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偿还情债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院子？”花芷颜有些诧异地看着熟悉的地方，这是她从前的院落，是她的离苑，但是一切好像又都没有变，院门口还是笨拙地挂着她写的那块门匾，字歪歪扭扭的，当时怎么就能那么骄傲呢？现在看着还真是挺傻的。

“你的地方，我没有让别人动过。进去看看吧，看看还喜不喜欢？祁慕枫问得贴心，他想来那个人应该会喜欢的。

花芷颜却只是盯着那块门匾看了很久，背着祁慕枫，很冷漠地说：“都换掉吧，连着这门匾一起。换一块华丽一点，就写上‘秦楼’两个字吧。”祁慕枫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身份不同，很多东西就要变。

花芷颜从容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她现在只不过就是回来了而已，祁慕枫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来。花芷颜看着院内的景色，她之前栽种的那些蔷薇，现在竟然还活着，她本来以为，她移植过来的这些秋日盛开的蔷薇，早就已经耐不住，死掉了。现在却又开得很热烈。

花芷颜走过去，近距离地摸了摸那些花瓣，开得很盛，摸起来就像丝绸一样，软软的，娇嫩无比。养花养成了习惯，她也就顺手抓起一把泥土，看了看泥土的情况，却又发现是湿的。

她诧异地看了祁慕枫一眼，前一夜并没有下过雨。祁慕枫就开口解释道：“每一天，我都会要求下人早中晚各浇一次花。”花芷颜点点头，还真是有心了。

花芷颜便继续拾阶而上，走到屋子门前，打算敲门，却又想起这本身就是自己的屋子，尴尬地笑笑，伸手推开了门，门吱嘎一声开了，花芷颜看着里面的情景，眼睛里也是一亮。她抬脚走了进去，祁慕枫也就顺势走进来，关上了门。

花芷颜目之所及，皆是大片大片的红色，烛台上点着红色的灯，还不止一盏，房间里面已经挂好了红帐，地上铺着红色皮毛做成的地毯，床上是喜被，桌上是桂圆莲子花生，上面还贴着很大的“囍”字。

“上次是我对不起你，姑娘家一生那么重要的事情，被我给弄成了这样，这次就重新补过吧。”花芷颜被祁慕枫抱住，从背后抱过来的，所以她是知道了，祁慕枫是用祈求的语气在跟她说话。

“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所以你这样做，又是何必呢，不过是一点用都没有，而且我一点都不会在意。”花芷颜现在没有在演，面上的表情仍旧冷若冰霜。是真的不在意了，所以只会感动，不会小鹿乱撞。

祁慕枫却点了一下头，虽说花芷颜看不见，他的眼睛里面已经有些难过了：“我是在意的。”如何能不在意，她这一路上吃的一切苦他都介意。

花芷颜也就由了他了，她随手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到祁慕枫手上，自己手上拿了一杯：“喝交杯酒吧。”于是两只不同的手交在了一起，像是鸳鸯一样，两个人抬头各自饮酒，其中滋味又各有不同。

喝完交杯酒之后，两个人的手也就分开，花芷颜退后一步看着他：“王爷可以离开了吗？”祁慕枫也看着她，或许有话要说，也或许没有，反正很多东西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祁慕枫明白花芷颜的意思啊，他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自然就该离开了。他看了看花芷颜，告诉她：“我欠你的还不止一杯交杯酒呢？”花芷颜便就坐下，仿佛任人摆布，祁慕枫一直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想要补偿她，最后变成了单方面的还债。

就算是还债吧，祁慕枫一狠心，就又微笑着看她，她坐在婚床着，一身红裙，倒真像是出嫁的新娘，只是还差了点东西。他伸手便拿出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盖头，盖到了花芷颜头上。

他拿着揭盖头用的喜秤接近他的姑娘，然后喜秤一挑，盖头也就没有了，最后只剩下了花芷颜那张看了很久，依然觉得故人归来，蔷薇盛开的脸，那是一张冷漠而娴静的脸，祁慕枫看着她，还是忍不住说：“新婚快乐。”

花芷颜想要出口的那句话，也就憋了回去，她只是喃喃自语地回答：“新婚快乐。”这时候她怎么能够下逐客令呢？只要不允许他的最后一步也就好了。

祁慕枫看着花芷颜，坐到她身后，手上拿了一把梳子，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花芷颜的脖子，花芷颜就瑟缩了一样，像是一片害羞的含羞草，如今只能这样去表现自己的害怕。

“别崩太紧了，我真的不会对你做出些什么的。”花芷颜真的就放松下来。祁慕枫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头发，他前几日才向流朱学的，但是女子的发式还是过于复杂，祁慕枫还是恐怕会伤了佳人，花芷颜端着镜子，看着他那慢吞吞的动作，时不时还需要去摸索，简直可爱极了。

“还没有好吗？怎么就不能让我自己来。”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冷漠了。这次却是祁慕枫皱着眉说不要，这件事情本来就该他自己来，怎么还需要花芷颜来插手，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又卡死了，还真是不幸啊。

祁慕枫看着那交缠在一起的一股股头发，还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分，怎么分都会觉得不对，似乎都会缠在一起。花芷颜从镜子里看到他脸上纠结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告诉他接下来要如何如何。

祁慕枫便恍然大悟，手上的动作终于快了起来，最后终于解开了。他看了一下花芷颜的神情，似乎没有多痛苦，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候，他要更加认真地对待才行，然后这位将军就像一个刚上战场的小兵一下，连梳子都差点拿不住。

花芷颜看着他的动作，梳子从发尾一直到发梢，她的头发一直都不是很柔顺，那个人就梳得很用心，手甚至一直都在暗暗发抖。声音也颤抖起来。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声音到这里就颤抖得厉害，梳子也差点掉了下去，花芷颜伸手，勉强扶住，便索性反手握着祁慕枫的手，跟他一起为自己梳头。

“三梳儿孙满地，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后来的皆是两人一起完成，豪放英武的声音里夹了女子的低声细语。若是有人便在屋外，怕是还以为，这是交颈鸳鸯在彼此低吟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