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祈福
自打从泊南王府回来秦冉便闷闷不乐,茶不思饭不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温柔体贴的沈知珩和冷酷无情的沈知珩反复出现,她想起沈知珩那日在听风斋中说起妹妹时一脸的宠溺,实在不能与交出地图的那个人相重合。
耳边又响起树洞下西宫王子说慕沉景的那句“他不过是个庶子”,想到慕沉景,她的心疼了起来。慕沉景从小母妃被害,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然而太后已是垂暮,又能保护他到何时?皇帝终有一天要退位,太子与各位皇子之间免不了战争,他在战场出生入死,一身鲜血地回来也不过为了让皇帝多看他一眼。他是有野心的一个人,若这次成功击退西夷,皇帝必是会当他是心头刺,如果战败了,只怕没有性命回来?
想到这样,秦冉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眉头紧锁,心头只觉烦闷。她推开窗望着天空稀稀疏疏的几颗星,心里反复想着如何才能让慕沉景知道这件事呢?焦灼的目光简直望眼欲穿。
寂静的深夜里凉风习习,让无梦的人更是清醒。树上有歇息的麻雀不知被什么惊吓到,发出一阵惊恐的鸣叫,忽地又鸦雀无声。
秦冉突然想不如写信,可又觉得信中不能说清楚,反倒又觉得不可靠,万一他只当是敌方的离间计呢?倒不如直接去见他……可是路程那么远,王妃去西夷必又太招摇,很容易就被识破……
“唉!”秦冉轻轻叹息,从床上爬起来,双手合十对着稀薄的月亮,眼睛被照得格外明亮,虔诚地说:“求佛祖保佑让慕沉景平安。”
佛祖……佛祖……
秦冉突然心生一计,脸上的愁云顿时烟消云散,欢喜地拜到在地,说:“多谢佛祖!”然后回到床上,只将心中的计划仔细想了一番,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膳过后,秦冉将一封信交给绿袖让她送去秦府。然后唤来琴瑟为她梳妆换衣,只说太后时常挂念王爷,自己也应去皇宫为太后请安,然后带着琴瑟去寿康宫。
寿康宫。
廊前的玄凤鹦鹉站在金丝楠木笼里的吊环上一看到秦冉进来,煽动着翅膀,尖细的声音咕噜噜的学舌,“太后吉祥!太后吉祥!”
秦冉抬眼瞧它一身雪白的羽毛,两边脸颊分别有一团橘红圆斑羽毛,冠羽鹅黄色竖立起来神气地像一个高傲的公主。不由得心生怜爱,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东西竟然还会学舌。
“外面是谁来了?”屋里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太后身边的宫女桐时走出来。
“是我。”秦冉一边答着,忙抬脚走进屋里,福身一拜,“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快起来!”太后将手里的佛串放下,伸手让秦冉坐在自己身边,言语带着欢愉说:“难为你有心还想着哀家!那个鹦哥还是妤歌送来给哀家玩乐的,可是就只会说这一句,倒也有趣。”
秦冉看出太后脸色有些许的疲倦,自然想她是担心慕沉景,柔柔一笑,说:“来给太后请安是做儿孙的本分呢!王爷前几日来信还说让我多来陪陪太后,让太后不必担心。”
“战乱无情呐!”太后听了秦冉的话心里虽有些宽慰,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我这心里还是不能平静,这又要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
“战争皆非正义,但是保家卫国的心都是真的。”秦冉也不由感慨道,“国家危难,匹夫有责。有南朝在才有百姓的幸福团圆啊!”
太后听了秦冉的话,心里感到安慰,这南朝是皇家的,也是百姓的,然而又心疼秦冉如此明事理,想她入宫以来没有什么张扬生事,反而什么委屈都受了,从来都是温和如水。
太后拉起秦冉的手,温柔而心疼,说:“你啊,最是会宽慰人。景儿在前线,你莫非一点都不担心?反倒是一言一语地让我放心,真是难为你了。”
秦冉微微低下头去,垂眸不语。她心里哪放心的下,整日想的梦的都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然而又能怎样?
琴瑟最是知道秦冉思念慕沉景的心,说道:“娘娘整日里也是担心王爷,有时坐着都好半天慌神呢!”
太后微微眯起了眼,目光遥远而飘渺,脸上浮出一丝少女的娇羞,只说:“哀家当面也如同你这般,先帝出征之时,我整日坐立不安,在佛前祈求只盼着前线传来好消息。景儿就像他皇祖父当初那样骁勇呢!”
秦冉的心慢慢沉下去,她知道慕沉景像先帝,自然想的也是要成为先帝那样,并不是自己想的田园牧歌。然而她温柔一笑,妩媚而温情,轻轻地说:“秦冉只愿王爷平安无事,别无所求。”
简单的一句话反而让太后惊讶又安心,宫里的妃妾从来都是望夫成龙,想着母凭子贵,哪一个想着平安两字?慕沉景从小便深陷皇宫争乱,太后也深知这争乱是多么残忍,只愿他能安然。心中不禁暗叹,景儿这一次认定的人最是没错了。
秦冉看到太后身边的佛珠,又见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于是说:“冉冉有一事想求太后。”
“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想去玉泉寺为南朝国运祈福。”秦冉俯身跪到太后面前,目光笃定,说:“我心中担忧王爷,前些日子也曾梦见在梦里偶得一串佛珠,所以醒来便想去佛寺,为南朝,为王爷祈福,还请太后应允。”
太后心中暗暗赞赏秦冉,想这些皇孙皇子中的妃妾哪一个愿意这般。心中对秦冉的好感更加加深,自己也担心前线的孙儿,虽每日也诵读一些经文,倒远不及去佛前更加心诚。忙让宫女桐时将秦冉扶起,说:“你啊,最有心的。且去吧。只是去多久呢?”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吧。”秦冉想了一下,又说:“心诚则灵,只要南朝国泰民安,王爷安康,多些时日也无妨。”
太后颇为欣慰,眼神中都是对她的肯定,说:“哀家最放心你了,你去吧。”又嘱咐琴瑟,“只是玉泉寺不及我们宫里,琴瑟你要照顾好你们家娘娘,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琴瑟笑着忙道:“是。”
秦冉心中暗暗欣喜,眼中浮出一丝得意的笑。
秦府。
秦冉早上让绿袖送到秦府的信也只是一封简单的家书,只说想要回家探望父母。刚好秦冉的表妹来看望秦母,所以秦母看到信后就立刻派了轿子到淮安王府,嘱咐轿夫一定要把小姐接回来。
于是秦冉刚从宫里回来便又来到秦府。
秦冉一下轿子便被妹妹阮虞拉住,娇滴滴地喊着:“王妃姐姐,王妃姐姐!我好想你啊!”
这阮虞比秦冉小了一岁,倒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一副沉鱼落雁之貌。
“姐姐也想你!”秦冉捏捏她的脸颊,就像小时候一般,心中有所欢喜。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娘!”秦母嗔怒的语气怪她,眼神里却都是柔情。
“娘,我也想你啊~”秦冉拉着阮虞扑到秦母怀中,“我回来了啊!爹爹和哥哥都还好吗?”
“好。我们都好。”秦母忙让秦冉坐下,唯恐她累着,让人备了她最爱吃的点心来。“李总督家的儿子大婚,你爹和你哥哥都被请去喝喜酒了。”
阮虞拉着秦冉的手,听到别人大婚自己却脸上一红,娇媚而羞涩,说:“姐姐,可来我家几日吧?”
“你家?”秦冉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问她:“你嫁了人家?”
“嗯。”阮虞羞得面色绯红,只将头低下去,一脸的幸福。
秦母看秦冉一脸的诧异,只得解释:“她也是几个月前才成亲。你父亲给她做媒,说的是你远亲的堂弟秦钰,他家虽是生意人,但也是知书达礼的对阮阮很好。”
秦冉心知出了阁就不能再像小时候一块玩耍了,虽有点不舍但又看她幸福安好,也便放心了,又逗她:“早生一个小外甥,好让我应声姨娘听听吧!”
阮虞更是红了脸,嘟着嘴反驳:“王妃姐姐才是呢!”说着又同秦冉拉拉扯扯闹起来。
秦母忙把她们拉开,对秦冉说道:“你妹妹才刚成亲,还有好多事不懂呢,你多陪陪她可多教教她!”
“可是我过几日要去玉泉寺祈福,自然脱不开身啊!”秦冉有点为难地看着母亲,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我有一个更好地人呢!”
秦母不解,看着她问:“谁啊?”
“琴瑟,她是宫里的人,自然能帮妹妹很多事,不如让她替我陪你一段时间也好。”秦冉这么说着,心里却想亲热终究是太后的人,不如趁此机会让琴瑟去帮忙,自己也好脱身去西夷。
“好是好,只是琴瑟姐姐愿意吗?”毕竟是宫里的人,阮虞不免有些担心。
秦冉看向琴瑟,只待她的回答。
毕竟主子都开口了,琴瑟哪里还能拒绝,只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