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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寻觅落拓谷(完结篇)
晨曦宫内一切如旧,就如哲敏皇后在世一般,各样物件摆放无一动过。
侗哲将虚带入晨曦宫正殿,殿内宫人已经被侗哲支走,虚的神经被刺激得有点出脱,口里直道:“君垚公子,你是个大恶人,害了小赩。”
不多时,成帝与盛玄也赶到了晨曦宫正殿外,听到虚这般不住口的谴责,俩人不禁都止了脚步。
盛玄不好催促,盯着成帝的脸,笑道:“没想到君垚公子竟是父皇。”
成帝闭上眼,极度克制着。
盛玄瞧着虚在正殿内那般疯狂模样,又道:“父皇,您当真要儿臣去问那个疯老头吗?”
成帝暗自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何时知道的,知道多少?”
盛玄见成帝已经松口,也就不再打哑谜,将自己心里猜测的一一道了出来:“若儿臣未猜错,是父皇让虚想办法胁迫崔老鬼故意说能救母后的药引子只在宫里有,对吗?”
成帝摇摇头,又是一声长叹:“二十多年前,朕微服出巡遇刺,幸得一兄妹救下。养病期间,朕爱上了妹妹,但哥哥知朕乃富贵人家的公子,定要朕发誓今生今世不再纳娶,方才同意二人成婚。唉,生在帝王家,怎会只有一妻?哥哥见朕有所犹豫,又见朕已经痊愈,就遣朕回来了。”
说到这些,成帝的眼睛不禁模糊起来。
自从回到都城之后,成帝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哲敏,但他也知崔家双亲早亡,哲敏乃崔立一手拉扯大,将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而哲敏虽对自己有情,但对崔立却也是言听计从,崔立不允许,她也就含泪断情。
成帝自知不能得到成全,本想忘了,但就是忘不掉。情难自控之下,再次出宫,冒险来见哲敏。岂料,却被崔立拒之门外。央求再三,终是未能与心上人见上一面。
成帝无功而返,不觉心生悲切,也就是在此时与同样被情伤所困的虚碰上了。
为了能赢得各自的心上人,俩人就做了一个交易。
“父皇?”
盛玄见成帝神思不济,发着呆,轻轻唤道。
成帝回过神,眼睛浑浊,继续说道:“后来,朕遇到虚,在知晓他的本事后,让他给妹妹下了个奇毒。”
“您让他给母后下毒?”盛玄大惊,真没想到自己眼中光明磊落的父皇竟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来,难怪母后的身体一直弱态,汤药常年不离口,原是如此来的。
“崔老鬼为了替自己的徒弟遮丑,所以才违心说了那般话,引舅舅将母后送进宫来?”
“崔老鬼不是替自己的徒弟遮丑,而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成帝摇摇头,又道:“朕不是跟虚做了个交易吗?虚替朕制毒并下毒于你母后,朕就派兵通缉制药师,借此拆散他们二人。不曾想,这虚本领不大,制不出什么奇毒来,一时无法,他就找到制药师,从他那偷出了一味慢性毒药。此毒确实厉害,崔立带着哲敏遍访名医也未除根,最后他们找到了崔老鬼。朕听闻后,派虚给崔老鬼传信,若他不配合,朕就通缉他的女儿,说他女儿制毒害人。崔老鬼无法,这才开门见了崔立与哲敏,如约那般说了。而后,再制出解毒的方子,偷偷送与宫中。”
“那为何虚口口声声说是您害死了崔老鬼的女儿?”
“崔立将哲敏送进宫后,原先是不知的,可后来不知为何,他竟打听到哲敏是中了崔老鬼女婿下的毒,心生怨恨,就偷偷派人缉拿。偏这崔老鬼的女儿在生产之后,因血崩而孱弱多病,又怎经得起这长年累月的舟车劳顿呢。唉,虽非朕亲手所杀,但终究是被朕所害呀。”
“难道,就因为如此,制药师才对母后存了恨意,便制了那绿陀,偷偷让母后服下?”
“那不是给你母后的,而是给朕预备的。”
“什么?”盛玄又是一惊。成帝泪眼看着盛玄的脸,仿佛看到了哲敏般,心下凄凉,慢慢道:“崔立最终还是知道了所有的事,他千方百计找到制药师,带着一颗绿陀和一颗解药回到宫中。崔立找到你母后,将前因后果告之了她,并让她趁朕不备之时,给朕服下。你母后心慈,一个是她最敬重的哥哥,一个是她最爱的夫君,任何一人她都不忍伤害,所以,她就自己服下了。”
“您的意思是,绿陀是母后自己服下的?”
成帝点点头,再道:“临终之前,她终于清醒了过来,细细说与朕听,并将绿陀解药交付与朕,只说:为恐哥哥再行不轨,哲敏特留下这解药,只望陛下宽恕哥哥,保哥哥一世平安。直到朕点头应允,哲敏才咽下最后一口气。为了平息事态,朕下令处置了制药师,又力排众议,立你为太子,崔立果然念及你,才收了手,竭尽全力的护你周全。为了不让崔立知道,朕已经知晓一切,故将那颗解药与哲敏留给你的信,一并给了芮妃。事情就是如此,朕爱慕哲敏,却又不愿意为了她舍弃江山,最后就做出这么多不堪之事来。玄儿,朕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想到哲敏,朕的心就好痛。若是可以再让朕重新选择一遍的话,朕一定不会如此,朕会舍弃这充满血腥味的江山,做个闲散王爷,与哲敏逍遥一世。”
盛玄不语,他转头望向正殿,冷冷道:“儿臣先行告退。”
“玄儿,玄儿。”成帝望着盛玄冷若冰霜的脸,不禁老泪纵横,临到最后,他不但失去了毕生所爱,现在连最心爱的儿子也要离他而去,如何不悲伤?
三月以后,成国大丧,有外地商客不甚知情,遂拉住随身举哀的行人问道:“谁殁了?”
行者一脸忧伤,叹道:“太子殿下恶疾而亡,唉,真是可惜,那般年华,那般姿容,那般风采,天下无一人能匹敌。”
“就是那个比女子还俏丽三分的太子?”
“可不是吗?太子妃回国奔丧,路遇匪徒魂归故里,不料,数月之后,太子殿下又病逝,连个继承人都没有,你说可惜不可惜?”
“如此这般,那还不得新立储君?”外商闻之也是略微伤感,无心多出这么一句,问道。
那行者摇摇头:“可不是吗,眼下陛下的子嗣里,唯一体面的只剩一个睿亲王。”
“既是亲王,必定也是出脱之人。”
“哪里出脱,只不过是天生好命罢了。”行者再度摇摇头,就不再驻足与这外商闲话,随着人流散了。
那外商见无人再搭理自己,也去了。
这两人对话原本没什么要紧,说道的也全是些人尽皆知之事,可不知为何,偏就吸引了三名乔装打扮之人的注意。
“四皇兄好似不得人心呀?”其中一男子惬意笑道。
“四皇子素来沉默寡言,又不善结交,百姓自然不是很熟悉。说他好命,也未错。”
“青杨,我跟侗哲乔装打扮就算了,为何你也如此装扮?”这人刚说完,先前那男子突然皱着眉斜瞪着他。
“公子,他现在可是御史大夫,怎能随随便便上街?”第三名男子也忙着打趣道。
苏青杨瞧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心里甚是不爽,正色道:“你们把一个烂摊子丢给我,还敢如此取笑我,真是不知好歹。”
“哼,什么叫烂摊子?既是烂摊子,那你丢弃这一切,随我们一起去吧?”盛玄挤眉弄眼道。
“这可使不得,公子您忘了,公主已有一月身孕,御史大人如何舍得?”
“侗哲,你是何时也变得这般油腔滑调的?”
“公子,咱们还是走吧,惹火了御史大人,可不是小罪。”
“正是这个理。”盛玄笑道。
“你……”
眼看着苏青杨真要动气了,盛玄赶紧一把握住他指向侗哲的手,收起笑,对侗哲道:“你去买两匹快马来。”
侗哲会意的笑笑,真就走了。
盛玄这才语重心长道:“青杨,一切就拜托你了。”
苏青杨的脸也一下子凝重了,叹息道:“你知道如何去落拓谷吗?”
“终会找到的。”
“以前我就说过,我羡慕你的勇气与胆识,现在仍是如此。”
“皇姐都有身孕了,你何须羡慕我?”
苏青杨笑笑,扬起头,轻道:“盛琴是我的家人,我有责任照顾好她。”
盛玄听罢,不再言语。
见侗哲已经牵来马,简单说了一番,就翻身上马,与侗哲并肩离去。
直到出了城,侗哲才道:“青杨是个真正的大丈夫。”
“是,我敬佩他。明知他不爱皇姐,我却偏偏灌醉他,让他与皇姐合房,是我对不起他。”
“公子无须自责,即算你不如此,他也会留在这里,报效朝廷,善待公主。”
“或许吧。”盛玄叹息一声,又道:“明玉可有消息?”
“那日她跳下断崖,虽大难不死,却被那伙人寻了去,被他们糟蹋后,又卖去了窑子。半月前,依您的吩咐,我已经安排人将她赎了出来,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前日,肃喜才告诉我,说派出去的人瞧见她在断崖山脚下一村子里,与一叫千婆婆的孤寡婆子相依为命。”
“千婆婆?”盛玄喃喃道,突然释然,暗道:真是命运轮回,明玉竟然也住进了那个婆子家,也罢,若她真心悔过,在那里安度余生,只怕是最好的。
“公子,您当真舍得这江山?”侗哲见盛玄有点出神,突然道。
盛玄一怔,微微一笑,感慨道:“江山固然重要,但,要看与什么相比,我可不愿老了如父皇般,后悔终生。”
侗哲听罢,真就安心了,忽又道:“您当真不知如何去落拓谷?”
“不知。”
“如此,那你必然不知如何避开落拓谷的陷阱落?”
“怕什么,中了陷阱,自有人来救。”
盛玄笑道,加重手中力道,策马而去,侗哲也笑笑,心道:想来也只能如此了。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