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营救失败
离开的时刻就要到了,莼娘心中紧张的得要死。在荒凉的草原上带了好几个月,本来已经对自己的前途死心了,竟然幸运地遇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李显哥哥,老天真是开眼了。
早晨,她慌慌张张换上了雅伦的衣服,在缠紧腰束的时候,手都在不住打颤。
“不要紧张,自然一点。”雅伦关心地说道。
“雅伦姐,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这样说,你能回到汉地和父母团聚我也为你高兴。”
“嗯,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莼娘感激地说。
“但是好妹妹,你还没告诉我你和那李公子是什么关系呢,他会为了你冒这么大风险。”
“哎呀,姐姐你就别问了,我们只是一起长大的。”
“他是不是你的情郎。”
“不是啦,姐姐,你就别猜了。”
一阵的玩笑,让莼娘心情静下来了。她看到毡包外的士兵,开始换岗了,心中正是逃走的好机会,但莼娘心中一阵酸楚。
“姐姐,我要走了。”莼娘心中没有兴奋劲,看雅伦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泪水。
“好妹妹,不要激动,赶快走吧,一会儿换岗的士兵就要到了。”
“嗯。”莼娘擦干眼泪,告别雅伦,低着头走出了毡包。
那条通往商队的,被踩得长不了野草的小路竟然这般长。莼娘的眼睛始终不敢看身旁的人,好在大家也都忙自己的事,根本不会注意身边的这个穿着匈奴衣装的小姑娘。
李显就站在商队帐篷外,莼娘远远的看到了李显,嘴角的笑容都合不拢了,她轻轻走上前去,被李显拉着小手走进了一个单独的毡包。
一进去,莼娘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李显的身子:“显哥哥,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知道吗,我觉得现在和做梦一样。”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显把莼娘和自己掰开,道:“这里有一个木箱子,你藏在里面,我带你出去。”
“好的。”
莼娘蜷缩着躺在木箱里,在李显问道:“你害不害怕?”
“不怕,和哥哥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怕。”
“嗯,那就好。”
……
“这木箱是啥呀,这么沉。”王六顺和李显搬木箱的时候问道。
“一些皮货,给家人捎带的。”李显说。
“喂,显子快看,那呼延郡主来了。”
李显往远方看去,见呼延莺儿翩翩而来,胯下的白马在草地上踏出急快的步子。
“郡主娘娘。”李显躬身作揖。
“李大哥说话怎么生分起来了。”
“娘娘是千金之躯,李显多次造次,还望赎罪。”
“我来送你,你倒是这般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以后当真是不愿再来蒲类海了。”
李显心中明白,至此一别再见将会是敌人,想到这里,他便没了往日和莺儿说说笑笑的心情。
“也罢,也罢。”呼延莺儿从皮囊里拿出一把镶着绿宝石的腰刀递给李显,道:“李大哥,此物就送你防身之用,权作留念了。”说罢,她扯开缰绳,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显看看腰刀,再看看莺儿远去的背影,往日对匈奴人的那般痛恨之情竟全然没了,他只知道,在这广阔的草原上有一个女孩,既像知己、又像挚友,与他走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时光。
……
商队走后,雅伦穿着莼娘的衣服,忧心忡忡地盼望呼延历近日不会来找莼娘。这顶毡包,除了送食物的仆人,平日里不会有人来,只要坚持那么几天,李显和莼娘就能安然走出白山。
但事与愿违,没过半天时间,门口士兵就在外面大声喊着:“世子到。”
雅伦心中一惊,赶紧背身躺下,盖上羊毛小毯。
呼延历笑着地走进来,见大白天的“莼娘”还躺在毛毡上,立刻关心的问:“莼娘,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嗯,昨日略感风寒,不碍事,让我歇歇就好。”雅伦劲量让声音从鼻腔中发出,那声音很诡异,不像自己的,更不像平日莼娘说话的口音。
“怪不得,你的鼻音这么重。莼娘,这些日子忙也没来看你,你和雅伦在一起还开心吧。”呼延历边说边坐到雅伦身旁。“雅伦不在这里吗?”
“她刚才出去了,牧羊女就是喜欢蓝天白云,喜欢外面的空气。”雅伦撒着小谎。
“嗯。”呼延历把手放在雅伦纤细的小腰上,他很惊异这一次“莼娘”竟然没有激烈的反抗。而背着身子的雅伦心中是极为惊慌失措,她也是个未婚女子,被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男子这般抚摸,身上已经冒起了鸡皮疙瘩。
“世子,我今天身体不好,你还是回去吧。”
那呼延历怎可就此罢休,道:“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我,所以才等了这么久。莼娘我对你是真心的,难道你看不出来。”
“对于你们男人,我也只不过是个能激起你征服欲望的猎物。你一旦得到,就会视我为草芥……”
“不。”呼延历打断雅伦的话。“我对你和对其她女子不同,你不明白这种感情,从我第一次见你,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你……”呼延历边说边抚摸雅伦的脊背,一支大手则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莼娘的手本是白皙柔软的,这只手虽然也很修长,但关节却打了些,也粗糙了些。
呼延历到底看出了破绽,他把雅伦的身子翻过来,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莼娘。
“你怎么穿着莼娘的衣服,莼娘呢?”
雅伦不说话,只是默默低着头等待呼延历的处置。
不见了莼娘,呼延历心中雷霆万钧,但他不能过分处罚雅伦,一则是他把雅伦从燕然山请来的,二则雅伦的父亲曾做过千夫长,是左鹿蠡王账下的一员骁将,左鹿蠡王的人自己无权杀伐。
“你不说,我也能把她找出来。”呼延历愤怒地走出毡包,对手下道:“你们都去,全力搜寻郑莼娘,这荒山野领,量她也走不了多远。”
“遵命。”几名精干的护卫各自领了精兵,开始在草原周围搜寻。
三个时辰过后,日光已经逐渐微弱下去。莼娘竟然毫无踪影。
“一群饭桶,竟然连个大活人都找不到。”呼延历气得恨不得给这些手下一人几鞭子。
“世子息怒,该找的地方兄弟们都找过了,既然郑妾不在部落里,而周围的群山峻岭又不是一个姑娘家可以独自翻越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一个护卫说道。
“什么可能。”呼延历道。
“被商队带走了。”
一语道破玄机,呼延历忽然清醒过来。不错,只有跟着商队,这小丫头才能离开这茫茫白山。“追,星夜兼程,务必在他们离开白山前给我追回来。”
……
夜色中,一队骑兵举着火把,穿行在崇山峻岭之中,他们急速前进,追赶着慢慢前行商队。
“显哥,我能出来了吗?”莼娘在木箱中小声道。呼延莺儿回到了蒲类海,两人住的帐篷就变成李显自个的了。
“你小心点。”李显扶着莼娘出了木箱。
“显哥。”莼娘紧紧抱住李显,一行清泪沾湿了衣襟。
你不要这个样子,李显抽出身来,给莼娘拿了水和胡饼,道吃吧,若是想方便等没人了穿我的衣服悄悄出去。
莼娘把东西放在一边道,显哥,这次回去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就算你打我,撵我,我也不会走,此生我谁都不嫁,我只要和显哥你在一起。
李显头上冒着汗,心想:“小妹妹你是不知道我还有个多凶的女人,她会把我碎尸万段的。”
“莼娘你冷静一下,沙陵的钱家来给郑叔讨回了彩礼,你不用嫁钱大头了,你只要好生回去,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我不要,经历过这么多磨难我算是想通了,哪怕让我去死我也要跟着你。”
这可把李显急坏了,要是回到敦煌莼娘还这副状态,小盈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你冷静下,先把东西吃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莼娘见李显柔声细语地和她说话,情绪不再那么激动,她吃了些东西,又饮了几口水,才缓缓地说:“显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说来话长,待回到敦煌我再和你细说。你安心睡一个安稳觉吧。”
“嗯。”莼娘这次很听话,她趴在李显身旁,拽了他一支粗壮的胳膊安然睡去。
黎明到来时,一阵吵闹声传进了帐篷,李显闻声跑出来,见一队匈奴骑兵包围了商队。
“都给我出来。”一披散辫发的将官大声喝到。
面对呵斥,李显没轻举妄动,几十个骑兵下马蛮横地进入各个帐篷找人,不一会便把莼娘从李显的帐篷里揪了出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李显心中道。
“都给我押回去。”将官高声喊到。
……
这次回到草原,商队再不是尊贵的客人,而变成了阶下囚,他们一个个跪在呼延历的帐篷前等候发落。
“你们谁掠走的我的爱妾,快点说。”呼延历道。
“我。”李显大声道:“是我一个人干的,与其他人无关,他们也不知道,我谎称木箱里装的皮货,把郑姑娘带走了。”
“好,好,敢做敢当就好。”呼延历狠狠的一鞭子扫过去,鞭尾正要击中李显的脸庞时,却被小伙一只手轻松接下来了,虽然手掌已经被打烂,但小伙子却一副丝毫不屈服的表情。
呼延历试了试,想把鞭子拽回来,却不想对方的力气太大,竟然纹丝不动。几个护卫赶上来,把弯刀架在李显的脖子上。
“住手。”关键时刻呼延莺儿赶到,呵住了呼延历的手下。
“小子,你还不服气啊。”呼延历道。
“我有什么可服气的。郑姑娘是我的同乡,被你们匈奴人掳到了这个地方,我带她回去和自己的父母兄长团聚,有什么错?”
“好好……你想做好人,我就让你做……”呼延历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把莺儿推到一边,大声命令道:“把这小子宰了,商队没人抽二十鞭子,赶出草原……”
话音未落,之间一传令兵道:“大王到。”呼延啸便在传令兵洪亮的声音里走进了人群。
“你这简直是胡闹。”呼延啸对儿子厉声呵斥,他心中明白没有了商队,草原上的铁锅、小工具、食盐、茶叶、丝绸等稀缺物品就没了着落,特别是在这汉匈关系紧张的时刻,更需要孙九家这样十几年来可靠的伙伴。
“这个年轻人,先把他关押起来吧。”呼衍啸一摆手,几个壮汉过来,把李显给搀走了。呼衍啸转身对商队的人说“各位,小儿一时鲁莽,请大家不要介意,以后无论你们何时再来白山,都是我呼衍部的朋友。”
呼衍啸商队的成员看着李显被带走,他们虽然有惊无险,但大伙还是悻悻而归,心中都在埋怨李显,怪他只顾救自己的同乡,却让商队差点连命都丢在这荒凉的异乡。
待商队走后,呼衍啸把儿女叫到身前,气愤地说:“我养了你们一对好儿女,一个悄无声息地跑到汉地去玩,另一个为了个汉族女子,连草原赖以为继的商队都要驱逐。你们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地把偌大的部落交给你们。”
呼延历和呼延莺儿低着头不说话,任凭父亲斥责。
“都回去吧,好好反省今天发生的事。”
“是,父亲。”
呼延历从他父亲那里出来就径直去了莼娘的毡包。莼娘和雅伦刚分别的一天就又相见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俩人蜷缩在一起,不知呼延历会怎么发落她俩。
“你先出去。”呼延历闯进毡包,就对雅伦道。
待毡包只剩下自己和莼娘,呼延历气呼呼地说:“我对你怎样你自己清楚,要是换做别人,早就死了好几回了,为何这般对我。”
莼娘道“谁人没有父母兄弟,我被你们匈奴人掳到此地,还有什么活头。”
莼娘的话自是有道理,见她黯然神伤,呼延历道:“莼娘,我喜欢你,真真的喜欢,你在这里没人能让你受委屈,何苦再回汉地去。”
莼娘咬咬牙,叹了口气道:“只要你能答应我两个条件,我绝不再想离开此地,怎样?”
“好,你说,我都答应。”
“第一,逃走的主意是我出的,和李哥雅伦姐无关,必须放了显哥,也不为难雅伦姐,继续让她陪在我身边。”
“好,这个我能答应。”
“第二个,你不能逼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这个也能做到?”
呼延历知道莼娘的意思,但为了安抚她,便也答应了下来。
“那好,你去把显哥放了吧,此事真的与他无关。”
“好。”呼延历答应下来,命令手下放了李显,把弓马刀都还给他,令他即刻走出草原。
李显骑着自己的枣红马,提着刀弓,在一个个冷面卫士的注视下朝草原的边缘走去。他失败了,甚至不敢在这些匈奴人面前大喊一句:“要杀要剐由你们。”因为他身上还有重要的信息要传达给班超。还有家中的小盈,刚才被绑起来时,一想到她,自己就胆寒的很,生怕自己死了她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小女人。
来到草原边缘,他又回头看了一下一排排整齐的毡包,那位青梅竹马的姑娘,怕是回乡无望了。
……
离开了此地,李显正匆匆走着,不想背后马蹄声阵阵,莺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李大哥,等一等……”
李显转头望去,见女孩独身一人向自己飞驰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