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吧台里是一个睡眼朦胧的老妇女，我本来还极力低下头生怕人家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结果人家根本不鸟我，貌似对这种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老板娘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说：“30。”

林玥没说话，从钱包里拿了50块钱扔了过去。

老女人看了看林玥，竟然没说什么，把钱塞到里抽屉里，扔出来一把钥匙：“201。”

林玥牵着我手就往楼上走，我对这情况有点蒙，看来林玥是轻车熟路了啊。

不知怎的，我心里莫名有点痛起来，可还是有点小期待，或许她早就喜欢我了？

进房间后林玥放开了我的手，一屁股坐在床上，从包里拿出一根烟，手法娴熟的点着了，又问我：“要不要来一根？”

我摇了摇头，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这个了......”

林玥说：“少废话，看不顺眼你就滚。”

我惊呆了，不知道林玥对我的态度为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玥不再搭理我，打开电视，一口一口的吐着烟。

我一下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来旅馆之前的种种幻想也成了泡沫，一种受辱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根本就是玩儿我的吧！我有些愤怒起来。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一把夺过她嘴里的烟塞到嘴里吸了一口，浓重的烟雾在我喉咙里弥散开来，我忍不住的咳嗽起来，林玥瞥了我一眼，说：“不会抽就别抽，浪费烟草。”

我生气了，把烟扔在脚下踩了踩，横着眉毛说：“怎么，会抽这玩意儿就很牛逼？你叼着烟在街上走两圈，你以为大家都看你是觉得你很酷很有范儿啊，那是都他妈骂你煞笔呢！”

我说完以后心里觉得痛快了许多，呼了口气，等着看林玥的反应。

林玥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骂她，楞了一会儿：“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啊。”

我哼了一声：“现在发现了吧，你真以为谁都把你当女神呢，都得任你踩脚下蹂躏啊？高兴的时候拿过来玩玩，不高兴的时候叫别人滚，在蟑螂面前你有这能耐么？你不就觉着我喜欢你么？草！”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解气过，哪怕就是往冯涛头上闷那一棍子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爽。

看着她呆呆的表情，我觉得还是有些不解恨：“打电话骗了我两次，然后又装可怜装可爱把我哄进旅馆，然后又不耐烦的叫我滚，我他妈是不倒翁啊，被你推倒多少次都乐呵呵的站起来继续在你面前犯贱是不是？”

林玥大概真没想到我这么能说，一直傻傻的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我气喘吁吁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心里有点愧疚了，觉得自己不该说的这么难听。

林玥扑闪着大眼睛看看我，两行泪就从眼睛里面流出来了。

一看她哭我更来气了，这简直就是个影后啊，和她比起来张曼玉算个屁啊！

我站起身来一拳头砸在墙上，怒吼了一声：“哭你妈啊！”

然后我的泪也流下来了，刚才那一拳把自己的拳头打的生疼！

林玥呜咽地说：“是你在骂我，你哭什么呢。”

我不好意思说是疼哭的，有点丢人：“被你骗了这么多次，心里难受。”

林玥也哭：“我是故意骗你的吗，我就不信你自己想不到那是蟑螂逼我的。”

我没说话，拳头上的疼痛感逐渐消失，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

林玥突然问：“你那天打电话说七年后要回来娶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林玥不哭了，笑着说：“不管是真的假的，我都要谢谢你！”

说完，林玥站起来走到我身前闪电般的亲了我脸颊一下。

于是我又被幸福击晕了，心里鄙视自己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

亲完之后林玥就跟四川那个变脸大师似的，立马换了张脸皮，又变得冷若冰霜起来，坐在床上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我也不上去犯贱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起了电视，时不时的偷偷瞟着她，等她下一次变脸。

过了一会儿，林玥抽完一根烟，说：“你知道吗？我刚才亲你的那一下可能会导致我怀孕的。”

“滚尼玛！”

我一下蹦起来，怒吼道：“你以为我是煞笔那？”

这一次我是真的忍无可忍了，我得马上离开这儿，我得离开这个疯子。

我站起身就要往外头走，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

见过扯淡的，没见过这么扯淡的！

林玥幽幽地说：“原来你懂的。”

我停下脚步扭过头看着她没说话，等着她下一句说什么。

林玥又说：“每天看你只知道学习也不太和人交流，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

我说：“所以你就准备拿我当凯子？”

看着林玥的表情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心里感觉到一阵刺痛。

林玥没回这个，说：“帮我倒杯水吧。”

不知怎的，我又走回来给她倒了杯水。

林玥从包里掏出来一盒药放在桌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林玥接着说：“这是堕胎用的。”

然后我就听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碎掉的声音，对于当年那个十六岁只知道认真学习的我来说甚至连女生的例假是什么情况都还分不太清楚，堕胎更是遥远而又陌生的字眼。

林玥见我不说话，幽幽地说：“我只是不想一个人经历这个过程，所以就把你叫来了，如果你不愿意陪着我的话那就走吧。”

我没说话，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有太多的理由去拒绝，可是我没有。

过了许久，我才说：“为什么不叫蟑螂陪着你？”

林玥说：“他？他就是个畜生，昨天晚上还要了我一次。”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要什么？”

林玥没理我，自顾自的抽着烟，我好像明白了，不由的攥紧了拳头。

我说：“是你自己要选择和他在一起的。”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格外平静，声音都没有一丝颤抖，似乎毫不关心林玥的事，可是只有我知道，如果蟑螂现在就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林玥又说：“这药我已经吃了两天了，医生说第三天就能流下来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林玥抽的那根烟已经逐渐烧到了烟屁股，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根烟抽完以后林玥就要吃药了。

我有点慌，说：“要不咱去医院吧，有医生看......”

“不用了。”林玥把烟头扔掉，说：“我问过一个姐姐，大概两三个小时左右就能流出来，一会儿我去卫生间里，你就在外面陪着我就好，我就是想如果有个人外面的话心里就不会那么害怕。”

说着说着，林玥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突然觉得无比心疼，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走过去抱住了她。

林玥没有拒绝，顺从地趴在我怀里说：“吴南飞，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

我没说话，把林玥抱的更紧了，我心爱的姑娘啊，你为什么那么傻？

林玥哭了一会儿，把我推开：“水差不多凉了。”

林玥把药抓在手里看着水杯发了会儿呆，又摸了摸自己肚子，把药往嘴里一放，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