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偶遇

秦冉觉得好笑，弯了弯嘴角:“行了，别闹了！待会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你要还冷着一张脸，那我可不会为你开脱啊！”

琴瑟小声嘟囔道:“姑娘就会打趣儿我。”

秦冉今日穿了一袭飘逸轻灵的水芙色柔纱长裙，腰间系了一条杏色的素锦腰带，并无任何花饰，只挂了两条编造简单的长流苏。她发髻轻挽，斜斜的插着一只羊脂玉的步摇，额间是琴瑟精心描绘的细梅花钿，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女儿家的姿态娇俏动人，衬得她愈发的温婉明丽。

因着是皇帝的住寝，后宫里向来严谨，平日里上至嫔妃公主下至太监宫女无一不是中规中矩的宫服，所谓的争奇斗艳，其实也只能是特殊节日为博龙颜的手段罢了。当主子的尚且还可以从花样色彩上变下模样，可做下人的，往往只能一身衣服度一载春秋。

可不同的是，秦冉身为宫外之人，亦不属于皇室子孙，自是没有资格着上层宫服，然而下等的，却实在是又担不起她的身份。于是，人前的秦冉，仍是丞相三女，只不过是奉命进宫陪伴太后罢了。

大抵也是宫中生活太过枯闷，于是秦冉的一出现，恰巧便成了那道与众不同的风景，直直地溜进了太后的眼里。总归是上了年纪的人，民间说着的返老还童，其实不假，纵然是太后这般前半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后半生得了空闲，也愈发稀罕着这些新奇的东西。

她见秦冉，便是满心满眼的欢喜，就算这中间，隔着太多的宫廷秘事。

秦冉巧笑嫣然，福了福身:“臣女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眯了眼:“冉冉，快过来，哀家呀，正好命他们备好了早膳，哀家都好久没有同旁人一起用过膳食了，你就来陪陪哀家。”

“臣女荣幸，谢太后恩典。”秦冉笑道，说罢又是一礼。

这边御膳房已经送了膳食过来，正一道一道的布上了桌。宣和帝最是敬重这个母亲，连着膳食上也不肯含糊，破例许了太后与皇帝同样的规格，十几道品相精美的菜肴一齐凑了上来，旁边还置了润口的酸梅汁，绕是秦冉这样生性淡泊的人，看了也不免心下一惊。

太后拉着她入了座，一旁侯着的小太监门便拥了过来，先用银针试毒，再挨个地尝了一遍，最后又给桐时过目一道，这才躬了腰在太后耳边说道:“太后，可以用了。”

太后点点头，转而又折了目光看向秦冉，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冉冉，喜欢吃些什么，尽管开口，你本不是宫里的人，莫要掬着性子，以前妤歌在的时候啊，最是随性，哀家可喜欢她那股随意劲儿了！”

秦冉也笑:“承蒙太后恩宠，冉冉喜不自胜。”

殿外的日光愈发明亮了起来，投在寿康宫朱红的瓦片上，在殿外默默地撒下了一层细碎的波浪光片，澄白而温然，起早的喜鹊像是也感受到了这种美好，已经站在了树梢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唤起来。

慕沉景自院外地望去，看见的便是这一片澄澈之下，秦冉坐在他皇祖母身旁，嘴角的挂着的浅笑勾出的两个小梨涡，里面像有水波荡漾，一圈一圈的泛开，又消退。

他想起今早晨色初起，秦冉趴在床头，身体微微蜷缩着，双眸紧闭，鬓角落下的碎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只余下挺翘的鼻和匀和的呼吸。

年少时，有个小姑娘，也总喜欢用这种姿势守在他身边，找着替他研磨的借口，却总是睡倒在他的桌旁。

他那时便觉得，秦冉和她过分的像，尤其是那双眸子。

可是当年，确也是他，生生将玲珑醉喂给了她。秦家的秦冉，就算再像，也终究不是她。

慕沉景眼神又暗了下去，微微一动便闪出了身形，面上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等下人禀告便顾自地开了口:“皇祖母好兴致，有了佳人相伴竟也不同我这个孙儿说说。”

旁边福了一群人，他看也不看，径直地走了进去。

坐在太后身旁的秦冉有些惊讶，末了，待到他真正地走进了来，这才起身行了礼。

慕沉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佻地笑开:“这位便是秦家的女儿吧！果真是国色天香！”

秦冉微一蹙眉，便听太后嗔怪着说:“你呀一天没个正形的，可别把人儿给我吓跑了！”

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毕竟太后宠自个儿的孙子，也没什么不对。

秦冉笑，她现下本就像极了鸟笼里的金丝雀，又怎么会期盼着有人能够将笼子打开，再还给她清静的生活呢？

太后一边笑着，一边拉过秦冉的手:“冉冉啊，你自来了这宫里，还没四处走过呢！哀家老了，身子骨不太好，自是不能领着你做这些，不过现下啊，我这不孝孙可算来了，待会儿就让他领你去御花园逛逛，你看如何！”

秦冉温和地笑着:“能够得到淮安王的亲自领路，冉冉已是万般荣幸，不敢再要求其他。”

一副乖巧的模样甚是讨喜，太后眯了眯眼睛，很是满意秦冉的表现。

于是她笑得更加和蔼:“要是沉景做了什么欺负你的事，你只管来告诉哀家，哀家替你收拾他！”

一旁的慕沉景“噗呲”一声笑出了声:“皇祖母，你怎的将我说得如此不堪，秦丞相的爱女，我又怎敢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