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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喜欢你
苏衡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
屋外春鸟轻啼,好似轻声招呼着同伴归巢。落日的余晖洒落在院前的竹子上,反射出一片油亮。
言弭端着一碗药轻手轻脚地靠近苏衡的床,在她向苏衡伸手的那一刻,忽然被苏衡一手捉住手腕。
“你……”苏衡捉住了言弭的手腕,在见到她的脸的那一刻,反应极快地接过她手中不稳的碗,又用另一只手稳住她的身子,出声问道:“言小姐,你怎会在此?”
他的声音仍是虚弱,带着一点鼻音,轻声询问时仿佛是在撒娇一般,听得言弭心里痒痒的。
“我来照顾你的。”言弭笑了笑,“刚刚小苏木说你就快醒了,我还不信。现在见了你,我倒是真佩服他了。这碗药是他让我给你的,说是你喝了就会好一些。好在刚刚没有摔破,你现在快喝吧,待会凉了就不好了。”
苏衡闻言,心中纳闷,奇怪剑哲怎么会允许言弭留在这儿,而且言弭看起来还与苏木相处得不错。
他颔首,低头看向碗里的药,却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言弭见他低头看药,却没有想要喝下的举动。
苏衡摇头,虚弱地笑道:“没事。”
如果被人知道了最擅长医术的丞相其实是一个害怕喝药汤的人,那么是不是会令人啼笑皆非呢?
鉴于有言弭在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也不好不喝。在药汤入口时,他发觉这味药比以往要苦许多,险些一口喷出。
好在强行咽下,然而心中已是了然。想必是自己一贯不愿意吃药,又将自己弄成这模样,这才使得苏木那孩子对自己生着闷气了。
苏木是自己捡回去的孩子,脾气一直都不好,又十分爱捣蛋。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十分依赖着自己,就连苏衡也十分清楚自己在那个孩子心中是至关重要的。至于为什么这般重要,他便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是因为相处久了,这才有了浓厚的情感吧。如同他也十分看重那孩子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苏木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乖乖的模样,言听计从,从不惹他生气。而今天,倒是他第一次将心思用在他身上。看来以后还是照顾好自己,免得被那孩子欺负了。
苏衡想到这儿,嘴角不由地浮现一丝笑意。言弭见状,心神微动,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伸手想要扶着正要起身的苏衡,却见苏衡微微一愣,似有躲避道:“言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可你刚刚还抓着我的手腕。”言弭带着委屈的语气两眼汪汪地盯着苏衡,说着还举起了刚才被苏衡捉住的手。
苏衡一顿,轻声道歉道:“对不起,那是无心之举。当时我以为……”
言弭才不要听他说什么“对不起”“ 无心之举”“以为”,她就只要当做是他抓住了她的手就可以了。于是出声打断苏衡的话,自顾自地将他扶起:“没什么啊。你要喝水吗?不然我给你拿过来好了。你刚醒来,身子还虚着呢。”
“无妨。”苏衡不觉得自己会虚弱到让一名女子扶着,不过言弭此时此刻就不是单单扶着苏衡了,而是紧紧抓着苏衡的手臂,致使他无法轻易避开,无奈只好任由地言弭将自己“扶”到桌边。
苏衡刚坐下来,正要给自己倒杯水冲散一下口中的药味,却见言弭的速度竟是比他还快,在他指尖碰到茶壶的把,就见茶壶被言弭端起。言弭立即斟了一杯茶递到苏衡面前,颇有狗腿之像。若是让人瞧见了,怕是要丢了将军府的面子。
“这,多谢四小姐。”苏衡客客气气的道谢让言弭莫名有些不舒服,她一屁股坐在苏衡身边,用手抵着下巴,闷着声音说:“我跟你都共处一室一整晚了,你该改口叫我的名字了。”
这一句让正在喝茶水的苏衡险些喷出,苏衡轻咳了两声,脸上浮现些许红晕:“四小姐不要开玩笑。”
言弭点了点头:“确实是在开玩笑。话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转的有些快,令苏衡感到有些意外。顿了顿,他回答道:“没有。”这个问题对于言弭而言应该在言蒙的寿宴上就知道了。
“真的吗?”
苏衡点头。
言弭笑道:“那你要不要试着喜欢我一下?”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所说之言跟那一晚的并无差别。
面前的人笑着这般毫无防备,倒是让苏衡有些动容。这面前的女子与其他女子好似不一样,总是这般直言不讳地说出喜欢二字,看似十分轻浮,可眼神之中却是充满着真挚。
苏衡沉吟片刻道:“为何?”
“因为我喜欢你。”言弭脱口而出,毫无大家闺秀的羞涩矜持。
苏衡抿嘴不言,言弭则是一直保持着托着下巴的姿势看着苏衡。
“……多谢言小姐厚爱,我……”
“好了,我该去找苏木了,你好好休息啊。”言弭再次打断苏衡的话,从位置上窜了起来,在对苏衡说完这句话后,不带丝毫犹豫迈开腿就朝门外走去。
“……”
苏衡叹了口气,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有力的叩门声,苏衡凝眉定神,道:“进来吧。”
“公子。”剑哲方才在屋外见言弭飞快跑出去,不做片刻停留,心中纳闷着是不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在她前脚离开后,他后脚就走了进来。
公子果然如苏木所言,在估计的时间里醒了过了。
“可是言……”
“不是。”剑哲还没说完,就被苏衡果断否定。他顿了顿,问道“那你的身子如何了?”
“无碍。劳你们费心了。”苏衡见了剑哲,眉间温和,迟疑片刻,低声问道:“你们应该没有让我师父知道吧?”
“尚未告知恩公。”
“那就好。”苏衡点了点头,随后轻声叹了口气:“哎,你啊,得唤师父为义父才是。”
剑哲闻言沉默不语,苏衡见状再次轻叹,随后转移话题。
剑哲是师父带回来的孩子,师父本来是将要将他收做义子,然而剑哲认为他救了自己的命,就是自己的恩公。
至于父子的关系,在他心中是不敢高攀的。因为师父将他带回时,是在他遭到山贼逼杀的时候,那时他手染鲜血,为自己惨死的父母报了仇,独自一人跪坐在许多尸体之中,是师父将他从那恐怖之地带回来。
他总认为自己身上带着血迹,不配做自己恩公的孩子,于是一直拒绝唤师父为义父。苏衡知道他的这些想法是因为他曾经哄骗剑哲饮酒,谁知剑哲那般易醉,还会酒后吐真言,一边哭一边吐露自己的想法,听得师父与他都不由地鼻子一酸。
所以在后来师父也不再强求他喊自己义父,而苏衡虽然也比较少提,但经常忍不住矫正一下。
两人交谈许久之后,苏衡感到身子有些困乏,就起身回到了床上,他刚刚躺下,门口就有人敲门,剑哲出去片刻后进来,脸上是凝重的神情。
苏衡睁着眼看向他,见他那副模样,就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方才右丞相派人传话,说是……”剑哲一顿,“说是陛下今早龙体欠安,今后早朝取消。”
苏衡闻言,以手肘撑持,想要起身,却被剑哲一把按住肩膀:“公子,请勿心忧。”
“陛下怎会出事?前日早朝,我见他还好好的,怎么会……”
剑哲看着他,没有说出“你那天看起来也是好好的最后却昏倒了一天一夜的话”,他将苏衡摁回床上,退至一旁,道:“我会进宫一探究竟。还望公子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这样才能顾忌皇室。”
苏衡一听,沉默许久,阖眼,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说罢,剑哲转身离开了屋子。
躺在床上的苏衡在剑哲离开后,慢慢睁开双眼,眼里带着些许忧虑。皇上那日面色便有些许不对劲,他在下朝后前去把脉观察,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以为是皇上处理朝政事务太过疲惫劳才会这般,现在仔细想来,或许并不这么单纯吧。
只是当时处理着邻境陈国蠢蠢欲动之事,就按皇上所言,暂且将此事放在了一旁。本想着等时间稍微宽松一些,再去仔细瞧瞧皇上的身体状况,没想到还没瞧到皇上,自己就先倒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皇上却又卧病了。真是祸事不止啊。
苏衡心事重重,脑袋又开始有些发昏,他将手背遮盖在自己的双眼之上,无声地轻叹着。
这个国家,动乱将起,我绝对不能倒下。
琴凝,望你快些回来。
明日,等明日醒来,还需进宫一趟……
他喃喃着,虽是阖眼,但意识却越发沉重,思忖片刻,想着应该是小苏木为了让他在喝完药之后能够安然睡去,而在药里加重了某样药材吧。
覆在眼上的手慢慢滑落,躺在床上的人又渐渐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