是，赵丫头不是他的亲姐姐，是个藏族女孩，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

在赵丫头十六岁的时候和邻村的一个小伙子谈过恋爱，那小伙长得清秀帅气，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当时赵成第一眼看到那个小伙就觉得和他的姐姐很配。

后来好几次他都帮着姐姐隐瞒家人和那个小伙约会，他们两偷偷恋爱了两年，两年里赵成都没问姐姐那男孩姓甚名谁。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姐姐爱的那个男人是谁，在哪儿。

在赵丫头十八岁那年就出现了陈大山，陈大山的父亲是木匠，那时候陈大山随他的父亲四处给别人做木工。那年他家修房子便请来了陈大山父子俩。

农村上有句古话，天干三年饿不死手艺人。

那时候在贫穷的农村上，作为木匠，体面又有钱，确实让所有人羡慕。

陈大山为他家修房子，在他家住了两个多月，那时候赵成就看出了陈大山父子俩那双贼眼，看上了姐姐，但是陈大山长相普通，说话不受人听，他很不喜欢陈大山。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母亲竟答应了陈大山父亲为儿子的求婚，当时赵丫头就当着三人的面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不会嫁给陈大山。

当时把母亲恼怒，将赵丫头关进了屋里，不准她在和那个男孩来往。

赵丫头被母亲关了近半个月，赵成心疼姐姐，悄悄将姐姐放了出来，还替姐姐打点好行李，让她离开赵家，去和她爱的人过日子。

没想到第二天赵丫头就被母亲捉了回来，身边还多了一个陈大山。

至于母亲怎么知道赵丫头逃跑，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赵成就不得知了。

赵丫头再次被母亲关起来，没有吵闹，第三天就远嫁给了陈大山。

此后赵成也不知道姐姐过的如何，几年才回一次娘家，回来他也看不出姐姐过得幸不幸福，因为姐姐变得少言寡语，几年不见再见时，似乎兄妹间无话不谈的关系生了隔阂。

赵成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他知道的都告诉了二丫。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说起过，包括你的小舅妈，你是知道的，她爱嚼舌根。”

二丫神色暗淡，心中想着，原来母亲真的如索朗所说，她爱的另有其人。暗哑道：“当时外婆为什么要将母亲嫁给她不喜欢的男人？”

赵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两眼无光，如今看来，母亲当时硬要将赵丫头嫁给木匠的儿子，无疑是为了钱，但是赵成想母亲那样做也是为了赵丫头能过好日子，所以也不怪母亲。

沉默了许久，赵成暗沉道：“那时候农村穷的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你妈妈爱的那个小伙家境也困难，你外婆只想你妈妈能嫁给有钱人，过上好日子，所以……”他没有再将话说下去。

二丫心中无比的沉重，如果是这样，也怪不得外婆，她也是一心为母亲着想，深深吸进一口气，缓缓道：“小舅，你见过那个男人吗？”

赵成点头，“见过，但是自你母亲嫁给你父亲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抬起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我心疼赵丫头，觉得是那个男的不要赵丫头了，赵丫头才乖乖跟着母亲回来，心甘情愿地嫁给陈大山。”

老眼中再次陷入往事不堪的回忆里，“我心中咽不下那口气，于是就去找那个男子，可是，”他摊开手，表情自责又无奈，“我走出家门才发现自己连他是谁，在哪里住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理论？”

听着赵成的话，二丫愣神了许久。

也就是说先是那个男人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母亲，母亲拿着行李去找他，却扑了个空，才回来嫁给了陈大山。她这样想着。

那么是那个男人负了母亲的爱？

只是她想不明白一件事，既然是那个男人负了母亲，为什么母亲还那么死心塌地的爱着那个男人。

这样想着突然间遥想到了另一件事，目光缓缓转向身边的索朗。

她曾经不也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爱她的人吗？而这个爱着她的男人，因为她的决然离去出了车祸，毁了容貌不说，还断了一条腿，而他依然爱着她，还发誓今生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突然之间明白了母亲对那个男人的爱，即使伤她再深，那个男人依然在她心里。

脸上溢出惨淡残缺的笑。

她希望自己和身边的男人携手到老，不要重蹈母亲和那个男人的路，她再也不会做傻事离开索朗，伤害他。

索朗似乎看出面前爱人眼中的意蕴，从她的眸子里读出了她不再会悄然离他而去，眼中填满幸福的笑。

“小舅，”视线移开索朗，二丫淡淡地喊了一声床边坐着的赵成，故作勇气，说出了一直萦绕在心中的疑惑：“我不是陈大山的女儿对吗？”

赵成猛地抬头，老眼凝重的看着二丫，转瞬眸光复杂，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