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滔天

书柬早早便端着清水到采薇寝殿，正纳闷为何今日女帝为何这般晚！正准备进里间瞧瞧，扭头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采薇。

赶忙走上前：“女帝万安！”微微欠了欠身子。抬手扶住身边可能随时会倒下的人。

书柬将采薇扶到床边坐下，瞧着无精打采一夜未归的女帝。万分心疼。褪去华丽服饰与那头上的束冠也不过是一个单薄的女子罢了。

摇摇头：“女帝，要到早朝时辰了。”

“书柬，为本帝束发宽衣。”采薇站起展开双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才能让她书柬这般钦佩。

朝堂之上，众臣在为自己昨日两道圣旨而众说纷纭，哦不，是三道。当采薇望向已着身着红色朝服的楚恒看去。但是与他无关？

罢也。

“众位爱卿怎的对本帝旨意有些疑问？”采薇拂拂袖沉着声音道。

众人霎时安静。朝堂之上一下子弥漫着些许危险的气息。打破僵局的是楚恒。

“臣有事奏。不知可否讲？”上前一步，恭敬道。

“且说来。”采薇一挑眉。到要听听这人怎的讨回面子。

“臣以为，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说罢又话风一转，扭身向着那些腐朽老臣：“女帝万金之体，原先我与女帝情谊也属私事。难道众位觉得为女帝后宫是耻辱？是败笔？”

“这……”那些老臣颤颤巍巍的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采薇，表情晦暗不明。连忙“扑通”跪倒在地：“臣等万万没有此番想法，还请女帝勿轻信于人。”

“怎的，本帝有说些什么？丞相这般本帝实属有些搞不清。”采薇抵着头有些懒懒的说着。

又是这个动作，又是这个神态。楚恒知道，这是殷采薇独有的。代表的她必然要做些什么。

“看来，本帝坐这龙椅未久。有人便心急了。”红艳的笑，刺骨的寒。

朝堂所在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些什么，众人颤颤巍巍。尤其是先前提到名字的丞相。

“老臣还请女帝息怒！”扑倒在地上。打着颤。

采薇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想来，百姓也被你们这些个人糟蹋的不成样子。是时候重振朝纲了。”说罢起身。

“退朝…”

………

“清绰。”刚到寝殿还未坐下便喊了一声。

“在！”一个戴银色面具身形颀长的黑子男子单腿跪在采薇身后。

“本帝派与你一任务。”负手而立。

“定当全力以赴！”

“可本帝还未说是何事。”转过身俯视着跪在地上之人。

“……女帝请讲。”

“本帝让你调查每位大臣底细…”

“……可是…”

“本帝还没说完，尤其是那赵丞相。”

清绰几乎感觉女帝说最后几句话是带着几分奸诈的。抬头看了看，竟无意中瞧见了采薇嘴角那抹还未褪去的笑。

“怎么？”见清绰许久没动静采薇便出声道。

“…清绰竭尽全力。”讪讪的低下头回答着。

初初知道还有清绰这个人的时候是在昨个晚上，又或者更早。采薇甚至感觉得到，永远不可能背叛她的人大概就是唤为清绰的人了。她只是一个幸运的重生者，还是不带有此身体主人记忆的穿越者。她只能赌了又赌。只能拿自己的命一次次做押。

艳红入眼，久久收不回的向往和徜徉。

楚恒也没有想到这殷怀瑾对自家妹子如此情深：“怎的，唤我来有何事。”

殷怀瑾拿着水瓢弯腰浇着花花草草：“你也是楚家长子，当然这楚家也就只剩一个楚恒了。不能这女帝封你一辅政大臣便打消些念头吧。”

原本伸出准备拽一支海棠花的手顿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女帝此时可是派出那清字一号调查各个臣子的底细啊！”看似答非所问。

殷怀瑾绽放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这般，势必要搞垮那赵家了吧。”

“你很高兴。”

“没有，只会觉得解气。”放下水瓢，拽住一支海棠花凑到鼻前嗅嗅：“花香醉人，树大招风，人不义自灭。”

“哈哈哈。你这儿我可真不能再待了。”说罢长长出一口气，出了殷怀瑾的园子。

殷怀瑾放开手中的海棠将头上的青簪抽出，黑发呈扬。与那海棠纠缠一处，殷怀瑾笑了。这般才觉得心中痛快些。我们一定还是会在一起的。等着我，生意相随，死欲同归。

夜晚总是来的很快，人总说夜黑风高。可书柬椅在窗前却怎么也感受不到风。扭头看眼仍然伏在案前批阅奏折的采薇，心中升腾起了丝丝心疼。

“女帝，夜深了。还是早些就寝吧。”到采薇身侧小心翼翼的提醒着。

抬头看一眼窗外：“这般晚了？书柬你要累了便先退下吧。不用为本帝守夜。”

“书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

“怕怎的？”依旧手上动作不停。

“怕女帝身子吃不消。”神色不同于平时冷静。有些着急。

“女帝已经整整几日不眠不休了，在如此怕是身子撑不住。”

“无妨。本帝自有分寸。”手中笔一顿，却很快又恢复以往速度。

“女帝……”书柬只差跺脚了。

“不用担心，本帝的身体本帝知晓。退下吧！”语气有些故意生硬的成分。

“…是，那书柬先退下。”欠了欠身子，不舍的看了几眼依然奋笔的采薇，无奈摇摇头。离开了。

采薇哪里不知道休息，只是躺下便是乱想一通罢了。那晚与殷怀瑾的接触让她有些沾沾自喜，却又因为殷怀瑾那声“玉儿”坠至谷底。天知道，她此刻停下批阅奏折的手又会不会一时冲动去寻得那人。她那良人，三言两语，表心。

只可惜，有些东西，舍了就要不得，奈何明月照沟渠，君不明吾心。采薇不敢停下手上动作，她怕自己没事儿做了便想那人，情便种的更深。她不知道的是情根深与浅，爱上便终生。

接下来的几天，采薇便在书桌前度过。奏折一叠一叠阅了不知多少。内容却都是弹劾自己亲封的辅政大臣楚恒的多。也无心于批阅。

不过，巧的是清绰回来复命了。

“清绰拜见女帝，女帝万安！”单腿跪地抱拳，动作行云流水。

采薇绕过桌子来到跪着人的面前，弯腰将他扶起：“且起来罢。”

清绰站起退后几步与采薇保持些距离：“谢女帝。”

采薇落在空中的手有些尴尬，想来也可笑。不由得促狭的笑出了声：“可有收获？”

只见清绰从怀中拿出一信封递到采薇手中：“这是清绰截住的一封送至宫中的信。”抬眼看了看采薇，又言之：“是从丞相府送出…”

“果不其然？”随即看到清绰一脸为难：“怎的不说了。”

“是，清绰截住之时。那方向显然朝着宫中那位……”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名道姓，却也清楚。

“……”采薇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把信又还给了清绰。

“女帝，这是…”有些不解采薇这般行为。

“务必物归原主。”说罢又回到案前坐着。提笔疾书。

看不清楚清绰的表情。尽管不解却也没有多问些什么：“那清绰先告退。”

采薇没有应声，殿中十分安静。采薇也知道清绰走了，这一刻才是真真的无助。她之所以没有将那信打开来大概是怕看到些她不希望看到的内容。其实也不难猜测，朝中重臣派信与前朝皇帝无非觊觎那龙椅。她只能装作不清不楚，只能看看殷怀瑾的态度。也许还可以自欺欺人一段时日，现在的采薇才慢慢懂得“最是无情帝王家”。

不薄情就薄命。

翁园内，一青衣男子坐于榻上品茶。一小厮入内：“殷公子。”

“嗯？哪儿来的。”殷怀瑾看到小厮手中的物件，语气平平的问着。

“今日打扫院落时，一小太监塞给于我。”

“可看清模样？”接过信，蹙起眉头。

“给我之后便跑了，未曾看清。”小厮如实答着。

“你先退下吧。”殷怀瑾一摆手，抖开信看了起来。

小厮刚出到门外，临有瞧了屋内一眼。见殷怀瑾一脸晦暗不明。

看着这信中内容。心中一阵激荡，这赵泰竟拉他入伙共夺天下。几分可笑。

想当初，将他拉下来的人那赵泰便算是主谋。如今殷采薇打压开他了，到反过头来找他。真真现实。

眼珠随即一转，轻笑出声。殷采薇啊殷采薇，你可真真是不简单啊！无妨，也不急，陪你玩玩也未尝不可。

将信就那么大大方方放在桌子上。继续拿起未喝完的茶。一派悠然自得。

忽的听见一声尖细的声音：“女帝驾到！”

起身，走到门口。正看见一身明黄色向自己屋子走来。

采薇老远就瞧见那人，沐阳而立。走至近前，也不下跪也不请安。自己倒没什么，反倒是身边公公有些急了：“大胆，女帝驾到。怎的不跪？”肆意鼓舞着手中的白拂尘。

殷怀瑾嘴角嵌着一丝浅笑：“真真是世风日下啊！”直直望向比他矮一头的采薇。

“这位可不是你们想说就能说的，给本帝退下。”采薇摆手出声道。

那原本还威风十足的太监顿时就蔫了。急忙忙答声道。退下了。

殷怀瑾见状一挑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等你许久了。”

就是这种，永远不会像那些人一般喊她女帝而是你我相称，尽管在他心里是不想尊敬的意思但听来确实亲切的紧。

采薇听着几个人的汇报，心里只觉得突然生出了无比的惊愕与愤怒。

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一纸罪恶，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它撕碎。

“主子……”一个男人低声叫道。

采薇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几个人应声退了下去，采薇紧绷已久的身子瘫软了下来，斜斜的靠在椅背上。

巨大的椅子上，穿着明黄色宫装的女帝王疲惫的闭了闭眼，只觉得指尖捏着的那张纸滚烫无比。

这些个麻烦，必须要清除掉！

采薇将纸收了起来，冷笑一声，披上华丽的凤袍，声线清冷，“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出怎样的花招！”

……

朝中。

采薇长袖一甩，面色冰冷的坐在龙椅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她虽是这么说，却早已在心中暗暗决定，等到临近退朝之时，将那件事揭发出来，并加以严厉处置。

朝堂之中一片寂静。

采薇蹙了蹙眉。

“怎么，平日里那么多可以禀奏之事，一到了今儿个，就全都没了么？”她厉声道。

听了这话，几个官员不由得互相看了几眼，似是在交流着什么。

李太守挺身而出，“陛下，臣有事要奏。”

采薇挑了挑眉，李太守与其党羽搜刮民脂民膏数年，甚至早就贿赂大半个朝堂之官，怕是早有造反之心了。

今日而来，便是为了处置他！

可采薇却没有想到，他却是第一个禀奏的人。

“李爱卿说来听听。”

李太守不慌不忙的说：“臣昨日得知，兵部侍郎杨默通敌叛国，与武邑国之人有着密切的书信往来。从信中看来，怕是已有6个月之久。这是那些书信，还请陛下严加处置！”

他从袖中取出了什么东西，托一边的太监递交给了采薇。

采薇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了很多关于朝廷内部之事，有些连采薇自己都不太清楚。

“这字迹……真的是杨默的？”她问。

李太守信誓旦旦的说：“臣敢确信，这些信件，绝对是杨默的字迹！”

兵部侍郎杨默，不说他忠心耿耿的替朝廷办事，光是他所为国家做的事，便远远地超过了李太守。

而今日，李太守却言之凿凿的来污蔑杨默！

采薇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几乎想要一个巴掌扇到李太守的脸上。

他真把自己当作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不成？

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污蔑朝廷重臣，还拟造了这样一份根本不存在的书信！

“陛下，此事关乎重大，还请陛下着重处理，给臣一个交代！”

李太守这话似是在说这件事，可是事实上却在暗地里嘲讽采薇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话中藏着的刺却只有采薇知道。

她冷笑起来，“怎么，李太守势力滔天，还要朕来给你交代？”

李太守笑了笑：“陛下这说的什么话，臣再怎么势力滔天，也都是陛下给的。若是没有陛下，臣拿什么来创就今日呢？”

敢情自己给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得到的却是一份属于嘲讽的回礼？！

采薇眉头紧蹙，狠狠地咬了咬牙，“好！朕如你所愿。你既举报了杨默，那朕便把这件事交于你。此事事关重大，择日朕便昭告天下，还望李太守认真处理，莫要乱了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