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朋友走好

除去了几个内奸之后，终于解决了税警团内部的问题，但我却一点也没有轻松和兴奋的感觉，因为我已经面临了更大也是最大的威胁------日本特高课。

我不得不面对那个已经紧紧盯上了我的特高课大佐永野休三。

曲云波的神秘失踪和他的另外3个同伙被同时调离税警团一事，让永野休三更加坚定了对我的怀疑。

随后，他将其发现的可疑情况分别向南京特高课总部河野课长和情报部长渡边做了报告。

河野于是要求永野休三暗中做好对高鸿飞和税警团的监控和侦察工作。

但河野同时对永野休三强调：鉴于上次对高的暗杀行动引起了汪精卫的强烈抗议，因此对高鸿飞绝不能轻举妄动，对他的暗中侦察也必须绝对保密，以免引发特高课同汪伪南京政府之间的矛盾和纠纷，进而影响和破坏日本政府和汪伪南京政府之间的合作关系。

戴笠知道我再次被日本特高课盯上的情况后，他非常着急，要求我暂时不要继续开展任何地下活动了，而且必须继续坚持只和他单线联系这一原则。

为了保证我的绝对安全，尽可能地防止意外发生，戴笠决定把在南京唯一知道我身份的李强国调回重庆。

但我并不同意把李强国调回重庆，因为我在税警团和南京伪政府里面安置的一张军统特务网，都是由李强国在负责直接领导，我们开展地下活动，也都是由李强国在具体主持、负责。如果李强国回到重庆，这里的地下活动包括为重庆政府组织运送战略物资等活动就有可能陷于瘫痪。

对此，戴笠只回复了四个字：执行命令！

不久，在南京伪政府独立税警团就发生了一起负责押运税款的人员监守自盗，携款潜逃的事件，而这个监守自盗的主角就是税警团的副团长李强国。

传言李强国由于豪赌而欠下了巨额债务，所以，这次他在主动要求负责押运税款到南京中央银行时，就用迷药迷昏了另外5名参加押运的税警团官兵，将500余万元的税款洗劫一空后潜逃，下落不明。

李强国离开南京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他监守自盗税款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两人秘密来到我俩曾经绑架过日本特务吴愈华的那间地下室里开怀痛饮。

我们一边把酒话别，一边商谈如何继续开展以后的南京地下工作的问题。

几杯烈酒入肚后，李强国眼睛闪着泪光对我说：“絮飞，我本来想和你在南京一起大干一场，为我国家抗战干出一番惊天事业来的。但现在这个理想破灭了。戴局长说我在南京直接负责接头的军统潜伏人员太多了，目标太大，暴露的危险非常大，这样不仅危及我自己的安全，而且最主要的是有可能牵连上你。他说你现在的价值绝不亚于三个整编师，所以，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必须离开南京。我曾经向他保证即使牺牲我自己的生命，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牵连。但戴局长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个人保证或者誓言。他说他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保证和誓言，这是根本靠不住的东西。他说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会赌博，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输的问题。所以我必须离开你，离开南京。而且戴局长还交代，之后，我不管到那里，都只能隐名埋姓，要防止日本人对我的追查，从而影响牵连到你。”

我说：“可是我们在南京伪政府已经建立起来的军统特工网，一直都是你在直接领导和具体负责，你离开后，这张特工网怎么办？我们的地下工作又怎么开展？”

“絮飞，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戴局长已经安排了新的人来接替我的角色和工作。”

停了一下，李强国又说：“为了安全起见，我的继任者就不和你发生任何联系了，这样，在整个南京，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戴局长用心良苦啊！”

我沉默不语。

之后我和李强国就不再谈工作之事，只是一杯又一杯地痛饮。

不一阵过后，我俩就都醉意朦胧了。

趁着酒性，我和李强国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胡乱吟诗咏词，状如疯癫：

“国破山河在，家书抵万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自胡马窥江过后，废池乔木，尤厌言兵！”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醉卧沙场君莫笑，但愿长醉不复醒！”

“君问归期未有期，一片冰心在玉壶。”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不知何人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少来思报国，不是爱封候。”

“功名只向马上取，送君万里西击胡。”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柳絮飞、李强国，将进酒、杯莫停，与尔共销万古愁！”

、、、、、、、

最后，我俩眼含热泪紧紧拥抱，互道珍重，洒泪而别。

李强国秘密离开南京时，我把我母亲当时在我报名参军时留给我的一串做护身符的佛珠送给了李强国作为纪念。这是一串用上好的沉香木做的佛珠，其中的两颗佛珠上刻有我母亲的小名----菊香。-----送这串我视之贵如生命的佛珠给李强国，足见我已经把李强国当为了我的亲兄弟。

李强国立刻把这串佛珠戴在他的手腕上，之后，他十分动情地对我说：“絮飞，我是个赤条条一无所有的人，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赠给你，但我发誓，我一定会用我的生命来爱护这串佛珠的。如果以后你哪天看到这串佛珠离开了我的身体，-----那就证明我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说：“强国，你小子别乱说。这不过是朋友之间的一个小小的纪念品而已，不要太看重了。”

但没有想到，李强国竟然真的一语成畿！

一年之后，我的确又见到了这串佛珠，是李强国托另外一个军统特工历尽千辛万苦才带来南京交给我的-----那时，李强国已经牺牲。

李强国秘密回到重庆后，军统总部随即将其派往东北沈阳站潜伏，他化名张宝贵担任军统沈阳站行动组组长，并主要负责、组织、指挥对日军细菌部队----“731给水部队”的侦察破坏行动。

一次，李强国行动组和731给水部队的侦辑队遭遇，在交火中李强国身负重伤，后不治身亡以身殉国。

牺牲之前，李强国嘱托沈阳站另外一个军统特工一定要把这串佛珠带给总部戴笠。

戴笠见到这串佛珠后，当即指派这名军统特工携带这串佛珠秘密潜入南京转交给我，以完成李强国烈士的遗愿。

我手捧这串佛珠泪如雨下痛哭失声。-----我再一次永远失去了一个朋友和亲人！

我又回想起李强国和我告别离开南京时，他昂着头高声咏颂谭嗣同的那首绝决之诗的样子：仰天大笑出门去，去留肝胆两昆仑。

强国！好兄弟，一路走好啊！

天公殇子地丁忧，万里江山尽白头！

但黄泉路上无客舍，不知你今夜借宿在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