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偷梁换柱

白落浅没等来援军，却是先等来了郡守大人病重的消息。

待南宫离白落浅二人赶到的时候，大夫已经轮着进来又出去了几拨。

正踏出一只脚走进房里，被管家连宏挡在了面前。“夫人说了，大人如今命吊着，不好见任何人。有劳两位将军在外面等着了。”

南宫离哪里被人拦着过，说着便要推开连宏，又被白落浅拉住了手。

“郡守大人怎么样了？”白落浅随手拉住一个大夫询问道。

“唉。”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也未说太多，便离开了。

像司马攻这种正直善良，为人清廉的好官，他若是死了，百姓们自然是第一个难过的。大夫不想说太多，一来是不愿郡守大人的家人太过伤心，一来，也是不敢承认这个结果。

白落浅想，为何司马攻要如此命薄，倒是申贺这种的，天生生的肥头大耳，生下来祸害百姓，却还是能吃能喝，死也死不了。

说着，郡守夫人也紧接着从房中出来了。仍然是一袭青紫的衣服。仍然是一副不待见人的样子。看面相还是觉出憔悴了不少。

“两位将军随我去旁厅坐会儿吧。”郡守夫人连话里也透着疲惫，嗓子或许是日夜哭泣，竟有些沙哑。连宏也是暗暗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按照夫人的性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是绝对会下逐客令的。

郡守夫人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向连宏嘱咐道，“你便不要跟来了，好好守着老爷，让别人看着我也不放心。”

连宏只得应下，老爷叫他守着夫人，夫人又叫他守着老爷，这两人真是愈来愈叫他琢磨不透。想来如今老爷病入膏肓，连宏幼时便跟在这郡守府，若是老爷出了什么事，他也该有多难过。

连宏没有亲人，若是真要说出一个，那就只有老爷了。

白落浅三人一路都相顾无言，白落浅与南宫离从来都不是会安慰人的主，自是不好说些什么，楚姻儿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司马攻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行，看来这些事情，得早日办稳妥了。

“两位将军不必拘泥，我与老爷都一样，你们只当郡守府是自己家就好。”楚姻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确实是太累了。

南宫离握住白落浅的手，叫她心里油然而生的难过少了些许。这个男人，总是懂自己需要什么，也总会在自己心思最脆弱细腻的时候，寄于她温暖。

“夫人客套了。”南宫离回了一个笑容，直觉告诉他这个郡守夫人并不简单，但他也有爱人，他看得出楚姻儿看司马攻的眼神，里面的爱意没办法造假。无论她隐瞒身份是为了什么，总归心是善的。陪着司马攻在这郡守府里待了几十年，这份情意，也容不得南宫离去想她有什么歹心。

他打心眼里还是佩服楚姻儿的。

“夫人也不要过于难过，郡守大人一定会熬过此关的。”白落浅一向清淡，说起这些话来也是有些生疏。她不知该怎么安慰郡守夫人，她这样传统的女人，一生的希望都寄托于丈夫，如果郡守大人逝世，她又怎么能撑起整个郡守府。

是啊，他一定能熬过去的。他还没有看到东陵大败西楚，没有带着她去看南方石城的山水。他怎能丢自己而去。楚姻儿想着眼泪几欲掉下来，都让她忍了回去。

楚姻儿并未回白落浅的话，她望了望桌上的梅花酥，“阿凌呢？今日怎么没来？他可是最爱吃郡守府的梅花酥”。她忽的想到阿凌，也是觉着他是个古灵精怪的人，如果他在，这里的气氛也不会如此压抑。

“近日事情繁多，便叫阿凌好生在房里待着读书去了。”南宫离答道。

白落浅想着，自己也有许久未见到阿凌那孩子了。

“西楚那边近日可有什么动静？”楚姻儿自然是想借白落浅的口探寻些情况。

白落浅犹豫了会儿该不该说，想着郡守夫人想要为病重的郡守大人分担些也说得过去，便说道，“援军迟迟未到，西楚那边也未有什么动静，现在看起来倒还是平静。” 白落浅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形势，平静下面永远藏着波涛汹涌。白落浅不敢掉以轻心。

“瑞王那边呢？”楚姻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突兀。

南宫离抬头望向楚姻儿，她何时需要关心慕辰泽了？作为一方父母官，好生将自己的领土护得周全就行了，这瑞王打的仗如今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南宫离并不想告诉她太多。

“我只是想起沫儿那姑娘了，我与她投缘得紧，听说她去追随瑞王了，自是随口问问，小将军若是不知道，不说这事便是了。”楚姻儿哪里看不出南宫离与白落浅对她心存怀疑。这二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纵是她曾经这般年龄也无法达到她们的造诣。能够看出她并非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楚姻儿这样说，倒是让白落浅不好不说。反正横竖也没什么可说。

“瑞王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白落浅如实说道，“白沫儿不知想要做些什么，叫人送来两次头发给我，如今我也无心去管她。”

楚姻儿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看来楚流璟身边的人倒是不少。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小将军也莫要太过担忧，行军打仗的事我一个妇人不懂，帮不了你们，你们也不必担心大人，有我守着，我定不会叫他出了差错。”

白落浅正欲作答，便被前来通报的斥候打断。示意有紧急事情要说之后，斥候凑近了白落浅的耳边。

白落浅的眉头随着斥候说话越皱越紧。南宫离看着也知道这次遇到了大麻烦。

“那我们便不久留了，夫人好生保重身体，切莫整日守着大人伤了自己的身子。我们改日再来看望大人。”白落浅说完，不等楚姻儿说话，连忙往门外大步走去。

这么快就行动了吗。楚姻儿望着南宫离白落浅远去的身影，面上逐渐凝重了起来。

“这就是忠义侯府借给我们的兵？”白落浅简直想要将白文渊碎尸万段。

一群老弱病残，平均年龄粗略看了一下确是有四五十岁，这样的一帮人，如何上战场？白落浅心心念念竟然皇城派不下来人，近水解渴，自己的家族有多少人，白落浅自然是知晓。她是没想到白文渊狠心到这个地步，连白沫儿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南宫离望着白落浅这副模样也是心疼得很，可是如今他与幽冥岛闹翻，自然不能去岛上要人，寻找援兵这事，南宫离确实是没有办法帮上白落浅分毫。想到这里，南宫离便是无比自责。

“如今要想的，怕是如何安置这些人，军粮咱们自己都不够用，还要接济一样一帮人，实在是为难。”侯虎心里也有些奇怪，忠义侯府说来也是个大世族，小将军又是忠义侯府名正言顺的嫡系之女，怎么这白文渊行事如此小人。

“带他们跟城内那些难民住在一起吧，待过两日战事稍稍缓了些，就将他们送回忠义侯府。”南宫离吩咐完，便扶着白落浅往营帐中走去。

白文渊这个老匹夫。等他回去，定是要他为他日所做这事，付出惨痛代价。

那边白落浅为援军之事愁破了脑袋，这边白沫儿却是开心的不成样子。

“哈哈哈，玉牙，我可真想看看白落浅那个小贱人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叫她与自己作对，白落浅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有求忠义侯府的时候吧。玉牙轻轻揉着白沫儿的肩，也不作声。自家小姐和大小姐向来不合，她想，或许小姐生来最大的乐趣，便是要欺负折磨大小姐吧。

听了秋姨娘的话，白文渊果然将原先派去白落浅那边的好兵都派到了瑞王这边，留下了些残兵弱将叫白落浅为难。慕辰泽也应着这些及时而来的援兵，连打了两场胜仗。他自然不知道这些都是白沫儿从白落浅那里抢来的，也不知道白落浅的军队现在正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日夜防守，白落浅连夜里也不敢睡过去，连着几日没睡一次完整的觉，南宫离逼着她睡，她也是愁的睡不着。

此时楚姻儿想，白沫儿这出偷梁换柱，的确给了白落浅一个出其不意。恐怕有得她做的了。

她这样帮着外人欺负东陵的人，这般吃里扒外的行为，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不齿。但能怎么样呢。为了司马攻，她不介意做一个卑鄙小人。

若论卑鄙小人，恐怕也无人比得过楚流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