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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猪与小土匪
CHAP 96 猪与小土匪
寅吉松开我和耶律燕,把我们按着分别坐到桌边的凳子上,然后握起拳头朝我们做了个威胁的动作,接着走到门边,掀开了一道门缝,从门缝里朝外探出上半身,不悦地道,“嚷什么?”
“刚刚发现,我们房间里的一个箱子不见了……”赤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害了寒症的人浑身发抖时说的话。
寅吉立即敞开门,等不及赤竹把话说完,就急忙问,“丢的可是那个红色的小木箱?”
“正……正是。”
这时,寅吉把赤竹让进门,详细询问了一遍昨晚丢箱子的情景。然而,赤竹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昨晚轮到他值夜负责看守行李。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后来突然困得要命,趴在桌上睡得像个死猪,一直等到隔壁的蓝杉早上推门来叫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那个红色的小木箱不翼而飞了。
寅吉问他瞌睡之前可曾吃过或是喝过什么东西。
“只吃了一碗店小二送来的热汤面。”
寅吉脸色微变,沉吟片刻,皱眉道:
“这样,你现在叫上宁一标,让他躲藏在客栈的大门附近,盯紧所有进出大门的人,尤其是那个店小二以及客栈里的伙计,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让他立即通知我。此外,你带着蓝杉悄悄地检查一下整座客栈,包括房间、马厩、厨房、客栈伙计的住处以及上上下下所有可能藏东西的角落,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对了,你和蓝杉宁一标说,这件事你们先不要告诉紫岩,他此刻正忙着审问昨天俘获的那个小土匪,而且你也知道,紫岩心眼比较小,若是知道了这事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瞧你,别一副慌慌张张、天塌下来的样子,箱子……当然,箱子里的东西很重要,我们要尽量想办法找到,不过,若是真的找不到,那也没有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到了庐县再多花些银子重新买来就是。”
“殿下,这事都怨我,都怪我,是我的错,我……我糊涂……我混账……我罪该万死……我死不足惜……”
说到末尾,赤竹忽然跪倒在寅吉脚边,然后猛地抽出他腰间的长剑要抹脖子,不过却是被寅吉拦住了。寅吉一把扼住他的手腕,骂他是不是疯了。
赤竹涕泪满面,呜咽道,“可是……那箱子里装的都是……唉,殿下,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长沙军营里那许多受伤的士兵啊!”
寅吉温言安抚了赤竹一阵,才算勉强把他劝得止住了哭。
耶律燕等赤竹走后,好奇地望向寅吉。“那个木箱里究竟装了什么?金银珠宝?还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寅吉冲她眨眨眼,似笑非笑道,“猪只和猪说话。”
可怜耶律燕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寅吉拐着弯儿骂了,不禁一时间气得浑身哆嗦,对着寅吉一阵乱骂。不过,她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个词,什么“下流”、“不要脸”、“无耻”之类的简单词汇,论骂人的水平,是完全不能和言简意赅、拐着弯儿、轻飘飘吐出一句就能把对方气得跳脚的寅吉相提并论的。
紫岩端来早饭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寅吉叫住他,问昨晚逮住的那个小土匪审问得怎么样。
紫岩答说,昨晚抓住的小土匪软硬不吃不肯说实话。他才揍了那小土匪一拳他就装晕;一整晚吃了一盘馒头,两碟花生米,三斤牛肉,却是始终答非所问,装疯卖傻,简直快把人气死了。刚刚,他再审那小土匪,那小土匪却说,非要见到正经的主子,才吐露关于昨夜行刺的实情。
“谁让你给他吃东西的?”寅吉转过身,背对着紫岩,走到桌边,捏起粥碗里的小勺,舀了一勺粥递到我嘴边,我连忙皱眉避开。寅吉抽搐了一下嘴角,又把盛了一勺粥的小勺凑到了耶律燕的嘴边,耶律燕竟立即张开嘴一口把勺里的粥吃了。寅吉嘿嘿一笑,继续舀粥喂她,她丝毫不含糊,一口一口吃得甚是干脆。
紫岩低垂下头,刻意不去看我与耶律燕,嗫嚅地道,“那小鬼……原本答应我,说是吃完东西就和我说实话的。”
“‘原本答应你’?”寅吉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声音,脸上隐隐呈现出怒气,“紫岩,要知道,他今年多大?而你又多大?”
“我现在就回去揍扁他,看他说不说实话。”
“够了,不必再浪费时间。既然他想见我,想必是有什么打算。去,你立刻去把人给我带过来。嗯,你再顺便去楼下卫红衣的房里把我那把匕首一并带过来。”
紫岩答应着躬身退下。他临走开门的时候,一只肥胖的大黄猫从门槛外跳了进来,而且一进来,就仿佛看到了老熟人似的走到桌边,一下子跳到了坐在桌边的寅吉的大腿上,然后蜷缩着身体“喵呜喵呜”地朝寅吉撒娇。
寅吉抚摸了几下黄猫油亮的毛发,便继续给耶律燕喂粥。粥吃完,又喂她吃了一个馒头,然而她仍喊饿。寅吉看了看我面前没动过的馒头,就冲我抬了一下下巴。我立即把馒头以及同样没动过的粥一并推到他面前。寅吉问我为什么不吃。我说没胃口。寅吉又问耶律燕,问她怎么吃得下去的。结果,得到的回答是——“不吃饱,怎么和你拼命?”
“拼命?这个词不错,不禁让我回想起昨晚某个人的热情。”末尾两个字被寅吉刻意说得相当暧昧。而且,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是看着因为羞愤而开始流泪的耶律燕,而是用窥探的神情望着我,仿佛是想要窥探出我对“昨晚某个人的热情”的这种说法的反应。
不过,接下来我的表现气坏了他。我朝哭得满脸通红的耶律燕轻点了一下下巴,“如果我告诉你,我被这样的‘猪’愚弄了三年,不知道你现在会不会感觉好一点。毕竟,三年和一个晚上还是有点区别的。”
耶律燕先是愣住了,没再哭,然后呆呆地望着我看了半晌,接着又用鄙视憎恶的眼神瞥了一眼寅吉,最后再转过头看我的时候,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她笑的同时,脸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水,因此,她的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个被雨水打湿的红苹果,相当可爱,甚至还有一点稚气。她的笑容也很可爱,不过,最主要的是,她望着我的目光已开始流露出一种最真挚的感情。至少,这一刻,我感觉她对我的敌意消除了,并且她看起来很愿意和我亲近。
然而,我也为我所说的这些话付出了代价——得到了寅吉赏赐的一巴掌。我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寅吉把桌上我没动过的、已经不太烫的那碗粥“哗”的一下倒在了我的头上。粥很厚很黏。我只感觉头上顶了一大团温热的浆糊。又觉得一条盘曲着身体的蛇正趴在我的脑门正中间。总之,这种柔软又温热的感觉并不令人感到愉快,因此,我不安地摇起了脑袋,试图把头上的这坨烂饭团甩掉,然而,寅吉却突然蹲下来,伸手把我头上的烂饭团抹到了我的头发上、我的脸上。在他这样对我的时候,我没发出一点声音,甚至出于骄傲,我故意没有看他。而那只大黄猫就靠在我手边的不远处,歪着胖胖的脑袋,用它那双神秘莫测的淡绿色的眼珠冷漠地望着我,那副神情仿佛是在说,“瞧瞧,你这不是是自找的吗?”
但是,看到这一幕的耶律燕却吓坏了,她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住地扭动着被绑缚在背后的双手,跟着,她身体一扭,斜倚在桌边,扯着嗓子嘶声尖叫。不过,她的尖叫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因为寅吉很快堵住了她,用嘴。寅吉吻了她好长时间,吻得很是卖力(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寅吉松开了她,轻佻地问:“喜欢我这样吻你,是吗?”
耶律燕红着脸,一边用力地擦嘴一边骂他是猪。
寅吉哈哈大笑,“瞧瞧,这就是女人!口是心非的女人!”稍顿,低沉下声音,说道:
“听着,小野猪,等走出前边的‘私货走廊’,回到长沙,我就禀明母妃,让你做我的王妃,堂堂福王的妃子。而且我向你保证,在不远的将来,我担保你可以稳稳当当地坐上母仪天下的位子。当然,你之所以能拥有这一切不是由于你本人的关系,而是因为你有一个好叔叔。”
“要我嫁你?你这是做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谋,你要娶的不是我,而是整个契丹部落的势力!你想利用我攀附上攀附上我叔叔,攀附上我们契丹,嘿嘿,你妄想!我告诉你,下流的东西,若是我叔叔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对你做过什么?做过什么?嘻嘻,小野猪,这种事,你叔叔又怎么可能知道?要知道,我可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耶律燕微微一愣,随即脸色露出又轻蔑又厌恶的表情,“哈,原来你还介意……嘿嘿,不过也难怪,谁让你们都是些迂腐的中原人!你干嘛这样恶狠狠地瞪我?实话告诉你,和我好过的可不只一个男人!哈,瞧你这副蠢样……难不成你还想知道和我好过的那些人的名字?哈哈……哈哈哈……你真是要把我笑死了!”
“该死的蛮子!”寅吉气得一把揪住耶律燕皮袄的领口,用力地撕扯,很快,皮袄就被撕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露出了耶律燕里边穿的白色的亵衣。“猪!下流的猪!我不怕你!我才不怕你!”虽然耶律燕吼得很有气势,不过,我还是发现她的双腿在发颤。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紫岩的敲门声,于是,寅吉喘着粗气把耶律燕重新按坐在凳子上,然后他走过来用很是粗鲁的动作把仍然趴在地下的我拽起来,并让我挨着耶律燕的旁边坐下。
随即,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被紫岩推进了房间。男孩儿个头不高,微微凸起的颧骨上镶嵌着一双狐狸般的眼睛。他又黑又瘦,看起来就像一个穿着一件下摆及膝的蓝色大棉袍的猴子。他光着腿套着一双崭新的棕色牛皮做成的高筒皮靴。皮靴的上边缘几乎与他棉袍的下摆紧紧相连,不过,在他走路的时候,随着他棉袍的摆动,还是能看到他膝盖以下裸露的肌肤上的一道道或旧或新的伤痕。皮靴的脚后跟处分别拴有两个小铜铃铛,这会儿他被紫岩用力地推了一把后,身体不由地摇晃了两下,由此发出了一阵极为清脆的“叮当”声。
这个小土匪一看到寅吉,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狡猾的神色,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来,紧抱住寅吉的小腿,充满感情地叫了一声“爹”。就在所有人(包括寅吉和我在内)瞠目结舌的时候,他猛地跳起身,从左腿的高筒皮靴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朝寅吉的小腹刺了过去!
不过,这戏剧性的一幕来得快,去得也快。寅吉冷冷一笑,不急不忙地提起脚尖,只一脚,就踢飞了这个小土匪。男孩儿在空中翻腾了一圈的时候,他手里的匕首掉落;他翻腾了整整三圈半之后,才脸孔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趴在地上的他由此悟出了一个真理:“哎哟,下回我再也不乱认爹了!”
寅吉抬起脚,用手指掸了两下鞋面的灰尘,并且愚蠢地仿佛认为他刚刚做的这个动作十分潇洒,接着,回过头很是得意地瞥了我和耶律燕一眼。
“说,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晃了晃脚。靴子上的小铃铛顿时轻响。
“你聋啦?殿下在问你话呢。”紫岩走过来,用力地踢了一下男孩。
男孩没说话,又晃了晃脚。
“你哑巴了?快回话。”紫岩很是不耐。
“哎哟哟,别朝我挥拳头,我怕我怕……”男孩停下来,又继续晃了晃脚,然后抬起头,望着一脸愠色的寅吉,嬉皮笑脸地指着靴子上的小铃铛,道,“我这不是说了嘛,诺,它就是我的名字,我叫‘小铃铛’!山寨里的人,包括我们大当家,都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