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往事再提
第二天,天气晴好。
回南城乡的路上,干净的泊油路,一直淹没在青山脚下,蔚蓝色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悠闲地漂浮着,窗外五彩绚烂秋色,舒爽明朗,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
二丫与王晓月坐在后座一语不发,神色阴郁,时而看车窗外的景色,时而低垂着头冥想什么。
王晓月本打算回政原乡看望父母,但是就在早上得知陈大山不是二丫的亲生父亲,那两个小鬼也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时,她整个人有种要被气炸的感觉。因此决定要陪二丫回一趟南城乡,她要看着二丫安然无事她才放心。
如今她怀孕,不得不为自己腹中的孩子考虑,以至于她只能咽下怒火,保持愉悦的心境。其实王晓月怀孕之后火爆的脾气确实改了很多,她的性格大逆转让二丫都快认不出她这个好姐妹。
“你打算怎么做?”王晓月淡淡地问。
二丫深深地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息,眨了下眼,看向车窗外。“陈大山我继续养,那两个小东西我不可能再养!”
王晓月的眸光缓缓失去了神色,想着或许是因为两个小东西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二丫对待他们极其的冷淡,三年里好似感情依然是淡薄的。
因为二丫对两个小孩的冷漠,致使她深深地同情着那两个小东西,常常去看望他们,与两个小东西建立了很密切的关系。
帮他们洗衣服,做饭,教他们写作业,二丫的事几乎她全包了。反倒感觉他们才是一家人,二丫只是个偶尔来一次的客人。
虽说她性格暴躁,两句不对就上火,但是心却没有二丫那么冷,那么硬。
二丫的性格沉稳平静,但是冷漠起来让她都不寒而栗。
王晓月想,这或许和她长期所处的家庭环境有关吧,她受了太多的折磨和虐待,心性怎么还会不变?如果换作是她,她或许更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车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二丫的事王晓月自知很多时候插不上手,二丫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说什么是什么,所以也闭嘴不再问了。
车行进南城乡,一个生养二丫的地方,八年间,变化了很多,那条土路修成了光洁的水泥路,街道两旁的建筑物由曾经的瓦房变成了四层高的钢筋水泥房,看上去现代化了不少。乡镇的边边角角依然有几十年前老房子,它们的陈旧影响着乡镇前进的整体步伐。
再次回来,二丫无限惆怅,这里除了母亲的孤坟再也没有值得她挂念的人了。
通往姚家村的路,依然是和8年前一样,没有变化,车尾托起一条长长的灰尘,犹如一条奔跑的巨龙。
车停在了二丫生活了十二年的家门口,此时心中却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就好像这个家跟她没有了丝毫牵连。
平静的走下车,站在院子的大门口,院门大敞开,那个女人背对着他们和面前几个人说着什么,听见身后有车停在了门口,转头看去。
二丫带着冷冷的笑意,微微偏着头凝视着她,女人嘴角的笑意渐渐惨淡消失,时间仿若凝固般,安静的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后面车里走出来的人,更让女人惊骇不已,红扑扑的脸蛋顿时失了血色。
一行人慢悠悠地走进了院中,二丫看着一个带着工作牌的人员,盈盈笑道:“你们可是政府工作人员,是来协调征地一事?”
一个穿着一身墨蓝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身材高挑,慈眉善目中带着官员的威压感。
笑着点了点头,“姑娘是……”
“我是陈佳雪,陈大山的大女儿,”说着她侧开身去推坐在轮椅上的陈大山,“这就是我的父亲陈大山!”
几位工作人员不解地看向一边脸色难堪的女人,女人面露难堪不知道作何解释。
二丫浅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几位,”说着抬起手,“请坐,我慢慢和你们说。”
话间谢成凌很默契地已经将屋里的凳子抬了出来,几个工作人员坐下,女人阴沉着脸色打量了一眼二丫,随即笑盈盈地走到两个分别快四年的孩子身边,蹲下身子,眼泪婆娑:“佳成,佳悦,妈妈想死你们了。”
伸手去抱孩子,两个孩子好似事前商量好的一样,目露害怕,朝后退去,双双躲开了女人的手。
女人的手僵在了半空,神情茫然慌乱而又失落,眼中流出了泪水,“你们不认识妈妈了吗?”
说着起身朝他们走去,两个小孩吓的惊叫,赶紧跑去抱住二丫的身子,哭道:“我们没有妈妈,我们只要二丫姐姐和爸爸,我们不认识你,你走开!”
女人愣住,看向二丫的眸光渐渐阴毒起来,指着二丫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野种,你对我的孩子说了些什么?我可是他们的亲妈?”
“大姐,有话好好说!”其中一位较年轻的女工作人员,走来劝道。
“是啊,你们的家事先放一放,我们把征地的事情谈谈。”那个中年男子道。
二丫含笑,底下头,安慰两个抽泣地小孩,“你们到晓月姐姐那边坐,二丫姐姐要和叔叔们谈事,谈完了我们就离开好吗?”
两个小孩很听话地点了下头,边擦泪水边朝王晓月走去。王晓月一手揽一个小孩,看着他们被吓坏的模样,心中十分的疼惜,继而看向二丫清冷的神情,眸子里溢满了忧色。
女人心浮气躁地被工作人员拉劝到一边坐着。
此时那个中年男子正色地看着女人,“这个由你来说,还是由你女儿来说。”
“我不是她的女儿。”二丫站在轮椅边清冷的纠正道。“她是我的继母,哦,现在连继母都不是了!”说着勾了下嘴角,看着工作人员手中拿着的户口簿,眼睫缓缓抬起,“户口上面是不是标注的陈大山死亡,陈佳雪婚嫁?”
拿着户口的一个年轻女孩,又打开户口看了看,点头,“对。”
陈大山脸色一黑,一双锐利的老眼死死盯着女人,女人心虚地垂下了眼。双手紧紧握着。
“那后面是谁的名字?”二丫皱眉淡淡地问。
女孩向后翻了两页,“陈佳成,陈佳悦。”
“没有了?”二丫略带诧异。
女孩朝后翻了几页,摇头:“没有了!”
二丫顿时心一寒,眸光一冷,随即笑着缓缓道:“这件事那我就得好好各位领导说说了。”
淡淡瞟了眼心里发虚的女人,眸光越加的冷凝。
“我陈大山没有死,我就在这里,陈佳雪没有嫁人,她就在我身边,户口上少了两个孩子,陈佳琦,陈佳欣!”陈大山抢在二丫话前,气的涨红了脖子,指着女人:“老子还没死呢,你这个贱女人想干什么?”
女人此时掩去心中的不安,理直气壮道:“你一走就是三四年,连个音讯也没有,老娘怎么知道你死没死?这事能怪我吗?”
“老子不是给你写过信,告诉了你吗?”陈大山怒不可止,要是腿不断,恐怕已经暴跳如雷,扑上去将女人暴打一顿了。
这话一出,王晓月心虚的底下了头。
每次陈大山托她给这个可恶的女人写信,但是她怎么可能瞒着二丫帮他写信?索朗到处安插的眼线,一封信回去就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所以她是不可能帮陈大山写信的。
女人顿时来了火气,起身插着腰,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什么时候给老娘写过一封信来?啊?你给老娘说清楚!你今天不给老娘说……”
几个工作人员眼看一场家庭琐事将要演变成家暴,都上来劝阻。
工作人员安顿好一家人的情绪。
陈大山瞪着一旁装聋作哑的王晓月,王晓月装聋作哑作的十分像模像样,低着头和身边的两姐弟有说有笑,完全忽视旁边毒辣辣的眼神。
劝解下来后,为首的一个领导开始对夫妻二人展开了苦口婆心的教育。
一番教育后,言归正传,继续让二丫来说。
二丫神情镇定,将事情娓娓道来:“我八岁那年母亲病逝,父亲娶了现在的妻子,陈兰兰。陈兰兰性格暴躁,常常对我施以家暴……”
说起自己曾经所遭受的虐待,二丫的眸色复杂,心中腾起难以遏制的负面情绪,她的手指不由地微微颤抖。
她停下稳了稳心神,几位工作人员见她面色异样,似乎感觉到了她当年所受的非人虐待,眸中具是骇然,屏住呼吸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二丫最不想说起,最不想回忆的就是在继母手下所过的连狗都不如的日子。
索朗和王晓月看到二丫此时深痛的面容,心揪痛。
二丫深呼吸,敛去眸底的伤痛,笑着缓缓道:“我十二岁那年,被父亲送到了几百公里远的外婆家寄养。”说着她眼眶湿润,哽咽道,“也就是送走的那一年,” 眸中闪着泪花,咬牙狠狠指着陈兰兰,“她将我八岁的大弟弟和四岁大的妹妹卖给了人贩子!”
她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不断有泪水流出,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怒瞪着陈兰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重重地道:“这个女人就是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