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按兵不动

“马福，你跟着朕多久了？”皇上躺在床上，他们之间隔着层层的纱幔，马福看不出他的表情。

“回皇上，奴才也记不清了。”马福回答道。

“都过去这么久了啊。”皇上感叹了一声。

马福等了好久，都没有等来皇上的下一句话。并且从纱幔的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声响，马福小心翼翼地靠近床，当他的双手抓住纱幔的时候，他的眼中噙满泪水，颤抖着双手，缓缓地拉开纱幔来。他看见皇上安静地躺在那里，眉目温柔，有平缓的呼吸声和起伏的胸膛。他顿时如释重负，拉上方才拉开的纱幔，看了皇上一眼。之后，马福一直在旁站着，用心听着皇上轻微的呼吸声。这一刻，这些细微的声音，让他感到安心。

太子府。

聂素素睡到晌午方起，浑身酸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睡得太久了。于是，她整理了一下因为睡觉而弄乱的衣服，穿好鞋子，下了床。

今天的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直直照在她的脸上，这给她一种错觉，现在不是冬天的错觉。聂素素开了门后，想着去厨房吃点东西，她睡了半天，已有些饿了。

我跟琳琅交代过了，她应该给我留饭了吧。聂素素这样想着，却没有停止前往厨房的脚步。到了厨房，却发现并没有人。聂素素想，正好，别人看着我也吃不下去。于是，聂素素掀开每个被遮住的锅碗，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吃食。于是，在她掀开第三个锅盖后，发现了还没有动过的三个菜，一荤两素，还有一碗盛的满满的米饭。聂素素顿时笑得跟花儿似的。把锅盖放在一边，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找到凳子后，开始吃饭。

聂素素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嘴巴张的大大地咬住，咬一口肉香四溢，顿时觉得幸福无比。一顿狼吞虎咽以后，聂素素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准备找点事情去做。她到处看了看，府里还在干活的下人不多，不一会儿就觉得无趣。走着走着竟有了困意。聂素素想着刚吃饱饭，怎么都不能够这么早就睡，聂素素拍了拍自己的脸，睁大了眼睛，把困意稍稍减轻之后，决定找些书看。

聂素素首先想到的就是书房，说走就走，聂素素到了书房门口，果不其然有侍卫把守着。聂素素今天睡得好了，心情也不错，不想要和别人起冲突。聂素素刚要转身，发现侍卫向旁边站了站，好像是给她让了一条路。聂素素看在眼里，将信将疑地走到门前，余光撇了撇侍卫，发现他没有任何要阻拦自己的样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的装饰很是简洁，其中占地最大的就是一排一排的书架上装满的书。从前进来时都是找萧容桓，并没有好好看看书房里怎么样。今天萧容桓不在，聂素素自在地在书房里乱转，打算找一本自己认识且感兴趣的书来看，消磨一下悠长而无趣的时光。

从左边开始，聂素素一目十行地查看着书名。名字叼专古怪的直接略去，不认识的书名也省去，最后剩下的都是些史书和游记。对于结果，聂素素有些失望，她没有看这种书的打算。她的确是想要看些能消遣时间的书，但是她对于游记没法沉下心来。于是，在翻到第四页时，聂素素果断放弃。再翻了翻能看明白的书，灰心丧气地出了书房。

聂素素前脚一出，后脚侍卫就关上了书房的大门。聂素素挑了挑眉毛，继续走自己的路。

“又没事儿可干了。”聂素素嘟囔着，有些失落。“也不知道萧容桓在干什么，他要是在就好了。”话一出口，聂素素就后悔了，拍了拍脸，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好放下他吗？现在提他，是还嫌自己放下得太快了吗？就算他在，也不可能一直老是陪着我，想他干嘛。”想通了之后，聂素素决定去找琳琅。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比一个人要有趣得多。

“你这丫头，是嫌娘活的不够长啊，整天就知道偷懒跑来，越发不听话了。”说话是位上了年纪的嬷嬷，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语气里带着娇嗔，可以听出其中的宠溺。

“娘～你就口是心非吧。明明是你每天都想我，都怪孝顺，才天天来的。”是琳琅的声音，“你可不能颠倒黑白。”琳琅撒着娇。

“我脾气这么好，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尖牙利嘴的丫头，合着每天就知道欺负娘啊！”徐嬷嬷佯装生气地说，还给了琳琅一个白眼。

“娘，别气嘛。我这不是逗娘玩儿着嘛，我哪敢欺负娘啊，爹爹知道了还不得说我。您老别和我一般见识。”琳琅讨好着自己的娘亲，说话间尽是娇憨之气。

“好好好，娘不生气。你坐好喽，娘跟你说些正事。”

“好的，娘。”琳琅看着徐嬷嬷突然严肃的样子，就知道娘亲接下来要和自己讲的绝不是小事。立刻坐直了身子，一副悉听教诲的样子。

徐嬷嬷看在眼里，在心里点了点头。看来，琳琅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只希望她今后做何事都留个心眼，为自己留好后路，平平安安地在这乱世里活下去。徐嬷嬷到底还是担心自己这个年纪最小，心眼却最大的女儿，总是怕她在府中会受他人欺负。同时，更害怕的是，琳琅被来太子府做客的人讨去。在达官贵人之间，一直有互换舞姬、歌姬的习惯，甚至还没换妾的现象。更不少的是，客人看中主人家的侍女了，讨去做陪床和小妾的，说是去享福，其实哪个不清楚是去送死的。达官贵人们不过是图个新鲜，把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们哄着供着，腻了就弃如敝履，一点当日相好的情面都不讲。下场好点的还会给点钱打发，不好的便是留在府里做些粗活和重活，任由她们的韶华逝去，青春不在，就这样孤老一生。也有被转手的，给了其他的权贵也好，被卖到烟花柳巷也罢，都算作死了。被人当成物件似的，送来送去，买来卖去，心怕是早就死了。死心了，人就还能活下去。

所以，对于像琳琅这样小家碧玉的女孩子，看着就好哄，恨不得就在脸上写着“你快来骗我”几个字的傻丫头，徐嬷嬷觉得自己得操心一辈子了。

“琳琅，太子爷把你指给聂姑娘，你就要听姑娘的话。听闻姑娘对下人很好，切不可使小性儿，我们这些当做下人的，自然要对主子言听计从。”

“娘，你说的我都知道。姑娘待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倒是爹的腰疾好点了吗？”琳琅听过徐嬷嬷交代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还不是老样子。这一到冬天啊，你爹连就床都下不了了。”徐嬷嬷说着，直摇头叹气。

琳琅听后，表情瞬间凝重了，泪水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打着转，终是忍住了没有落下来。“娘，我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你不是经常和我们姊妹们说，好人长命。爹一辈子都本本分分，还要长命百岁呢。”琳琅强忍着不适，安慰着徐嬷嬷，生怕她为难自己。

“是啊，你爹一直老老实实，一定会如你所言那般。我刚才还没说完，你没事儿不要去前厅，但凡是要伺候客人，你就能推脱就推脱。不对，是坚决不去，有事儿也不去。就跟管家说，是娘叫你不去。我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鬟，和你爹打太子爷出生就伺候他，他还是我奶大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管家都不会为难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一定一字不落的和管家伯伯说。”琳琅郑重地点了点头。

“行了，都这么久了。姑娘也该找你了。”

“娘，我走啦。你别想我啊。”琳琅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娘亲，走了。

“姑娘，有事儿找老奴吗？”琳琅走后，徐嬷嬷揭穿了藏在角落里的聂素素。

聂素素尴尬地走出来，弱弱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听的，这太凑巧了。”说完，就讪笑地望着徐嬷嬷。

“姑娘是主子，主子自然有主子的道理。”徐嬷嬷一板一眼地说着，与刚才同琳琅玩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嬷嬷言重了，我只是借宿之人，一个过客。”

“老奴不懂这些。“徐嬷嬷停顿了一下，“或是姑娘不介意的话，可否多担待点琳琅。”徐嬷嬷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但是为了琳琅的安危，她不得不拼一把。

“嬷嬷不用担心，我当琳琅是我小妹，定然好好待她。”聂素素说的是实话，琳琅还十六七的年纪，怎么看在现代还只是高中生，和现代的表妹差不多年纪。只不过，相对于因为是独生女而被舅舅舅妈养的娇里娇气的表妹，琳琅可以说非常招聂素素喜欢了。所以，聂素素自然是不会去为难一个比自己小，还比自己会做饭的小孩。

“老奴代琳琅谢过姑娘。”说着，就要行礼。

聂素素哪能接受啊，徐嬷嬷看着比自己母亲还要长几岁，她要是真的受了这礼，还不得夭寿啊。于是，连忙拉住了徐嬷嬷。

“嬷嬷，不用了。我是小辈，受不起嬷嬷这么大的礼。”

“姑娘真乃菩萨心肠。”

“我要是菩萨，那佛祖不得气死。”聂素素自在地笑着，就像从前与母亲聊天那般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