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献妙计
秦夫人有些错愕,她原意本是来寻求皇后娘娘的帮助,这私底下说还好,可谁能料到今天皇后偏巧和皇上在一起,不仅如此,还另外搭了个太后,现下的情况,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斟酌了会,终是开了口,懦声道:“臣妇……臣妇请求皇上放过外子。”
说话间再次跪了下去。
秦冉看着猛然间跪在地上的母亲,顿了顿,膝头一软跟着跪了。
孟春的风还夹杂着些微寒意,带着庭院外的花香一块儿拂进了屋里。
靠近屋门的秦冉遭殃,头上结着细碎玉石步摇穗子在这其间跳动飘拂,叮当作响。
她抬起眼眸偷偷大量了下宣和帝,却见他在听了秦夫人的话之后仍是一片安然,看不出悲喜。
“噢,秦夫人难道不知道丞相犯了什么罪?”宣和帝眸光锐利,朝着秦夫人直直地砸了下去:“秦丞相身为百官之首,懈怠职务,这是其一;食君之禄不能担君之忧,这是其二;国家要事,不能坦诚直言,这是其三,秦夫人认为,这三样事,够不够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闻言秦夫人再也禁不住栗栗颤抖,身子一歪便直直地倒了下去,面庞煞白得有些可怖。
秦冉一惊,再顾不了君臣礼仪,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扶着秦夫人。
太后皱了眉头,叹气着唤来了近旁的宫女:“将秦夫人扶到里间,再去把太医请来,好生照料着。”
宫女们应了话,三四人便走了过来,自秦冉手上接过秦陈氏,细心地搀扶着去了里间。
秦冉松了口气,回头间却看见太后和皇后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她,似有所思。
她忙着重新跪了下去,十指尽数藏在衣袖下,暗暗地握成了拳。
都说天家的人向来将心思藏得极深,你看不出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也绝对不会让看出自己所想的人长期存留。秦冉不知道自己如若这般做了,遭来的会是怎样一片祸端,可如若是不做,皇上纵然真是本着以儆效尤的心思惩治父亲,可这杀鸡儆猴,也用得有那么一个替罪羊,来背了这黑锅。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官场上的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而作为丞相之女的秦冉,自然也是深知的。更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家从南朝开国以来便官居中央,几代为官的秦家早已积攒了不少声望人脉,到了秦良这一代更是直接官拜一品,做了这百官之首。
功高盖主。其实是一个再现实不过的词了,宣和帝对秦家的防范,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秦冉暗暗感叹,手下又使了几分力气,终是下了决心,朝着面前的宣和帝又是一拜:“臣女斗胆,想请教皇上一些问题。”
宣和帝玩弄着桌上的茶杯,目不斜视,颇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但说无妨。”
秦冉手下十指陷得更深了些,面上却仍旧是一派淡然,她抿了抿嘴,再开口声音已然变得清淡了许多。
“臣女敢问皇上,今日早朝,皇上可是同文武百官商讨西夷之事?”
宣和帝一愣,显是没料到秦冉会问出这个问题,手上停了动作,身子微微向后一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地上跪着的这个女子,目光里多了些耐人寻味的探究:“你怎会知道这些?”
秦冉仍是跪着,却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淡淡而笑:“南朝近年承蒙天佑,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民生上自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若说这能引得起朝廷重视的,怕也只有西夷进犯边境一事。”
秦冉默默抬眼看了下宣和帝,见他并没有要开口的迹象,斟酌着又说:“按理来说臣女并没有什么资格过问朝堂之事,可今下关乎着家父存亡问题,为人子女不可不孝,冒犯之处还请皇上宽恕。”
太后眼神里多了些赞赏之意,未等宣和帝说话便换上了一副慈祥的面容:“哀家允了你你且先起来说话,不如,你就给皇上说说,如何让皇上成全你的孝。”
一旁的宣和帝恭敬地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
“叩谢皇上,叩谢太后,叩谢皇后。”反复的起跪弄得秦冉膝头有些酸,她踉跄着站了起来,左右的两个宫女上来搀她,一带细心地替她揉了揉膝头。
秦冉顿了顿,眸中微动,末了才轻弯起嘴角,一壁思付着一壁柔声道:“家父做事向来循规蹈矩,臣女斗胆再问皇上一个问题,有关军事问题之间的商讨,第一步通常来说会是些什么?”
“自然是分析局势。”宣和帝答。
秦冉会意点头:“那这么来说,我猜想,父亲此次必定是先从局势入手吧!我曾无意间听父亲说过,西夷猖獗不宜招安,南朝与西夷一战定是避免不了的。”
她想了想,又说:“敢问皇上,我南朝与西夷最大的区别在于何处?”
一旁静静坐听的皇后一愣,并未料想会牵扯到这个问题上来,再抬眸看向宣和帝,他眉头轻蹙,当是有些不知所措。
等了半晌,也未见宣和帝再开口,皇后略一思想,挽了一副愈加和善的笑容:“这种问题用不着皇上,就是连本宫也知道南朝地大物博,兵力强盛,西夷定不可比。”
宣和帝看着她欣慰地笑了笑。秦冉暗自将这一切看进眼里,心下已经有了眉目。
“西夷原称匈厥,只不过其领域挨近南朝西边,由是得西,又因其民生性刚猛好斗,得名西夷。西夷此名,便是这其中的答案。南朝子民遵礼仪,守纪法,教化甚好,他们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知其能为亦知其不能为。”
“可是西夷不同,西夷一族,好比狼群,西夷子民教化不深,在他们看来,只有领头狼所说的,才是对的,领头狼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领头狼让他们往前冲,他们也义无反顾。因此,纵然我南朝士兵训练有素,可却独独缺了那一股猛劲。”
秦冉停了下来,稍稍抬起的眸光竟瞬间利如闪电:“所以,照家父所说,制服西夷的关键点,便是制服他们的那头领头狼,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领头狼也并非无所不能,那么他们的士气军心便会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