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梦魇>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商垚对儿子的妥协
第六章 商垚对儿子的妥协
“音？”商紫墨的声音有些奇怪，好像不相信是我打的电话一样。
“就是我，我要给我爸联系转院，医生说要你签同意书，你现在过来！”我真的快要气死了，从没有这么大的火气。
因为打的是服务台的公用电话，走廊上有很多人都朝我行着注目礼。
“我现在赶不过去，我要到晚上才能到，音，你先不要急，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好吗？”商紫墨倒是很客气，不过拒绝得也是毫不留情。
“不行，你现在就要过来，我要转院，还有我妈，我一起转院，麻烦你尽快过来！”我懒得再跟他多说了，一把挂了电话。
我已经把自己的意图转达了，商紫墨会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他真的不能或者是不想过来，我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是没有用的。
转不了院，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商紫墨来了以后再说。
没想到现在的我没有了商紫墨竟然什么事情都办不了，是不是以后分开了，我也我无法彻底摆脱他。
我到楼下买了一些早餐，然后拿到楼上去。
有多少时间没听到过抽油烟机的声音了？我感觉自己好像脱离了人间烟火似的，可是，这七情六欲为什么却总摆脱不掉？
手里端着乌鱼汤，还有两杯牛奶两碗热粥，我站在人来人去的电梯里，静静地幻想着厨房里发出的乒零乓啷的声音。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我要走进病房之前会被人拦住。
而拦住我的人正是商垚，商紫墨的父亲。
“申小姐是吗？我想找你谈谈！”商垚看着好像比两天前老了些，说话也带着无可奈何的腔调，仿佛他真的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找我的。
他来找我做什么，几乎是不用想我就能知道。
想想实在是讽刺，活了二十几年，心里就留了两个人的位置，可是他们的父母竟然都对我避如蛇蝎，好像我是什么不祥的人，靠近了我就会惹来灾祸。
商垚要我离开商紫墨，我知道，不用他说，可难道商紫墨没有告诉他我跟他儿子提出离婚的事情吗？为什么总是要跑来找我，我有没有招谁惹谁，都是他们来先招惹我的行吗？
可是我这么说出来，会有人听我的？呵！
我没有说话，而是绕开他往病房里走进去。
“申小姐，先生他不爱吃乌鱼汤，下次不要买这个了，我会护理好先生的，你可以放心！”护工看到我手里端着汤便走过来看了眼，一见是乌鱼汤马上说。
“我知道，可这个是长伤口的，爸不爱吃喝点汤也可以！”
“不用了，先生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主要的就是他身上的毒瘾，我会看着他，不让他再抽了！”
那护工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火气来了，现在这么说，前两天他做什么去了？不是二十四小时陪护的吗？为什么老是进进出出的，人跑哪里去了，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是看不到他的。
“是吗？那我爸他是怎么拿到烟的？你不让他抽，你怎么不让他抽了？”
这护工肯定是对自己工作不满，所以把肚子里的气都发到我爸爸身上，护理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尽心尽力的。
“申小姐，我已经跟墨少请过假了，就是全天候的时间，我也要办点自己的事情，不可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先生的！申小姐，我家里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会更注意的，你放心吧！”护工解释起来一套一套的，还有些理直气壮的语气。
我立刻就气结了，被他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申小姐以后都不要买早点了，这病房里都有营养师专门为先生搭配的，你就是不吃也算在了医药费里，那里还有很多先生没有动过的，你要不要吃些？”护工指了指茶几上。
我瞥了眼，然后朝着病床上看过去……
爸应该是醒了，不过他却没有看我，还侧了一下身子，好像不愿意见到我似的。
爸的情绪越来越容易激动了，还那样说我，居然说他女儿不会不给他烟抽，还说我不是他的女儿，他……
这真的是他随意说出来的吗？还是……
真有其实？
我搁下早点，不再理会护工对那早餐的嫌弃，马上往门口走出去。
商垚还在外面看着，知道我出来便看着我，似乎不是在问我，而是在提醒我该跟他谈谈的时候已经到了。
“商先生想谈什么？”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申小姐跟我来便是！”商垚见我松口，直接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我看到他迅步如风的样子便直接跟在他身后。
“商先生，我已经决定跟你儿子离婚了，若是顺利的话，他今天会过来跟我办手续的，商先生还有别的要说吗？”我们走到一辆商务车上，然后我先打破了沉默。
“不，申小姐误会我了，今天我来这里是劝你打消跟紫墨离婚的念头。紫墨早上已经跟我说过你向他提出离婚的事情了，他说他不想跟你离婚，说实在的，你不是我挑的儿媳妇，可是儿子喜欢，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有支持！”商垚好像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就像被人逼着，言不由衷的语气一样。
商紫墨曾经告诉我，他追回我是因为商垚的鼓励，所以他才会有勇气这么做，今天看商垚这么说，好像表面上商紫墨并没有骗我，可是那天在四合院听到的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出现幻听了，可若真的是幻听，又何来之后商紫墨那一套一套的场面话。
既然不是他挑的儿媳妇，他为什么不同意我和商紫墨离婚，这是怎么也说不通的。
“支持？商先生还真的是健忘！才没几天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不是说我背景复杂？不是说我劣迹斑斑？我这样去过很多城市，背景又不好的女人，你要来做儿媳妇划算吗？”我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好像堵住了商垚的嘴。
显然是不知道我在外面听到了他和商紫墨的对话，看到我这么说，商垚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跟我结婚，就为了那已经扭转不了的过去，有用吗？商先生，您说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明明是你儿子用手段暗中跟我办了结婚手续，现在我知道我是不良的女人，还劣迹斑斑，不是正好离开的时候吗？莫非我身上有什么潜藏的宝贝，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能让你突然反口不会一点原因都没有吧!”
“申小姐，我当时也是气坏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儿子他是什么性子我比你了解，一旦看中了，他就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掉的，你现在没有工作，而且负担不轻，若是和紫墨离婚了，你的负担会很重的，到时候紫墨又不能看着你不理，我承认，每个做人父母的都是自私的，我之前的确对你不是很满意，可是你不知道，紫墨他没有你在身边，整个人都变得我不认识了，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总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到你面前来，申小姐，你能不能再给紫墨一次机会，你们之间原本就没有问题，若不是我说的那样的话，你肯定是不会离开他的。”商垚好像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不厌其烦地反复对我说道。
“商先生，事出必有因吧！既然您改变主意，又不想我们分开，那您说说，我怎么劣迹斑斑了，我又怎么背景丰富了？商紫墨娶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不肯说，您说说看成么？”
我一点也不明白这两父子到底在唱什么曲调，到底是对垒还是双簧？
商紫墨说他父亲从小就不喜欢他，只喜欢他弟弟，因为他弟弟死了，所以才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可事实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商垚还是很关心商紫墨的，否则怎么会在数天之内就对我这个“劣迹斑斑”的儿媳妇如此重视了，好像生怕我在商紫墨的生活里消失了似的，还特地起了个大早的来跟我谈不要离开商紫墨。
商垚自己也是个花心萝卜，女人在他心里的定义会那么重吗？
……
“这个，我只知道，紫墨他从前就很喜欢你，后来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段时间是非常反对的，后来你们分手，说实在，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紫墨他从小就不听我的，可是在我强烈逼迫他跟你分手，没多久他就竟然真的这么做了，后来，紫墨就去了瑞士，可是在瑞士的半天，他成天都是烟酒不离，白天夜晚常常分不清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一个女人罢了，申小姐，我这么说你不要在意，因为那个时候我有调查过你，因为商紫墨娶了你你就是我商家的儿媳妇，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我没想到，你……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有妹妹，我以为那就是你……”
“你说什么？”我听到商垚这么说，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的，马上打断了他。
“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有个妹妹吗？”商垚很奇怪地对我说，好像发现新大陆那样的惊奇，瞳孔放大，连嘴都微微张开着。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把我妹妹当成是我了？”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是这样，才那么几天的时间，他就知道了我们是两个人……
难道是商紫墨说的？
我开始并不肯定商紫墨跟我提起的什么妹妹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是连商垚也这么说，我现在有些相信了。
就是不知道……是商紫墨说的，还是商垚自己查出来的。
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呢？
“也不全是，申小姐，你知道我死了一个儿子，你该知道的吧！我儿子死前有过一个刻骨铭心的女人，他一直痛苦地单恋着那个女孩，直到死的时候，他都灭有忘记过她，那个女人是谁？我不想说出名字，不过申小姐，你心里是明白的吧，我不想我的两个儿子都栽在一条船上，可是，谁叫紫墨他就是看中了你？”
“商……商渊？”
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商垚有片刻地愣怔，不过紧接着他又说了下去：“两个儿子死了一个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得的，对紫墨，我确实有疏忽过很多年，可是我现在希望他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是不是商渊？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商渊？”
商紫墨在跟我提到那个故事的时候，到现在我还能感觉到他身体里发出的刻骨的恨意，那是一种毁灭的恨，好像有把仇恨的火焰在他的身体里，从未熄灭过， 而他也不打算让它熄灭。
商渊真的是我害死的？因为我的见死不救，所以他才死了？
所以，我现在在受报应，我妈妈脑瘤，我爸爸吸毒，还受伤，我家里被抄，都是因为我在受报应，是老天在报应我们……
轰隆……
在这个严寒冬季的上午 ，外面响起了惊雷！
“他是我儿子，自然是姓商，我平时都叫他阿渊！”商垚的话已经开始带着些哽咽，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压抑着嗓门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我听到自己的心已经狂跳如雷，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血液全部在倒流。
一股不知名的疼痛在我的血液里迷路了，在我所有的血管里面肆意地奔走着，半点也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沉船，意外！这件事我已经很久不愿意再想起来了，申小姐，看在我这么诚意的份上，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紫墨的，你能不能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想没了第二个，他是我所有的希望。”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答应我给我一些时间适应，我和紫墨之前是约好了三点半去民政局的……”
“我来说，我跟紫墨说，申小姐，不，阿音，你需要时间是吗？我让紫墨晚些过来，要不你现在想跟他谈谈。”商垚语气小心翼翼的，可是又忍不住打断我的话，看起来好像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
“不，你让他下午不用过来了，我会去找他的，你给我一些时间，我要想想清楚，以后的路那么长，总该给自己一个定位的！”
“好，我答应你！申小姐，不阿音，你答应了，那你就是我的儿媳妇了，我会让紫墨他振作起来的，他现在一定很高兴，你也知道，他从小没有我在身边，性格和正常家庭的孩子难免有些偏移，你也要多谅解一些他，紫墨他对你，算是一头栽进去了。”商垚说完，又叹了一大口气。
“别说了，我会留在医院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你们都不要再找我，爸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想用多些的时间陪陪他！商先生，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阿音，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商垚期待地看着我。
“……下次吧！”我实在喊不出来。
打开车门之后，我再次回头，商垚还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我先上去了！”
“好，小心点！”
我强装镇定地关了车门，直到走进医院我才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商紫墨说的真的是我，真的是我害死了他的弟弟？
商垚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则他怎么会劝我跟商紫墨不要分开，商垚肯定恨死我都来不及了。
商紫墨说我正在遭受报应，我的报应已经来了，他要亲眼看着我毁灭……
他怎么会爱我？怎么可能爱我？
我现在可以明白了，我终于彻底地肯定了，再也不需怀疑，再也没有必要怀疑。
在我身上发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是商紫墨做的吧，我会突然在从瑞士到北京的飞机上丢掉十二个小时；我会在感觉到快乐的时候突然被商紫墨莫名其妙的情绪弄得思绪错乱；我会在商紫墨每一次跟我说着有关他弟弟的事情的时候总会听到一些让人心里发悚的画外音。
可是，他还是爱我的啊！
我能感觉到，他还是爱我的啊！
若非如此，我又如何总是会忍不住会想我们在一起的亲密场景，他低唤我的时候声音总会温柔到极致，即使是夜晚关上灯，在伊宁的单人床上睡着的我依旧可以感觉到商紫墨坐在我的床边，久久地看着我出神，偶尔地，他会轻抚上我睡得可能有些凌乱的头发，那么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我。
即使我与他的生活氛围总是关联着悲，即使心头笼罩着如何都拂不去的阴影。可是他依旧有爱的，他的心，并不空虚，至少除了仇恨之外，我还能在他身上看到精神的鲜活，他的心或者孤独，或者他从不试着真正用心跟我沟通，可是我在更多的时间里都可以感觉到，他在压制自己心里的恨，因为在很多时间里，我会忘记，他是一个死了弟弟的人。
至于我，在他向我传递温暖与柔情的时间里，我是幸福的，唯独……
唯独在梦到段紫渊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真正生活在恐惧里，在绝望的边缘看着希望，那么触手可及的位置，我却无法碰到。
段紫渊三个字好像有段时间都没有在我梦里或者我的思绪里出现了，不过我想起来的时候，那种真正阴冷的恐怖感，并未退离我，仿佛蛰伏在我的灵魂深处，仿佛 ，我已经习惯了那个鬼头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