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见招拆招

小月城，城郊。

枝桠间积了一层落雪，把树枝的轮廓都勾勒得在一片黑寂中愈发清晰分明。

长月当空，云痕过月，在天穹中带出几道印记，凉风裹挟着早寒的温度，长驱直入。

枯枝交错，新结的冰凌让穿梭在爪牙似的枝桠间的冷空气肆无忌惮。

再也禁受不住，玉牙吸了一下冻得通红的鼻子。

“小姐，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

白沫儿倚靠在一截老树的躯干上，手指对着粗砾的树皮，敲打不息。

“等着。本小姐最不缺时间，只要能等得来，多久我都等。”

玉牙无奈地看向自家小姐，听着在这一片寂静中她指节扣击的“哒哒”声。

百无聊赖。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牙昏昏欲睡的时候，哒哒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猝不及防地，手臂上被人掐了一把。

“啊——”尾音还没发出来，嘴就被一只手捂住了，玉牙一个冷颤，只发出了个抽冷气的声音。

“嘘。”白沫儿拉着玉牙，滴溜溜地钻到了老树后面的枯树枝堆里。“有人来了。”

玉牙哦了一声，把声音压得老低老低。

“小、小姐、这万一来的人不是瑞王殿下……”

白沫儿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优越感。有这么个呆呆傻傻的丫鬟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你当我真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瑞王殿下么?”白沫儿懒得理她，“我就是要把和白落浅私会的小白脸找出来。哼，挫挫她的锐气。”

不是为了瑞王殿下，也要来这里送死吗。

玉牙心里一团黑线，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雪地里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玉牙觉得浑身血都冻到了喉间。

“小姐，我们走吧。”她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黑夜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身影，呼吸都变得一窒。

白沫儿也瞪大了眼睛，瞧着那道人影，不为所动。

细碎的声音仿佛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正四处张望着，忽然回过头来，眼神一黯。

“白落浅，你不打算出来见见我?”

声音幽幽凉凉的，回荡在林间，宛如鬼魅。

玉牙听得心里发毛。

“小姐……”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突然觉得身旁一动，“嗖”的一声，一道匕首狠狠地掷了过去，正好掷中那道身影。

玉牙发出一声惊呼，与此同时，那道身影倏地顷刻间下滑，与雪地的弧线延成了一体。

林间又重归寂静。

枯枝间一阵响动，白沫儿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笑出了声。

“玉牙，去看看。”

玉牙恨不能立刻把白沫儿一把拉开，却倔不过她家小姐，不过瞬息之间，少女的身形已经移到了那道身影落下的方向。

玉牙拗不过她，只能忧心忡忡地跟过去了。

白沫儿伸出手，探了探，突然“咦”地出了声。

“死了?”

“死、死了?！”玉牙的声音同样响起。

“切。”白沫儿轻扬嘴角，一字一顿，目光沉寂如死。“白落浅的相好——也不怎么样嘛。”

白沫儿笃定他再没了动静，停滞了一刻，立刻转身离开。玉牙亦步亦趋，主仆二人才走不到几步，耳朵微动，扫了一眼，没等玉牙反应过来，一阵衣风一扫，就把她扫到了一旁。

玉牙看清“诈尸”的人的时候，“啊”了好长的一声。

“小姐！”玉牙瞪圆了眼睛，但对方招式太快，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根本看不清。

“有点意思。”

骤然，听到身后衣袍翻动的声音，白沫儿心念一动，展开攻势返身迎了上去。对方固然厉害，

白沫儿也不是吃素的，每一招都带着杀气，凌厉得和她娇小的身形根本不相称。

女子的体力本就不如男子，白沫儿没过几招便出现了虚势，勉力支撑着，化进为退，步步自保。

“小姐小心！”

玉牙一面惊呼一面紧张，满脸惊惶。

“死不了！”白沫儿恶狠狠地又打出一掌，长鞭一击不中，居然落了空。

从学武开始，她就明白，她的长鞭一出，若是杀招，是退无可退的。可对方这么轻易就化解了她的招式让她的长鞭也落了空，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明白了对方是想把她慢慢玩死，她脸色剧变。

迎面接过对方的一招后，她被对方的内力震倒在地，心口的疼痛一阵盖过一阵。而她甚至连对方的斗篷都无法取下来。

“玉牙，去叫白落浅！”

果然如她所料，对方听到白落浅这三个字后，突然停了下来。

真是个怪人。就在白沫儿以为能皆大欢喜地逃走的时候，从头顶却是砸下来了一个声音，把她从理想拉回现实。

“你不是白落浅?”男子淡淡开口。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白沫儿揉了揉手腕上已经发青的淤伤，心疼得想嚎啕大哭。

还没等她哭出来，一只手突然被一股力一扯，她整个人就被带了起来。

“哎哎哎……”她痛得打颤，直起身子身子看清斗篷下的脸时，微愣了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白沫儿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五官俊美倒是其次，让白沫儿真正闹心的，是他竟然难以想象的年轻。

这个人，年纪比她还小吧?怎么做到功力这么深厚的?

“白落浅怎么不来?”

白沫儿气愤，“果然是那个贱人的人！”

男子并不看她，一身锦衣的映衬下，颇是俊逸风流。

有一种被小孩子戏弄的感觉啃食着白沫儿，她一作力，手腕已经脱离对方，衣裙在半空中翻飞似雪。少年正要飞身过去，突然横空挡来一柄长剑，剑风直扫，少年的衣袂擦着剑身而过，剑风一停，稳稳扎在雪地里，陷入几层雪中，冷芒比冰雪还寒冷。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阴恻恻地笑了。

“白落浅，你总算来了。”

一袭雪衣落地，白沫儿心里明白保命要紧，顺势往白落浅身后一躲。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是西楚九皇子，楚柏成。”

白沫儿在一旁吃痛，白落浅看她一眼，平静的目光里没有什么情绪。

“怎么，楚流璟不敢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