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罢朝

正值初冬，大雪纷纷扬扬的飘洒了整整三日，城内也是天寒地冻，百姓出门无不裹衣夹袄。

街市依旧人来人往，百姓们却无了往日那份神采奕奕的模样。

天的寒气再重，也不过是身外之苦，百姓都可忍受，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可城内百姓无不为国而忧，那份心愁，才是真正的忧愁。

要说这纷纷的议论是为何事，那无非就是他们那一向威武严谨的女帝采薇，近日却为了割地赔款之事，竟连日不见上朝，终日在宫殿里不曾露面。

国不可一日无君。百姓愁的，正是此事。

白雪皑皑，雪白覆盖上了城外的山丘、小径，也覆盖上了城内的车马、楼台。寒气笼罩大地，就连城门上都积着白雪，让整个城都少了些许生机。

“听闻皇上都已经接连几日未曾上朝了。”一白须老者坐在茶馆之中，叹气摇头。

台上戏子开腔，精致的妆容、高昂的唱腔，台下的茶馆本该热闹喧哗，却没了往日的那种气氛。

“要说自古男子称帝还真是不可违背的事情，这女帝果然……”老者对面的一青衣男子端起玉杯，微皱眉头，欲言又止。

“皇上征战四方，却败在此事，心有结而不开也是自然，只不过这国无君不可啊。”老者叹息。

“是啊，再这么下去，人心涣散，政事荒废。到最后苦的可还是我们老百姓啊。”那青衣男子又饮一杯，此话一出，旁人也是点头认同。

他们二人的对话，何尝又不是百姓们的心结。

城中议论纷纭，朝堂之上也是奏折堆积，众大臣每日苦守求见，却都未见女帝踏出寝宫一步。

“御史大夫求见。”

太监总管跪在寝宫门外，低着头，朝里面禀告。

这都不知是第多少次禀告了，女帝从未回过一句，也未曾宣过一人觐见，只是在屋内静卧养身，不闻窗外事，不理朝中乱。

“谓之，朕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许打扰朕吗？”

珠帘掀起，女帝采薇侧躺于床榻之上，微闭双目，语气轻轻，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势，让人闻声便心生畏惧与尊敬。

“皇上，谓之这就去处理。”顾谓之看着毫无精神的采薇，心里很是难过。

顾谓之是采薇认为可以信任的人。自事发以后，采薇也就唯独允许顾谓之一人陪伴，甚至连身旁伺候的婢女都一并赶出了寝宫。

顾谓之走出寝宫，满朝大臣皆下跪于寝宫外的石阶之上，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大臣们却依旧俯首而面寝宫。

“臣请求皇上上朝。”大臣们见到寝宫的门打开，齐声呼喊。

“众大臣，皇上龙体欠安，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待龙体康复，自然会上朝处理事物。”顾谓之解释道。

其实，大臣们怎又会不知女帝不上朝的原因。

“望皇上龙体早日安康。”众大臣又一次低头叩首。

寒风吹过，顾谓之看到大臣们暴露在雪中的双手都已经泛红。

“谓之，望你多加劝谏圣上，让圣上得意早日处理朝政，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奏折堆积，迟早会出事情的。”兵部尚书起身，紧皱眉头。

“尚书大人，谓之何尝不想让皇上早日上朝，可是……”

顾谓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他这几日也一直在劝谏皇上，可是根本没有什么效果，而且只要一提及上朝或者是政事，皇上就会暴怒。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如此折磨自己，他又何尝不心疼呢？

可皇上的脾气秉性他深知，那么倔强好胜的她，出了这等事情，心里也定是难受至极，要是不发泄出来，只能更加不适。

“谓之！算老夫求你了！”兵部尚书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提高了声音。

“尚书大人万万不可……”顾谓之连忙扶起兵部尚书，“谓之定当尽力而为。”

顾谓之看着满朝文武百官皆跪于此，心里是说不出的痛苦。

……

“外面的大臣可打发走了？”采薇缓缓起身，揉了揉发酸的眉眼，声音有些显得有气无力。

“回皇上，大臣们离开了。”顾谓之将龙袍披于采薇的肩膀上。

这龙袍本是采薇无比爱戴之物，平日里常人碰都不得碰。可近几日，采薇却连穿都不肯穿它，甚至有几次龙颜大怒，直接将这龙袍挥到了地上。

“皇上，御膳房送来的银耳莲子汤。”顾谓之示意一旁的小婢女上前。

采薇眼睛仅仅看了一眼那婢女端在手中的银耳莲子汤，便移开目光，说道:“朕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这银耳汤！”

话语之中带着怒气。

“皇上，从昨夜起您就没有进食，这让谓之怎能放心的下！若皇上不吃，谓之也绝不会进食！谓之是皇上的人，皇上的身体也是谓之的命根！”谓之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银耳莲子汤。

“荒谬！”

没曾想采薇衣袖一挥，直接把玉碗摔到了地上。顿时，玉碗破碎，那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汤也洒落一地。

“顾谓之，不要以为朕不会罚你！”采薇站起身，龙袍一挥，居高临下的望着顾谓之。

“皇上，不管你怎么罚谓之，谓之都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只要皇上肯进食，谓之在所不辞！”顾谓之也是生性刚烈，要是让他眼生生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日渐消瘦，还不如让他替她去受罪。

“这可是你说的！”采薇生气的朝外面吼道，“来人呢，把顾谓之拖出去，领三十大板！”

“皇上，你答应我的，要把汤喝了。”顾谓之没有丝毫的畏惧，三十大板又如何，既然他肯进宫做男妃，就说明他把心给了采薇，这些皮外之苦，若能让她泄愤，让她振作起来，自己受多少次也不为过。

……

深夜，窗外夜鹰啼叫，大雪依旧不停。

寝宫内，采薇面朝床榻内，侧卧而眠。

虽说双目闭上了，可她又何尝能睡的着，夜夜如梦便见伤心事，倒不如整夜不眠。

开门的声音传来，虽说进门人蹑手蹑脚的尽量放低了声音，可采薇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谓之，可是你？”采薇闭着眼睛，听脚步声判断出来说顾谓之。

“是我，皇上。”顾谓之将蜡烛轻轻放于烛台之上，“我怕皇上着凉，想来次看看窗户可曾关上，可来时一看烛光还在，得知皇上还未入眠，就来看看。”

“朕打了你三十大板，你可曾有怨？”采薇问到。她知道自己脾气暴躁，就算是对一心为自己好的顾谓之也是毫不留情。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种心中的痛苦 没有人能懂。

“谓之从未怨过皇上。”顾谓之轻声答道。

“你说……朕是不是个无能的君主？”采薇望着床榻之上锦被上绣的神龙，深深感觉自己离那龙好远好远。

“皇上怎么会这么想，虽为女帝，可皇上你却做了许多男帝未曾做到的事情。”顾谓之回答。

“呵，朕连自己的土地都保不住，又有什么用。有什么资格可以自称女帝，真是天下人的笑话。”采薇语气平淡，内心确是波涛汹涌。眼角竟然流出一滴泪。

“自古以来，多少君主也曾失去过领土，不过他们都不会像皇上您这样，终日把自己困于寝宫，逃避现实……”顾谓之皱眉。

他知道，她一直在逃避。

她的无理取闹，她的勃然大怒，她的低沉暗淡，通通都是在逃避。

“逃避？朕又怎逃的掉。这天下之大，我站在这最高的一点上，仅此一点，别无出路。”采薇转过身，看着身上带伤的顾谓之。

“皇上，谓之相信，您一定可以振作起来。”顾谓之看着采薇，眼神异常的坚定，“朝堂需要您，大臣们需要您，天下的黎明百姓更需要您。”

“无需多言。”只是四个字，便回绝了顾谓之所有的言论。

“皇上。”顾谓之喊到。

“退下！”采薇衣袖一挥，让旁边的照亮的蜡烛灭了一根，火焰摇曳，却照不亮漆黑的夜。

顾谓之无奈，只好退下。

夜，久久不能入眠……

……

“你们通通都给我退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凭什么留在朕的身边！退下！”

清早，顾谓之刚刚到采薇的寝宫，就听到里面传来训斥声，推门而入，看到惊慌失措的婢女跪在地上，而采薇，半披龙袍坐在床榻之上。

“皇上，她们……”

“休要为她们求情！通通杖责三十大板，逐出宫去！”采薇毫不留情。

顾谓之连忙示意婢女退下。

皇上，若要是有气，就发出来吧。

顾谓之知道，采薇心里有一股火。她再怎么大闹，也发不了心里的那股火气。

“皇上，就算你不爱听，谓之也要说给您听。如今大臣们心生恐惧，城中百姓也是议论纷纷，照这么下去……”

“若有一人议论，杀一人，两人议论，杀两人，城中人议论，屠城！”采薇紧握拳头，“朕怎么样，还不需要你们来指点！”

顾谓之跪在原地。

“退下，告诉他们，若再有人敢来扰朕，诛九族。”采薇一字一句，饱含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