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无风的拒婚

CHAP 95 无风的拒婚

耶律燕接着说道，

“无风先是被盛平皇帝关进了大牢，盛平限他在一个月内想尽一切办法，呈上曹岳的人头。不过，盛平的条件是，这一个月之内，他只能呆在大牢中指挥调派正义帮的人手去追杀曹岳。当然了，盛平这样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若他不能按时完成使命，那么，就直接把他弄死在牢里，也省得麻烦。啊，至于说到他为什么会被抓，嘿嘿，相信关于这一点，已经用不着我给你解释。

“别打断我，别打断我，夏小离，听我说，我刚刚讲的只是刚开始对他不利的状况。现在，情况变了，变得对他十分有利了。但是，我和萧轻风好不容易才创造出的这个绝好的机会，却要眼睁睁地被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哦，他……他宁死也不肯遵旨和我成亲。宁死也不肯！要知道，只要他愿意娶我，盛平就准许他走出大牢，而且原本一个月限期什么的条件也都自动作废。哦，他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呀！萧轻风说得没错，他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倔犟要命！脾气臭得要命！不过，我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的他。哎呀，或许这么说来，我也成了一块与他相类似的石头？嘿嘿，我好像说得有些走题。言归正传，言归正传。

“我问他抗旨拒婚的原因，他怎么都不肯说，被我逼得急了，就说不愿我为了他做这样的牺牲，说是不愿意耽误我的终生幸福。耽误我的终生幸福？嘿嘿，他明知我是心甘情愿的，却偏偏还说这样的话，说这样的话来敷衍我！我和萧轻风当时为了他拒婚的事，简直苦恼得头都快想破了，但是仍然想不出个头绪，直到韦不笑想我们提供了答案。哦，夏小离，我有哪点比不上你？瞧瞧你这瘦不拉几的身体，瞧瞧你这尖细的下巴，瞧瞧你这满脸的憔悴样，哼，我真不明白他看上你哪点？”

我用力地朝她摆摆手，“等等，等等，你说得太快了，我有些跟不上你说话的节奏。不如……不如你先停下来喘口气，也好让我消化一下，把你刚才所说的这么多消息都逐一地理一理，也好让我想明白？”

但是，她根本不理睬我的建议，凶巴巴地盯着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哦，你简直不知道，他现在这种宁死不从的姿态给他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给我，给萧轻风，给我们契丹，带来了多大的屈辱！盛平说他若再坚持抗旨，就直接拖出去斩了。他……他当然可以对此毫不在乎，他是谁？！他当然可以按着他自己的想法去做。但是，但是我呢？要知道，金陵现在的达官贵人的圈子里，已经开始陆续传出关于我的流言，有说无风不肯娶我是因为我是个麻风病患者、说我脸上身上到处都冒着脓血的，有说我是天生狐臭臭不可闻的，有说我身体残疾脑子有病的，还有说……说我和萧轻风、和我叔叔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正好被无风发现才遭他嫌弃的……唉，总之，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你干嘛这样瞪我？哼，你以为我会折服于这些流言，你以为这些流言能阻挡住我救他的决心？哼，不必摇头，不必否认，光是从你的眼睛里我就知道你讨厌我，正如我讨厌你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完全知道是谁散播了这些流言——只能是他，那个秃头，那个韦不笑。哼，韦不笑从来对他都没安过什么好心。你知道吗，夏小离，那天，就是无风身陷密道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吗？正义帮总部着火之后，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独眼龙和他另外一个同伙把无风从密道里拖出来，正准备一剑刺下的时候，躲在附近的我冲了出来，大叫了一声‘韦不笑’。是的，是的，我忘了说了，当时我和韦不笑都躲在那片废墟附近。而且，韦不笑比我早到。

“那天我从正义帮总部出来之后，走了没多久，就找了个借口与萧轻风分别，调转马头一个人偷偷跑了回去。我放不下他，我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他，哪怕就远远地模模糊糊地看一眼他的背影。我返回的途中，恰好经过了那片废墟，撞见了那个独眼龙，看到独眼龙正往一片废墟中的一个地洞旁倾倒煤油，跟着，独眼龙就和他的同伙点燃了煤油，借着风势，让煤油燃烧产生的打量浓烟统统倒灌进地洞里。非但如此，我还发现了躲藏在废墟近旁的韦不笑等人。本来，一开始，我看到独眼龙那种古怪举动，是想立即走开的，但是因为紧跟着，看到了那个把我叔叔的亲笔信给私藏起来的韦不笑，我就停了下来。

“要知道，韦不笑眯着眼睛，望着那处地洞一直在得意地笑。发现了这个细节的我就决定躲在一旁看个究竟。虽然空气中那股呛人的烟味很不好闻，但是，我心里却非常兴奋，因为我内心抱着一个这样的念头：要逮住韦不笑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抓住这个秃头的把柄，想偷偷报复他一下。不过，所有这些兴奋的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啦，——我听到独眼龙的同伙朝地洞里叫他的名字，是的，一连叫了他三遍。得知密道里被困的人是他之后，我的心顿时沉重异常，仿佛顷刻间被压上了无数沉甸甸的秤砣，完全喘不上气啦。

“独眼龙的同伙一个劲地冲他嚷，要他交出什么珠子什么人皮的，但是他对这种问攸关他生死的要挟却是置之不理。你知道吗，知道吗，他始终反复问的就只有一个问题，他问的是——‘你们把夏小离弄到哪儿去了？夏小离在哪儿，在哪儿？’那天，韦不笑被我逼迫得带人现身之后，独眼龙才和他的同伙才匆匆撤退。再后来，没多久，阿布也带着人赶了过来。而那会儿被浓烟呛得陷入昏迷的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手里还紧紧捏着一根紫色的发钗。哦，我还不至于这么蠢，蠢到至今还不明白那发钗的主人是谁的地步吧。嘿，瞧瞧，瞧瞧你的眼眶居然也会发红？你的眼眶居然也会噙满了泪水？不过，我真是不明白，你如今摆出这副令人恶心的模样是为了什么，你这是想做给谁看？”

耶律燕讲到此处，忿忿地朝我吐了口唾沫，接着，气呼呼地喘了几口气，便又说了下去。

“我刚才说的这些，不仅是为了说明韦不笑那天阴险的目的，更是为了让你明白，那天在废墟的密道里，他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若非你的那根发钗，他怎么可能钻进那个密道里？若非他被人陷害，被堵在密道里，正义帮总部又怎么会着火？若非总部着火，毁于一旦，韦不笑又怎么会联合正义帮里的许多长老要求他主动卸下左护法一职？虽然还有阿布一些人护着他，但是支持他的力量却这样微弱。这次他被关进大牢后，若非我苦苦哀求萧轻风出手救他，萧轻风俨然就要准备和仇忠言、韦不笑他们结成同盟了。是我，是我告诉萧轻风，说我这几日刚刚收到了叔叔的信，说叔叔十分赞成我和无风的婚事，还说叔叔在信中表露出对无风相当欣赏的意思。其实，说到这儿，估计你也明白了，叔叔哪给我写过什么信啊。我当然是骗萧轻风的。

“不过，也多亏了我撒的这个谎，萧轻风因此突然联想到了另外一封信。于是，就让人去找韦不笑。也不知道萧轻风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最后，‘瘦猴’把韦不笑私藏的那封出自我叔叔的、建议我和无风联姻的那封信给退了回来。萧轻风拿到这封信，当天夜里就找到仇忠言，听说他们连夜进的宫，见到了盛平皇帝。第二天一大早，无风就接到了圣旨，盛平亲自赐婚，要我和无风择日成亲，并且敕封无风为朝廷的‘平定大将军’，还给了他许多赏赐。

“萧轻风后来和我说，仇忠言之所以肯站出来支持，图谋的就是想借此联姻以便将正义帮和契丹这两方的势力牢牢抓在手里。因此，在上书盛平这封叔叔的信件的同时，仇忠言还附上了另一封‘讨喜的’奏章。据说，在后一封奏章里，仇忠言上报了在笼脊镇发现的一个什么藩王的尸体。听说，盛平翻开后一封奏章的时候，一口气喝掉了三大壶酒，顺带着，高兴之余也就顺带着答应了赐婚。

“也就是从这道圣旨开始，所有人，包括仇忠言，包括韦不笑才对大牢里的他改变了态度。再也没有人敢鬼鬼祟祟地在他的饭菜里下毒了。所有的人都恭喜他，祝贺他，巴结他，说他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说他是朝廷未来的栋梁，是契丹首领今后势必倚重的对象。就连原本跟在韦不笑身后反对他、要把他从正义帮左护法位置上拉下来的那些长老们，也一个个装模作样地跑到大牢里跪在他脚边向他忏悔。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跑来对他忏悔的人，居然是韦不笑。听萧轻风说，韦不笑主动向他交待了曾经借替曹岳采购军需用品的名义、侵占帮内巨款以及多年来和‘落雁山’的土匪有什么利益往来的事情。”

听到此处，坐在桌边的寅吉猛地拍了下大腿，叫道，“我知道了，五年前正义帮派来追杀裘恨天的那个人就是韦不笑！”

我没有看寅吉，只是趁着耶律燕停下来的机会，追问道，“我自然不会怀疑你刚刚所说的一切，不过，我还是有个疑问：他是什么时候被打进的大牢？因为，要知道，还在前天晚上，我们马车经过苏州北城门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小谢，也就是谢永儿和裘海龙，不过，他们俩当时并没有发现我，而且两人谈话间似乎也没有流露出对他的担忧……”

“谢裘两人根本不知道他被关进了大牢的事。他被抓进牢房是在正义帮总部被烧的第二天，而在总部被烧的当天，他彻底清醒后就召集阿布、谢永儿等他的亲信商讨对策。之后，谢永儿就被派出金陵，临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裘海龙也跟着谢永儿一起走了。他们走之前，恰好遇到了韦不笑，韦不笑带着匆匆赶到金陵的几个分派的长老跑来质问他，要他对总部被烧的后果负责，听说谢永儿当时为了帮他，差点和韦不笑打起来。还是萧轻风把谢、韦两人拉开的。

“哦，当然，之后，谢永儿裘海龙是沿着苏州吴县以及‘落雁山’这条路线来追踪……追踪你们的。他认为刘……认为这头猪必定会选择这条捷径。不过，他还是另外派了人手沿着另一条路线去追那什么徐衍了。喂，你想听听他当时对谢永儿说的原话么？他说，‘若非有十成的把握确保她的安全，就不要出手。’哼，他都被你拖累成这样了，还这么惦记你。

“怎么样？现在你知道这些，想必非常得意吧？瞧瞧你这涨红的脸红，啧啧啧，好像还真是很激动呢。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更让你得意的事。那就是，他为你画过一副画——所以我才会认识你——而且他还在画里把你画得那么……那么……哼，不过，我可告诉你，你真人比起他画上的可差远啦！”

突然，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紧。“他……他画过我？”

耶律燕点点头，正要开口，却是突然被寅吉不耐烦地打断，“细枝末节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耶律燕朝寅吉猛翻白眼，寅吉却转过头，用灼热的视线狠狠地盯着我，仿佛在研究我此刻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接连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望向耶律燕。“那你原本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我又该做些什么才能成全你们呢？”

“啊，夏小离，你……你的意思是说……你肯帮我？肯帮我给他写一封绝交信以便劝他对你死心？唉……不过现在……唉，别提了。即使你肯这样做，也于事无补……”耶律燕说完，抬起头用忿恨的眼神瞪寅吉。

寅吉微笑着从凳子上站起，走到我和耶律燕中间，伸出手同时搂住我和耶律燕的肩膀，然后笑容扩大，最后成了得意的大笑。

“只有呆子才会把你们俩让给一个快被砍头的人。而我，刘寅吉自然不是这样一个呆子。”

他笑着分别往我和耶律燕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不过，就在寅吉亲吻我和耶律燕的同时，房间楼道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赤竹在门外着急地叫唤，“殿下，出事啦，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