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故人相逢
用膳过后，秦冉陪着太后用了会儿茶，慕沉景也陪着讲了会子话，将京外的奇闻趣事讲出来引得太后笑不拢口，嗔骂他:“猴精的，快歇会吧，也不怕讲烂舌头。”
慕沉景笑着挪到太后身边，依偎在她的身旁撒娇:“只要皇祖母开心，讲烂舌头又何妨！”
太后明白他的孝心，听了这话更是笑皱了眼角，毕竟岁月不饶人，玩闹了一会身子乏了，便说:“我这会子乏了，你且带着冉冉去御花园逛逛吧，午后再来请安。”
又嘱咐琴瑟说:“回去给你家姑娘取件薄裘带着，虽然天气回暖，花园里还是有风，冷气重。可当心受了寒！”
秦冉亲手将熏香点上，放入银绿镂花小焚香球，悬在帐子里。听了太后的话，福身拜谢:“劳烦太后费心，冉冉自是感激。”
秦、慕二人拜别太后，坐着步撵一同来到御花园。
春阳不骄，春风不燥。碧空万里，天空一片蔚蓝，被和煦的阳光调得柔和而轻盈，一点一点的柔进内心，将冬季里遗留的清冷替代，让人心胸舒畅，格外惬意。
“秦姑娘，你看这里的春光可比得丞相府的光景？”慕沉景右手握拳抵在腮边，侧身将手肘靠在扶柄上，慵懒随意地问秦冉。
秦冉看着满园风景，泉水叮咚，潺潺而流。迎春灿灿，一簇簇攒满枝条，有风吹来，惹得满花轻轻摇曳。杏花粉艳不妖，满满一树，遥遥而望粉若朝霞，美如幻景。素有”一枝梨花压海棠”之美誉的梨树自是清新不俗，即使千朵万朵压枝也是惹人驻足观赏一番。凌霄花早己披满假山，潇潇洒倾泻一片金色，耀眼华丽。百花竞相绽放，皆是一派争芳斗艳之景。
纵使心里念的是秦府，也只得笑着说:“自然比得。秦府也不过是普通花园，比不上这里百花齐放，四季不断。”
慕沉景听闻这话，侧身面向秦冉，略显亲近而又神秘地说:“听闻秦府有一枝花竟是这皇宫之内也不曾得？姑娘可否告知啊？”
秦冉一愣，细细想了一会儿，仍不得他所说何物，只得反问:“王爷说的是什么花，我怎么不知？”
慕沉景看她认真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继续逗她，拿手在她眼前画了一个圈，弹了个响指，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秦冉方才醒悟，一抹绯红飞颊，摇头笑道:“王爷又拿我打趣。”
琴瑟跟在一旁听得仔细，只是偷偷的笑。
这时，前面的引路小太监折回来回道:“王爷，前面就是浮桥。”
秦冉抬眼远远望见一方白色连出桥外浮在河上，很是奇特，心想是怎样的巧匠做得这么别致。
慕沉景便命令停下，让一众人等在此等候，对秦冉说:“我们走去那边，边走边赏方才有趣。”
秦冉便让琴瑟停留在此，随他弃了步撵，缓缓踱步通过一条小径曲曲折折来到桥上。
仍旧看到的是白石砌成的十六孔桥，桥上栏杆端放十六盏琉璃灯，四角內悬银铃，风过便引得叮铃作响。桥中央左右各突出一方池坛，修的与河水平齐，外方涂了绿釉，远远看着像是与水一样，只留池内一株山茶显在水上。
慕沉景看到一枝山茶开得正好，便折在手中，送到秦冉面前，笑道:“有花堪折直须折，你看这山茶如此美妙，只赠佳人。”
秦冉接过手中仔细端详一番，但见这朵山茶白洁而润泽，花瓣叠落有秩，不过于繁重又不显得单薄，饱满无暇。心中自是欢喜一番，眉眼弯弯，漾出春水初生般的笑意。不由赞叹:“真是好花，淮南王眼光独到，选花也是极为惊艳。”
慕沉景看着她的眼睛，仿若朝霞落入水面，熠熠宛若碎钻，知道她真的很喜欢，便也不去理会言语中的客套赞赏。
“不如我与你戴于发间，戴花游戏花间岂不是趣事？”说着，慕沉景从秦冉手中捻起花，欲要戴在她的发髻上。
秦冉一个分神任他夺取了花，但是轻巧地一个侧身，避开了慕沉景将要落花的手，面飞红云，低眉柔声说道:”不劳王爷费力，冉冉自己戴上便好。”
慕沉景被她这么一晃，手上的用力牵痛了伤口，不由皱眉，额头渗出一层密密的汗。虽不知她也何不肯，但也不愿详问，更不会就怎么随了她的意。
“啊！”
秦冉被慕沉景大力的一拉，带到胸前，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胸口，一个惊吓不由叫出了声。
慕沉景右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由她挣扎，左手平抬顺势为她戴在发间。而后，才放开她。
只见她绯红了脸，有气又发不出来只能嗔怪一句:“王爷请自重！”
慕沉景觉得好气又好笑，俯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躲什么，作为昨晚的谢礼，本王送你朵花有这么难为情吗？！”
秦冉抬起头来，看到他额头已是密密的汗珠，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带伤陪自己走了这么远，恐怕早已疲惫不堪，心里开始自责起来。
但毕竟昨日的事自己不甚了解的，只是简单的帮他一些，也不想自己卷入其中，只得轻声回答:“昨晚的事我已忘却，王爷不必记挂心上，还是当心身体要紧。我们在那个亭子里歇息一下吧。”说着伸出手去搀扶他往最近的凉亭走去。
慕沉景看她态度转变，也不再计较，反倒又热情的对她说:“往前面一点紧挨着一个湖，湖岸种了一片桃林，此时景色正盛，不如去那边的亭子里呆一会。”说着脚下轻轻移步，往相反的方向带她去。
秦冉彳亍不前，面露难色，手指绞着手帕，支支吾吾说出缘由:“我……我对桃花花粉过敏，不好……不好去湖边吧。”
“哦，这样啊，那么不去了，”慕沉景看她紧咬下唇为难的样子，便开口又说，“那边的竹林的贤风阁也挺好的一处景致，我们就去那边吧。那边也是外来使臣或其他王族贵戚多游玩的去处，也是有一番情趣的地方。”
秦冉听说不用去桃林，很是轻松，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不经意的上扬。同慕沉景穿过一座假山小道，曲径辗转，通向一座六角飞檐的亭阁。
风过竹林，竹叶飒飒。林中有小鸟啾啾的叫着，听到有异声，便会扑闪着羽翼腾空而起，哗啦啦飞出一群，在林子上空盘旋。阳光穿过葱郁的竹叶，打落出参差错落的光斑，静谧而安详。
慕沉景看四下无人，越发的适然，慵懒随意的歪躺在长椅上，哼了一首奇怪的歌。
“春风十里花满堤，
月如玉，
染青丝，不知船至是哪日？
桃花灼雪花，
花腔和陈曲，
红尘花影弄青衣……”
一曲未完，他便听到有脚步声渐渐靠近这边，随即便是缄口默看来人。
秦冉看他收敛了笑容，虽是散漫的姿势坐了起来，枕在后脑的右手也放在了屈起的右膝上，冷冽的目光还是让人觉得来者不善。
来人走在前面引路的是太子宫里的一个小太监，他看到淮安王正坐在贤风阁，赶忙俯身行礼“奴才给王爷请安！给秦姑娘请安”
紧跟着一个身着华服，服饰绣有仙鹤呈祥图案，腰系玉带的男子低首福身道:
“微臣沈知珩给王爷请安！”
慕沉景随手一摆，语气冷淡，道:“起来吧。你我同为王爷不必多礼。”
秦冉闻听“沈知珩"知他是泊南王，于是福身道一句:"民女秦冉见过泊南王。”
沈知珩知她是秦丞相之女，抬首观望面前女子，只一眼便撞见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记忆里那张熟悉的面庞突然显在眼前带出他内心深处些许的触动。
良久，他静静的看着，脑海中一张十二三岁的脸绰绰约约和面前人的面庞重合。
一样的笑靥如花。
同样的山茶在鬓。
那日也是春风微抚，春水初生。她手持一支桃花远远的跑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珩哥哥～你看我的桃花～”
秦冉看面前人只是盯着她，不由低下头去，斜眼看看一旁的淮南王，心想皇宫里的男子都是这般轻浮。
“咳！”
慕沉景察觉沈知珩的失态，干咳了一声，问道:“这会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知珩慌忙从秦冉身上收回目光，面色凝重，对秦冉拱手施还一礼，缓言道，“上元节将至，我受父王之命来送贡礼。刚刚路遇太子，太子知我喜爱桃花特准我在御花园走动，重游当年美景，以寄思亲之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