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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作者:墨逸 | 发布时间 | 2017-09-20 | 字数:2550

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座破旧的寺庙里。

屋顶的瓦稀缺不齐,我睁着眼睛,望着遥远天幕上零星挂着的几颗星星,还有月光清冷如水直直地洒下,落在我的周身,也一同落在了我身旁的佛像上。

它已经脱了漆,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是双手合十以及在月光下显得极其悲悯的眼神还尚且让人能够怀以虔诚。

我勉力撑坐起身来,双腿并拢地跪住,艰难地开口。

“信女……沈知意,今此一难,幸得佛祖保佑,大难不死,至此以后,信女别无所求,惟愿佛祖,斩断知意与南朝淮安王所有联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话音悄落,在略显空旷的寺庙里荡了荡。我微弯了腰,拜了下去。身上的骨头像被千军万马碾压而过般痛及心扉,我甚至可以听见骨头摩擦的咯吱声。

外面风大不时刮过破败的木门,呼呼地像是夜里突兀的狼嚎。有些骇人,我环紧了双臂,身上的痛楚愈发清晰,我咬紧了牙关,食指掐进了虎口,我想,大概这样,痛苦便能减轻一点。

月光清冷了一室,我身上虽还穿着之前的裘袄,却仍觉得身体像被浸在寒江之水里一般。痛冷交叠,其实我知道,我定是毒发了。

痛极,我半躺在佛像身上,微眯了眼,恍恍惚惚只觉得什么也看不清了。

意识即将抽离的时候,颈侧传来的刺痛便是万分清晰。然后,我睁开了双眼,身前月白袍子的人影模模糊糊,我认了许久,才将他认出。

是师傅。

一切都变得清晰明白了。我知晓,这世上能救我的,便只有师傅了。

是他将我从皇宫里带了出来,亦是他,挽留了我残存的最后一口气。

“知意,你悔吗?”

我听见师傅开了口,声音如同今夜的月光一般清冷。

悔?我不禁在心里轻笑了声。

其实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后悔,不都是自己给的罢了。我至今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还能忆起他的样子,如同我第一次见他。

梁国以花闻名,于是便有了“花都”的别号。我见他,是在梁国的皇宫里,七月合欢开得正好,天光也颇显明媚。他那时少年意气,眉宇昂扬,站在大殿上也并未怯弱,剑锋一出,便挑败了我的皇兄,干净凌然。

我躲在殿后,原是前来观看皇兄试剑,却不曾知晓,这一眼,便开启了我此生的劫数。然而我那时也只是想着,风花雪月四字,在他身上也不过尔尔。

而如今,在我真正的历尽风花雪月之后,能够记得的,仍是他眉眼如初,夹着七月澄透的阳光,像是古书上描写的天神一般丰神俊朗。

于是,我勾起嘴角,只一开口,却是无尽的沙哑。

“师傅,如若时光可以倒流,我还是一样的选择。哪怕结果也同现在一般。”

“师傅,您当年纵然是知道您与我姑姑的结果,不也是不惧天命吗?”

“所以,师傅,我不曾后悔。”

我看见听了我话语的师傅身形微微颤了一颤,而后他并不再问,只揉了揉我头顶的发,叹了口气便转移了话题。

“知意,玲珑醉的毒性太强,短时间内只能抑制不能接触,知意,你得疼上很久了!”

师傅告知我这些,是出于好意,言下之意,便是让我做十足的准备。师傅了解,我自小身在宫闱,纵是后来到了南朝,也是长在淮安王身边的。于是金汤玉匙,从不曾含糊,更不要说经历的苦痛了。

我暗自神伤了会,芳华落定,或许一切本该还原为尘埃,自风而散。

我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淡然。

“师傅,知意本该化作一柸黄土,现下却能够活着,已然是万幸,又怎么能求的安逸呢?”我顿了顿,又说:“世间上的事,哪来这么多容易的,有得必有失,大概,我能活着,就必定要失去一个康健的身体罢!”

闻言,师傅便再没有说些什么。我视线仍是一片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能见到的,是师傅默默背开了身,抬头自瓦间望去。

其实不用细看,我也知道师傅在干些什么。我的师傅易安,是九州有名的术士神医,擅观星,喜医药,弹指间便能道出风云变化。只是师傅常说,上天自有上天的安排,轻易窥测天相,是会遭劫的。

而现今,我料想师傅定是在观我的星象。想来我当真是个不孝徒,未曾在师傅面前讨过好,却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我伸了伸手想去拉师傅垂下的衣袖,指尖刚巧碰到料子,师傅便已然转回了身。

他并未告诉我些什么,只是蹲下了身子,一手捏住我的下颌,一手拿了颗药丸。

他说:“知意,服下这颗药,明天,我带你回梁国。”

我扭过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了。我想我是不能够回去的,即使痛极我也强忍着,可是梁国……梁国……我闭了闭眼,有泪水顺着颊线滑了下来。

“师傅,求您,别带我回梁国。我知道哥哥必定不会反,哥哥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能因为我给毁了啊!”

师傅揉了揉眉心,微一思付才开了口:“知意,梁国灭不了,你哥哥的星象,也暂时没有陨落之意,你好好的,把药吃了,我不带你去梁国。”

我点点头,就着师傅的手吞下了药丸。药丸见效极快,不过半晌,我便感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视线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彼时正值东方既白,遥远的天际上浮着一层浅浅的灰白色,夹杂着翻滚的云浪,一层一层的重叠又消散。

我想起那个时候,淮安王慕沉景带着我爬上玉楼看日出,也是这样一番景象。只可惜流年经转,物是人非。

师傅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辆马车,就停在破庙前的院子里,我扶着墙走出去的时候,师傅正在给马儿喂草。

我走进了一看,这才发觉今下的情况是多么的好笑。师傅用来拉车的马并非是寻常的马儿,实实在在是一匹五花马。

师傅待我如亲女,于是很多时候,我同师傅间的相处反而没有太多的礼仪拘束,再来我们梁国多讲究随心所欲,自由畅快。正如现下,我可以一开口便和师傅随意调笑。

“师傅,您老人家可真是宝刀未老,再野的马儿在你手下也是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似的。”

师傅并不回话,又喂了马儿几捆草,这才走过来敲了敲我的头。

“知意,我们得走了!”

我点了点头,转身再看了一眼这座我宿身一夜的破旧寺庙,心绪翻涌。

离开这,也就意味着离开了南朝。

我垂眸,暗叹了口气,再回过神时却换上原先的笑。

“走吧!”我踏上了马车,又说:“走的越远越好。”

像是在对师傅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师傅驾上了马,车下的轴贯辘辘地穿行在荒芜的小道上。

我掀起车帘,看见周遭的残垣树影自眼角刮过,和着无尽的悲伤,心底一片凄凉。

师傅的声音夹着风声传了过来。

他说:“知意,若是累了,就睡一睡吧,睡醒了,什么的都会好起来的。”

我顺着师傅的话想,突然便觉得睡意横生,几近侵蚀了我所有的意志。

我将头靠在车厢上,模糊间听见师傅又说“知意,你命中还有一劫,师傅无能为力,只能让你度过得容易些。”

“这一劫,若是过得了,你从此便是喜乐一生。若是过不了,只怕会……”

他顿了顿,面上多了些无奈,半晌,才又开口感叹了声:“只怕会……”

“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