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将对将

高浓度环状信息聚合体，通俗一些的叫法，叫做“主角光环”，这也是恶魔族的研究所里一些老前辈给它的戏称。这种光环一般出现在碳基生物身上较多，因为，数据表明，碳基生物生活的环境更加趋向于“不平等”。相比于硅基生命、电磁波生命和恒星生命而言，碳基生物热爱竞争，并以此为乐趣，产生一种名叫“阶级”的残酷纲领，将自己的同胞分为三六九等，上等人看不起下等人。这种鄙视链在碳基生物的社会中处处可见，由此，种族内部的竞争将碳基生物摆上了一个很不确定的位置。

他们可能因为自我竞争而走向神坛，也可能因为自我竞争而毁灭。

既然有了竞争，就会有胜者与败者的分别。而一旦拥有了这个光环，就像是被某支冥冥中的大笔写作了主角一样，一生都会有交不完的好运。不管是在什么领域，都是领军人物一般的存在。就算是开局的时候稍微劣势了一点儿，比如说惨遭退婚啊，毫无内力啊，双亲被杀啊之类的，也没有关系，这些都是为后期爆发而铺垫的先抑后扬。你现在混得越惨，后期就一定能加倍地赚回来。如果是在稍微开放点儿的世界观里面，三妻四妾什么的都是稀疏平常的事儿。反正命运永远都是站在主角这边的，就算是跳个崖都能捡三四本绝世秘籍回来，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这个光环都将一直发挥作用，让主角的名声传播四海。他可能会多受些苦难，但那些苦难基本都是过家家式的，忍一忍就能过去。但是，同样的，每一次苦难背后都将是更加丰厚的回报，这也使得主角的欲望被合理化、正当化。

有了这个光环，不管主角行事有多狠毒、多下做，是灭人宗派还是杀人全家，都会有一个看似正当的、令人看得过眼的理由。他将顶着这顶“绝对正确”的帽子滥杀无辜，强抢民女，违法占道，或许还做什么更加令人作呕的恶行。但只要他还是主角，他就是绝对正确的，没有人可以制裁他。法律不行，正义也不行。

很遗憾，夜鹰一生都不能再享受这种如此令人歆羡的待遇了。

“在你之前，我已经见过很多所谓的‘主角’了。他们要不傲狠明德，拿粗俗与无知当智慧，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是世界第一；要不就是疯狂地与不同女性发生关系，沉浸于女色中，无法自拔。同那些草包相比，你倒还算好的。”齐天望着手中那个七彩的光环，冷笑道，“不过，这也足够我们提取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了。”

“看看这个箍儿，在你意识到自己生来不凡后，它就一直在吸食你的‘承认力’，渐渐地成长着。记住，人们敬佩你，爱戴你，不是因为你本身，而是因为一种类似洗脑的效果，这也是这个光环的一种能力。”齐天半眯着眼，将手中的光环对准了东方的天空，几道微弱的光线射在光环上，顿时彩晕大作，并射出好似粘稠液体一般的弧光，这样不符合光学定理的折射率将原本极其微弱的阳光放大了几百倍，瞬间便将晦暗的草原点亮了，“你的人生，就像这个东西一样。漂亮，出彩，却又如此不真实。这个世界给你编织出一个个童话般的故事，却又永远不让你知道故事背后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枯骨和悲哀，真是残酷啊。”他反复把玩着手上的光环，让环中的光流像液体一样流转着，“有了这个……惊禅大人的胜利之日可待。恶魔族将在进化的阶梯上更上一层楼，甚至有望解决一直以来困扰我们的‘高维入侵者’，这是前所未有的大突破！”

“感谢你们，小白鼠们！你们为恶魔族做出的贡献，我会好好地，郑重其事地记在心里的！”

忽然，一道绿光闪过，深绿浅绿荧光绿在同一时间炸裂开来。就连齐天身边本来直不起腰来的草根，也像是磕了药一般猛地挺立起来，齐齐指向山丘的方向。尖锐的声音响起，这些绿到人灵魂深处的光芒开始逐渐扩散开，再一次填满了这片几经波折的草原。两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粗壮藤蔓以极快的速度飞过来，将夜鹰和王权熟练地打包卷走，又重重摔到了众人身边。

枯木真人右手结一剑指，左手倒背在身后，口中默念着咒文。他翠绿色的眼瞳中闪过一道精光，指尖如游龙般上下翻动着，在空中点出一连串绿色的符号，大喝了一声，“界！”只见周遭那些柔弱的草根忽的暴长起来，绿色的躯干在空中疯狂地盘旋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棵课几丈高的大树，汇聚成一道视角效果十分震撼的“波浪”朝对面涌去。这个过程的视觉效果十分惊人，再加上枯木真人也没跟他的同伴打声招呼，直接就动手了，致使周围的一圈人几乎都被吓得跳脚。只有见怪不怪的罗烨没什么大反应，她见过的不可思议太多了，早已是身经百战，神经也已经练的异常粗大。

先是他面前的草像打了激素一般地疯长，大概几秒钟的时间，这些原本差不多就鞋底那么高的草就纷纷长出了粗壮的枝干，变成一排排大得吓人的树木，前赴后继地朝齐天涌去。这些树没有叶子，没有花蕾，没有果实，从自然选择的角度来说，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它们都是一次性的攻击用品，枯木真人用法术改造了那些原本娇嫩的小草，赋予了它们足够坚硬的躯体和锋利得好像刀削过的枝干，就是为了能让眼前这个对手有哪怕一瞬间的措手不及。若是换了一个普通的仙人，很有可能被这一击直接撞飞出去。甚至还可能被卷入枝干中，然后被法术“同化”成货真价实的植物人。

但枯木真人心里明白恶魔族并不能按常理论，但只要一点点时间，就足够了。他可以利用那白驹过隙般的几秒钟用出自己压箱底的招数，这也是目前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夜鹰不能死。王权的脑袋里还有镇魔宝镜的坐标，如果可以的话，他最好也得活着……在一个恶魔面前还想要有这种决定己方人员是否生存的主动权，不拿出点儿压箱底的本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有趣。”齐天微微一笑，站在原地，正面迎上了来势汹汹的“树浪”。不过是瞬息之间，先头的那一波巨浪已经将由上至下地吞噬了齐天的身体。狰狞而又扭曲的树木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势头快速蠕动着，它们衍生出的根须无比粗壮，牢牢地抓住每一寸它们认为需要的土地。最高的树木甚至超过了九米，再加上它们巨大的躯干，便显出几分巍峨不凡的意思来。

它们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迎头撞上齐天的身体。这个恶魔的躯体体积和人类还是比较相近的，同这些翻滚着的浪花相比较，显得格外渺小。齐天的质量在此刻趋向于一个非常大的值，他倒背双手，以挑衅的眼光看着对面的枯木真人，一动不动。在枯木真人动手的五秒钟前，他就已经通过心灵感应的能力感知到了他接下来的动作。调整好自己的质量后，他便选了一个自认为足够炫酷的姿势，准备用身体来硬扛住这一次冲击。此时齐天的质量在7000吨左右，因为使用了反重力悬浮能力，他所踩着的地面并没有因为受力过大而凹陷下去，依旧保持着相对水平的状态。这样巨大的质量，再加上相对静止的空间坐标，那些迎头袭来的树木也就不算什么了。此时的齐天和巴黎铁塔差不多重，那么，如果用一系列的树木去撞击巴黎铁塔，又会是怎么样的效果呢？

估计这就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了吧。

只听见一声闷响，一棵大树被拦腰撞成了两节，响声震天，木屑乱飞。在短暂的视线遮蔽后，齐天再一次暴露在了众人眼中。只见他依旧是神色自若、倒背双手，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嘲讽力十足。后一棵树木很快地挤着同伴的尸体前进过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敌人吞没，却只迎来了自己的死亡。又是一声闷响，第二棵树笔直地撞上了齐天的身体，照样拦腰断成两截。

最终，浩浩荡荡的海浪终于还是被一分为二，像是撞到了一根不肯退让的钉子一般。齐天只凭借着巨大的质量，便将枯木真人声势浩大的进攻拦了下来。看上去他并没有花一丝一毫的力气就做到了这一点，甚至连损伤都没有，除了头发上沾满了木屑和木花之外。齐天的质量为7000吨，体积却又只有那么点点，稍稍学过一点物理的朋友们都能推测出，他具有怎样恐怖的密度。

用一个比较猎奇的说法，如果把齐天打造成一种刀片形状的兵器的话，它的密度将会比任何你能想象到的东西都要大。只要你能挥动它，就能切割这个行星系内所有可以切割的物质。

这个结果很显然都已经被双方预料到了，枯木真人没有浪费一秒钟，立刻趁机向天空伸出右臂，高声喝道，“曲直！！”

……

撕裂天际的音爆声轰鸣而来，如春雷般落入众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