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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客栈夜惊魂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7-10-18 | 字数:4041

CHAP 91 客栈夜惊魂

半个时辰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吴县最大的客栈平安客栈。

客栈是一座用灰色石头砌成的二层楼房,楼房周围矗立着一圈用同样灰色石头堆砌而成的很高的围墙。狂风呼啸,客栈门口悬挂的一长串的红灯笼摇摇晃晃,发出忽明忽暗的光。在这扑闪的红光中,整间客栈给人以一种仿佛进了妖怪洞般的阴森感,一串灯笼看上去就好像是长在妖魔脸上的许多正在眨眼的红眼睛。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到了客栈大门两边的墙壁上张贴的到处都是的悬赏布告。悬赏通缉犯的布告。布告上的小字在夜色中看不清,但是布告上署了名(署名的“曹岳”两个字写得比其余的字要大)的曹岳的画像(奇怪的是只有曹岳的画像)却看得我刺眼。原因无他,只因为画像上的曹岳和他本人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如果说现实中的曹岳壮硕得像熊,那么布告上画的就是病猫。看着这些画像,再看看曹岳,再看看刘寅吉,我不禁狠狠地皱眉。

不过,我身旁的某人却很高兴。

“怎么样,大元帅,看到这些画像,顿觉安心吧!哈哈……哈哈哈……”寅吉掀起马车的帘布,很是得意地冲曹岳眨眼。跟着,寅吉招手叫来侍卫赤竹,让他小心看好行李当中的一个红色的小木箱。赤竹点头答应,抱拳退下。

客栈大门外的左侧栽了一株树叶几乎掉光的很大的银杏树。夜色中,银杏树的枝干瑟瑟摇晃。几片粘在银杏树枝头的、已然蜷缩的、看起来很像还没有泡发开来的黑木耳的树叶很快飘扬着落下。树干下,一堆枯萎的扇形叶片仿佛得了疯病似的正在围绕着树干胡乱地打转。空气中弥漫着枯叶腐朽的气味以及附着在它们身上的霜冻所带来的阴寒潮气。我束了一下领口,打了个喷嚏。

“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出现在通缉犯的画像之中?”我疑惑的视线不停地徘徊在那些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的不忍直视的画像和寅吉的脸之间。

“问得好。”寅吉哈哈一笑,凑过来对着我的脸颊一亲,正要开口解释,突然,马车外响起了宁一标的大嚷。与此同时,两只并排划过空气的飞镖穿过车窗的帘布,急速地往寅吉的胸口射来。两只飞镖之间的间距很大,足有一个成人的双肩之间的距离。若是我的功力还在,要躲避这种怪异方式发射的飞镖,估计也很吃力。因此,我并不认为武功比我逊色的寅吉能避开这两只飞镖。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证明了我刚才这种想法的天真。

说时迟那时快,在车厢内交织的冷笑与惊呼声中,我的身体突然一下子往前倒了下去;寅吉扯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整个人往他怀里带。我倒进寅吉怀中的同时,一阵剧痛击中了我左肩的肩胛骨处。于是,我立即明白:我被利用了,寅吉把我当作“盾牌”挡住了原本射向他的飞镖。

“糟糕!有毒!飞镖上有剧毒!”曹岳气急败坏地在我耳畔吼叫。

“叫什么?你忘了,她可是百毒不侵。”寅吉语气冷淡地说完,就一手抓着我,另一手掀开了整个帘布,朝马车外大叫。“别让刺客跑了!抓活的!一个个都听见了么?”

飞镖带来的剧痛似乎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有一种酸痒的感觉代替了疼痛。我感觉我的左肩周围仿佛爬上了数千数万只蚂蝗或是蚂蚁之类的小虫子,它们在那儿吸我的血,啃我的肉。我半张着嘴,开始急促地喘气。马车外,传来了刀剑的撞击声、赤竹等侍卫的喝斥声、卫红衣的询问声、王大满的嬉笑声(这个傻子似乎在为周围人的打架而感到十分欢喜)、宁一标笨拙的“啊啊啊”的大叫、客栈大门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响声、随着大门打开传来的仿佛是客栈里某个伙计的、有些怪异的、压低了嗓门的冷笑声以及间断的、不知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的铃铛声。

不过除了刀剑的撞击声,所有这一切声音都在突然之间猛地一下子消失了。原本很是嚣张的风早已湮灭了气势,绕着树干打转的银杏树的落叶也不再“哗啦啦”地乱响。客栈的围墙里骤然间安静了下来。唯一能听到的只是在距离我们马车不远处的、位于围墙内西侧的马厩里传来了一阵马匹咀嚼干草的声音。

“刘寅吉,你别忘了,她已经武功尽失,没有了护体神功,她用什么抵挡所中的剧毒?快去叫卫红衣!哎哟——”曹岳没能把话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不知何时,一张雪白的大渔网从车窗里抛进来,不偏不倚地恰好罩在了曹岳的身上。而且,曹岳越挣扎,渔网就把他缠绕得愈紧。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瞧见的一切,努力眨了眨正在变得愈加沉重的眼皮。哦,我没看错,曹岳真的被这样一张奇怪的渔网给包裹住了。此刻,他蹲在地上蜷曲起身体,双手抱膝,脑袋被渔网勒得埋进弯曲起来的两个膝盖中间,整个人看上去既像一个奇怪的椭圆,又像一条正在为自己吐丝结茧而不得不蜷曲起身体的蚕。

“这是什么鬼东西?”寅吉似乎被眼前这种奇怪的状况给搞蒙了,呆愣了片刻,直到曹岳发出宛若野狼似的痛苦的“嗷嗷”声,寅吉才朝渔网伸出了手,似乎是想帮曹岳把渔网扯下来。然而,就在这时,外边拖拽住渔网的那头却突然加大了力道。曹岳蜷缩在渔网里的身体立即被拖着越过了寅吉,然后猛地一下狠狠地撞到了马车的车窗上。

痛叫一声过后,曹岳忿忿地开始抱怨:“他妈的,什么人这么急着想要我曹某人的命?我X你妈!哎哟——”他突然说不出话,因为此刻随着外边拖拽渔网那人的用力,他的脖子已经恰好卡在了马车车窗的窗棱上。逐渐收紧的渔网已经把曹岳垂散在他头顶的、被渔网包裹住的头发给束成了一条黑色的长带子。但是,这只是此刻施加在“被捕的猎物”身上的一边的力。另外一边施力的正是刘寅吉。他丢开我,咬着牙,两手死死抱住曹岳脖子以下的部分,拼命地把他往窗棱的下边拉。于是,一场另类的拔河比赛开始。比赛的界限俨然就是车窗的窗棱—— 一道窄窄的木板。而所拔的对象也不是绳子,而是被渔网裹住的曹大元帅。

我几乎能十分清晰地听到曹岳的骨骼因为拉扯而发出的“咯咯咯”的声音。当然,与此同时,曹大元帅没少惨叫。这种胶着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一直到王大满在外边传来一声惊呼才宣告结束。王大满叫的是——“妖怪,哎哟,一个蓝眼睛的妖怪!”这个傻子刚叫嚷完,渔网“扑哧”一声响,宛若一个神仙的法宝似的忽然间从曹岳身上消失。紧接着,马车外有人用很清脆的声音叫了声“撤!”然后,外边就陆续传来以下的声音: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几声铃铛响、一声闷哼、紫岩等人的几声欢呼及车夫钱三对“黑馒头”(作者注:黑馒头,是钱三马车新换的一匹马)发出的几声类似于“哎哟我的个亲娘嘞”之类的感叹。

“启禀殿下,抓到一个活的……”紫岩靠近了我们的马车。

寅吉点点头,嘱咐紫岩连夜审问,吩咐紫岩退下后,就转头望向曹岳。

“大元帅,你猜,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你?”

“还用说么,殿下……此地虽然是吴县,勉强算作朝廷的势力范围,但是要知道,过了前边的集镇就是桐县。因此,准确地来说,这儿已经到了‘私货走廊’的边界……”

“的确,这儿已是裘恨天的地盘。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个老土匪不杀你?反而让人生擒你?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刚刚那渔网只是捕捉的工具,而那飞镖却几乎能要了人的命。”

“这个……这个嘛,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不过,此时此刻,我们能不能先不谈这些?殿下,你看,夏……夏小离的脸色都变了,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替她……”之后,曹岳似乎又说了一些话,而且嗓门还叫得很大,不过,他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

我趴在车厢的地板上,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

我忽然觉得有大把大把的枯黄色的蝴蝶从车窗外钻了进来,它们贴在我的脸颊周围,十分快活地跳起了舞。几只胆大的蝴蝶干脆停在我的脸颊上,扇动着它们美丽的翅膀。我嗅到了它们翅膀上沾染的花香味。哦,很清新的花香味!淡淡的,很好闻。不过,为什么我的脸上湿漉漉的?又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地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酸楚呢?难道这些都仅仅是我中毒之后产生的幻觉?为此,我试着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再努力地睁开眼——果然,等我再度吃力地打量周围的时候,就只看到了眼皮下的脏兮兮的木地板,就只嗅到了地板上散发出的潮湿的霉味。方才那些亲近我的蝴蝶,那些淡淡的花香都消失了。为此,我的脸更加潮湿,“嘀嗒、嘀嗒……”一串串水珠沿着我的脸庞滑落。哦,我竟然在哭?我为什么要哭?可是因为在这样一个脆弱的时刻,我想起了谁?我究竟想起了谁呢……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暖和的床上,入目是一间不大但却十分整洁的房间。空气里残留着蜡烛燃烧过后的气味。曹岳和宁一标坐在距离我床不远的地方打着盹。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口渴,并且情不自禁地嚷了声“水”,这时,曹岳一下子站起身,倒了一碗茶水,走过来把水递给我。我接过水,一口气喝干,然后才注意到自己左肩包扎的厚厚一层白纱。直到这时,宁一标才惺忪地睁开眼睛。

“还好,卫红衣已经为你祛除了毒素,说是只要按时敷药吃药,就不会有事。”曹岳说着,从我手里接过茶碗,放回桌上,又从桌上端起一碗黑色的药汁,快步走到我床边,他捏着药碗里的汤勺把药碗搅动得“咣当咣当”直响,“药已经凉掉了,要不要找人给你热一下?”说话的同时,他突然大步上前两步,坐到我床边,并且用身体遮挡住背后正朝床边走来的宁一标的视线。

我刚想说不用,却瞥到曹岳递给我一个“别出声”的眼色。于是,我立即闭上嘴。曹岳随即转头,一边搅动着汤勺,一边放慢了语速以便宁一标读出他的唇形。他请求宁一标让人把药汁再热一下,宁一标点着头“啊”地一声答应。然而,就在曹岳把药碗递给宁一标的时候,曹岳的端药碗的手腕突然莫名其妙地剧烈地一抖,药碗随即凌空侧翻。虽然宁一标眼明手快地接住了落在半空的药碗与汤勺,但是药汁却都泼洒了。

为此,曹岳连忙起身,躬身作揖说是抱歉。宁一标也不恼,“啊啊”地叫嚷了两声,端着药碗离开。

宁一标才走远,曹岳就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不会再让那个禽兽伤害你。不会,绝不会。”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十分激动,他抓住我手的手指一直在剧烈的颤抖。

当我抬起头,看到他眼睛的时候,我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他又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我了。他的模样看起来不只是在怜悯我,是的,就在他这样望着我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直觉。直觉告诉我,曹岳这种怜悯的眼神并非只是源于单纯的同情,而是来自于为了保守某个秘密而产生的极端的痛苦。哦,老天爷,如果可以,此时此刻,我真是不愿意被这样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