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正邪之间 （十一）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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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眼的小店，不入流的酒。但对于一个一心想醉的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店主不打烊，酒管够，就行了。

韩星真的醉了，烂醉。

刚开始时，还觉得那些酒苦得难以下咽，到后来，什么滋味也尝不出。

只是越喝心里越是凄楚，越是无助，越痛不欲生。越痛不欲生，就越是大口大口地喝着。

于是酒、泪和心里涌出的血，一起咽下，又一齐涌出，再咽下再喷出……周而复始，人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店小二惊呆了。他见过的都是一些穷酸酒鬼，从来没有一个衣着如此体面的少年进过他的店，更是从来也没有见过喝酒会喝得吐血倒地，人事不省的……

就算是下九流的江湖人物，也不屑于这种不起眼的小店。这里的食客大多都是山野村夫，当然不知道这是韩星，也压根不知道韩星何许人。见这情形，都以为是痨病鬼病发，怕受到传染，哪里还有心思吃酒，纷纷叫骂着离去。

掌柜的见食客们一溜烟散了，忙活了一天，全赔了进去。气得暴跳如雷，直冲韩星过去，硬生生地踢了好几脚，恶狠狠地叫骂。

韩星还有知觉，只是眼前恍恍惚惚，一切都在打转。只感觉影影绰绰的身形在眼前晃来晃去，却分不清是谁。

自己在挨打挨骂吗？也好，打吧，骂吧，他真的是打心里眼里希望有人能够歇斯底里地暴扁自己一通。

肉体上痛一些，心也许就没那么痛了。

可惜，任凭掌柜的拳脚相加，身上竟然连一丝痛的感觉都没有，整个身体都已被酒精麻木，任何感觉都没有。

心呢？心若麻木了，该有多好。

为何还是这般的痛。痛得只想：死了吧。

“星哥哥，原来你在这……”一个凄美柔和的声音传来。掌柜与小二的殴打叫骂戛然而止。

韩星熟悉这声音，也千百次地渴望听到这声音。突觉心头一暧，艰难地抬起头。

薛龙儿娇小玲珑，凄凄楚楚的轮廓依稀站在门口。

韩星好想爬起来，拉住她，然后紧紧把她拥入怀里，用她赤热的体温温暖自己僵冷的心。

可是，他不能。

薛龙儿已不属于他，既使他千般不愿，这已是事实。

薛龙儿已不爱他，他不能自私地再把她当成爱人来安慰自己。这是对他曾经爱过的人，并且仍深深爱着的人的伤害。

他不想伤害她，死也不想。

薛龙儿轻轻地走过来，手轻轻地伸过来，想扶起韩星。

韩星没有伸出手，抬起的头又垂了下来，凄冷地道：“薛大小姐，怎么也会来到这种地方？”

薛龙儿泪珠滚滚，道：“我到处找你，才找到这里，星哥哥，我扶你回家……”

韩星还是没有接受薛龙儿的挽扶，自己艰难地爬起来。凄声道：“我哪里还有家……”说着，踉踉跄跄地向店外行去，任凭薛龙儿低声啜泣，头也不回。

可是，韩星刚行出店外，却顿住了脚步，小店外不知何时已站了许多人。

这些人服饰各异，形容慓悍，各个手里都拿着兵器，已将小店团团包围。

韩星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他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当看到胡宝堂时，就更确定这一点。酒也醒了七分。

钟山上真像大白时，大家注意力都在东方明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胡宝堂堂。胡宝堂心知东方明大势已去，偷偷遛之大吉。

韩星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会出现在这里。强忍着腹痛，冷冷地道：“冤家路窄，我没去找你，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胡宝堂道：“不是冤家路窄，是我早已恭候多时。钟山上，没有人注意我，我却时时刻刻盯着你。从你进入这店开始，我就已经布置好了这一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杀你，胡宝堂誓不为人。”

韩星轻蔑地道：“凭你？”

话音还没有落，突听小店内薛龙儿惊呼一声，旋即没有动静。

韩星倏地冲回店内，只见薛龙儿僵立不动，似乎是穴道被封。脖子上赫然架了两柄剑，持剑的人正是那掌柜和小二。

从韩星进店，胡宝堂就已开始布置，掌柜与小二当然早已不是原来的掌柜与小二了。

韩星没有心思考虑掌柜与小二的问题，俊目一寒。戾喝道：“放开她！”

这一喝，坚毅冷厉，与刚才的烂醉如泥判若两人。掌柜与店小二既然是胡宝堂的帮手，不会不知道韩星是什么人，此刻虽有恃无恐，但也不免心惊胆战。

店外的人鱼贯而入，又将韩星围住。胡宝堂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又怜惜又恼恨地望了一眼薛龙儿。道：“本来没把薛大小姐算在内，只不过她自己送上门来，也好，兄弟们大功告成之后，正可以享享艳福。”

韩星又是心急又是气愤，倏地拔出剑，只奔胡宝堂。可身形刚一动，突觉腹内灼痛难当，这早已不是内怆引发的疼痛，而像是什么东西在体内燃烧。顷刻间痛彻五内，五内俱焚，人还没飞起来，就扑倒在地。

胡宝堂突地狂笑起来，笑罢道：“‘断魂散’的滋味好受吧？”

韩星当然知道自己重了毒。自己痛不欲生，只管借酒消愁，哪里还有心思注意酒中有没有毒。小二与掌柜任何一个人想毒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就算是自己知道小心，也绝对想不到，胡宝堂不赶快逃命，反而敢留下来算计自己。

自己一命是小，若害得薛龙儿毁了清白，红消香断，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抬头望向薛龙儿，见她又是惊愤恐惧，又是焦急万分地望着自己，越发心疼，越发内疚。紧咬牙关，暗忖拼尽余力也要救下薛龙儿，强忍腹痛，向胡宝堂喝道：“以为我重了毒，就杀得了我吗？快放了龙儿，否则今日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胡宝堂笑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不到一柱香功夫，你就会五内俱焚而死，还是省省力气吧。”

韩星道：“一柱香之后，我的确会死，可是送你们这些人上西天，半柱香的时间就够了……”话没说完，猛提一口真气，凌空挥剑直刺向胡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