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九九
谈判会早已结束，洛玖却在想心事：唐煜在谈判会上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多了一丝认真，慵懒不在，这样的他倒是顺眼不少，起码比那一天初次相见要强上许多。洛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想他的事，不觉皱了一下眉头，甩开自己脑海中不该想的，找来工作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却潜意识的拒绝去深究原因。
谈判会结束的第二天，洛玖收到唐煜的简讯，说是要具体商议一下方案的可行性与不合理之处，最好带着一个设计人员，这样研讨的科学性会更强。而洛玖选的人就是米朵。
三个人的氛围果然很微妙。由于洛玖对设计这方面完全不通，整个上午都只是唐煜提建议，米晴在修改，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与洛玖独自一人的冷清形成鲜明映衬。洛玖看着此情此景，心脏里的血管像是纠在了一起，莫名心口堵得慌，怕被他们发现异常，洛玖慌忙低下头不再看他们。
讨论停了下来，米晴低头伏在桌上改着设计图，唐煜看向洛玖的方向，发现洛玖深低着头，看着像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不觉失笑，向她走过去。
“洛总监，”唐煜走到洛玖身旁坐下，轻喊了一声，见洛玖抬起头眼神却并不迷离，才知道其并未睡着，轻轻笑着接而说到，“看来洛总监为了这个项目费心不少啊，还是要多注意身体的健康才是。”
洛玖听到唐煜的呼唤，抬头看向他，听到他说的话心中一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我没事。”洛玖回了一句，心中不受控制的溢出一抹温柔，表面却仍是一副客气的样子。
“洛总监若是实在劳累，研讨细节这种小事您大可不参与。”唐煜接而建议到。
不敢让自己多想，洛玖干脆也就不去想唐煜的用意，只是秉持着公事上的态度直接拒绝，“项目无小事，虽说在设计方面我的确帮不上忙，可是若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在现场解决的会更快一些。”
“恩，那好吧。”唐煜并未坚持劝阻，看见米朵更改的差不多了，便回到了桌旁。
离开的时候，米晴说自己有急事就先行告假离开，就剩下了洛玖和唐煜二人。站在议事厅的门口，洛玖静静的看着唐煜整理文件要务，干净的白衬衫最是给人舒适的感觉，看唐煜轻挽着袖口，明明是松散，却是有种别样的意味。洛玖在此刻恰如其分的想起了此间少年，想起高中时期大家热捧的几句话：落日余晖透过窗子，打在你的身上，侧影依然是如此的美好，只因你是我心中少年。仍然记得当时自己对怀春少女得不屑，什么侧影美好，不过光与影的变换。
今日，却是突然觉得这几句话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体现的好的过分。
“回神了！”唐煜伸手在洛玖眼前轻打响指，唤回了她飘飞的思绪。“要回去了吗？”唐洛此时莫名有种被抓包的羞涩，先声夺人的问道。唐煜注视了她几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接而顿了一顿说到：“时间还早，不如一起喝杯咖啡？”接着并未等到洛玖回答，转身走出厅室，说了句：“走吧。”就这样定下了行程。
两人并未行至太远，只是来到了公司旁边的岑岛咖啡厅。落座许久，直至二人所点的饮品都上了来，仍是许久的沉默。可是当事人并未觉得尴尬，仿佛这样才是理所当然。唐煜看了洛玖一眼，开口道：“在咖啡厅里点柳橙汁，洛总监也是第一人了。”洛玖闻此，也只是淡然一笑，轻轻说到；“咖啡太苦，我对人生还是充满希望，自然喜欢甜的。”接而又是沉默。
洛玖想着，无缘无故唐煜请自己喝咖啡？ “有什么就直说好吗，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他不说，也就只有自己开口询问了。唐煜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慵懒一笑，“只是好奇。”洛玖知道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是个人精，自己在商场上的一套对他根本就没有用，关于这点在之前的谈判局就已经看的一清二楚。
“好奇什么？”对于唐煜直来直往比较有用，所以洛玖选择直接发问。
唐煜笑盯洛玖，“贵公司的选材是从宏宇公司订购的？”洛玖点头应是，“宏宇近几年的信誉度明显下降，你们公司高层不可能不知道。我好奇的就是：你们明知可能会有问题发生，为何还要选用宏宇？”此时的唐煜笑中竟带了一丝压迫感，洛玖有些紧张。其实关于选材的事，她开工之前已经做了详细的调查，也向高层反应过问题，不过上司并未更改主意，而且……“撇去私情不说，宏宇只是信誉度下降，却并未出现什么安全性的问题。”所谓的私情问题，是因为很久以前，洛玖所在的嘉禾有难时是宏宇伸手扶持了一把，现如今，嘉禾跻身世界五百强之内，若要伸手扶持一家公司真是无疑做到了最好的宣传。
“是吗，”唐煜笑容不减，“洛玖你可知道，宏宇虽是你们高层签下来的，可在名义上是你找的公司，这要出了问题，人命可不是小事，而且法律只会追究你一人的责任！”洛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后果如何，可是高层那边不松口关于调换的事，所以她只能在宏宇那方面严把关，至今为止是没有纰漏的。
“我会做好检查工作的。”这是一份保证，洛玖十分认真的许下。“希望如此，”唐煜招手唤来侍应生，示意买单，“如果发现什么问题，我希望可以通知我一下，也许可以帮上什么忙，我先告辞！”看着唐煜走出去的身影，洛玖陷入沉思，若真出了事故，何止是她一人有责，一同被总公司任命的这些设计师也难逃干系，自然不是小事，也马虎不得。
工程的进展如洛玖唐煜的关系一般平淡如水的进行着。宏宇那边送来的建材有嘉禾公司派来的专业检查人员过关，洛玖虽说放心不少，可是为了避免出现漏检之类的现象出现，每次检查她都会亲自在场。
“洛总监，这是之前五批的审核文件，”李昱是嘉禾派来的检查经理，“明天宏宇将会送来最后一批建材，如果没有问题，公司决定将会向外界公开这些记录，以此来为宏宇提升名誉。”“好，我知道了，放下吧。”拿过文件，洛玖翻看了一下，发现嘉禾的每一批货都是极其好的，甚至都超过了普通标准。如此看来，有两种可能，一是嘉禾如今这种地步被谁所为难，二是现在在作秀。六年的职场经验，让洛玖明白：闭嘴什么也不说，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审核过关也就表明建筑不会出事，自己又何必多生事端呢！
翌日，“唐煜，你帮我去盯一下接货吧，今天是最后一批。刚才总公司通知我回去一趟，最晚两日之后回来。”洛玖一大早便接到通知说需要会总公司开会的消息，可是自己手中的事也耽误不得，思来想去在这件事上觉得唐煜最为靠谱了，“好，”依旧懒洋洋的声音，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洛玖觉得即使看起来很是懒散的他，做事确是可以让人信服，“你早些回来，若真是有事发生，你们公司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我知道，我通知了设计部的米晴，她是一部之长，有事的话告诉她，她有权利暂停工事的进行。那麻烦你了。”
“这么客气，”洛玖好像听到唐煜轻笑了一声，“相处这么久，怎么也算是朋友了吧？算了，一切等你回来再说。”洛玖看向手中挂断的电话，朋友？自己是把唐煜当朋友了吧。
其实所谓的开会，不过是因为总裁要出去一个月，就把每月的例会提前了而已。会议一结束，洛玖立刻赶回A市，在路上收到了唐煜的短信：回来后来学校找我。看到简讯洛玖心头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洛玖原本以为只是建材出了问题而已，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拿着唐煜的手机，视频已是播了第二遍。
“那天他们拒绝我看着，我说我是代表这个项目的另一方，他们才勉强答应。后来下午检测的时候，我只是出去买个水而已，就看见了这些。”唐煜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说到，“看来有人想办坏事啊，就是不知道针对的是你，还是宏宇，抑或是一箭双雕？”
“没想到，你还是偷窥狂！窗外偷拍都能想到。”看着画面中的人偷天换日，洛玖心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小一个经理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除非是董事会中某人的授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调侃了唐煜一句。
“这么放松，还以为能看到你着急的样子，失策了。”
“我紧张什么，再怎样火也烧不到我的头上来。”没错，现在还没开工，建材方面若是出了问题，要么是宏宇的问题，要么是检查人员的错，决计没有洛玖的责任。
“可若是你不坚持向公司申请检查人员，现在就是你的问题了。你难道不担心有人想针对你？我可是听说你们总公司那下一任策划部总监人选，有人和你竞争很积极的。”
“不会是他的。”虽说洛玖和戚岳不对头很久，可是戚岳的人品洛玖还是相信的。
“哦，”唐煜眉头轻挑，“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静观其变。”
自唐煜那回来，洛玖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在等着李昱给她一份检查不合格的报告。可是等了一下午，李昱都没有出现，却是等来总公司一席通知：即刻赶回总部！
“洛玖，宏宇公司给我们的一批建材里有少量不合格产品，虽说是少量，可是应用到你所管项目的建筑上，还是会影响到我们公司的声誉。一般来说出了问题他们是应该赔偿违约金的，可是宏宇与我们的关系你也知道，所以只是解除合约就好。既然是你所管的项目，就由你去跟宏宇交涉吧！”总裁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洛玖不知该怎么回答，想起那段视频，能指使李昱换掉那批建材的除了董事会别无人选，而总裁作为董事直接下属，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宏宇若是解约，根本没有后路可退，无缘无故解约，声誉就彻底毁了。
“我知道这样很为难，但是也是别无他法。”总裁叫洛玖不说话，以为她在为难，“明天你就去一趟吧！”
“……好。”洛玖还是答应了下来。
夜，虽是正值库暑，也是有丝凉意。洛玖思考着明天的事宜，考虑好说辞，又想起了那段视频，突然就觉得很是烦心，商场上尔虞我诈很是正常，更多的人使用的是卑劣的手段她也很清楚，可是自己这六年来一直没有经历过，所以不觉什么。如今放在眼前的事情，让她自己去做，良心安不安是一回事，只是突然觉得……很恶心。正想着，来了电话，是唐煜。
“回总公司了？”
“嗯。”
“事情怎样？”
“公司决定与宏宇解约。”
“……你想怎么做？”
“我只是个空降的实习总监而已，虽被说是公司骨干人员，却没有实权……”洛玖眼神黯然，沉默了一会，又突然开口，“唐煜，其实我很自私！我完全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你的那段视频，老实做好上司交给我的任务！”
“可你不会那样做，对吗！”听着唐煜肯定的语气，洛玖莫名心中窝火，没有回答就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看着房顶上未打开的吊灯，洛玖觉得很累，她刚才为什么生气呢，又是生谁的气？……她在气自己啊，气自己因为怕失去工作而不敢质问总裁，气自己为了自己的利益要去毁了其它的公司！说起违背良心，洛玖在公司行事六年来还从没有做过，而是学会了察言观色和文字游戏而已。
第二天洛玖递交了辞呈，她选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既不想宏宇在自己手里毁掉，又不想背叛公司，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总裁再三挽留，洛玖执意，说离家太远，累了想回家。
洛玖回了家，也是回了A市。
洛玖简单对父母解释了一下，他们对于她做的决定并未反对，只是笑着说：“我家女儿这么厉害，还愁没有公司收？”听着母亲的话，她突然觉得在家这个地方她总算是放松了，不用理会谁的眼神脸色，不用勾心斗角，觉得突然好感动，感动的……想哭。
就这么闲了几日，洛玖正在自己的房间看网上的招聘信息，“你真是自己找虐啊！”一声轻叹在她背后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