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五对一公平决斗

毫无疑问，摘星子他们的飞行速度已经趋近音速。对于有妖气山门内部的几根顶梁柱，罗烨也是一清二楚的，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剩下四个人是谁。一想到自己的杀夫仇人也混在这支光明伟岸的“救世主”队伍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你……”她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道，似乎永远会波澜不惊的草绿色眼瞳中，翻涌起一种名为“仇恨”的火焰。

为了顾及同门的能力，摘星子不得已只能将自己的速度放慢了好几倍，以这种对他而言可以算是非常慢的音速飞行着。虽然罗烨并不能像夜鹰那样进行一些物理上的计算，但只要用观气术看看摘星子真元燃烧的质与量，以及这些分量在总体当中的比例，她就能明白，摘星子的飞行速度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现在这种一倍音速对于山门内的其他人已经是拼尽全力了，但他却依旧显得游刃有余，大气都不喘一下。按照罗烨的估计，他的极限速度应该在现在的二十倍左右，即可以勉强达到20马赫。如果真的如此，这就意味着他能够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飞行，从妖国飞到海那一边的龙国，也只是几分钟的事情而已。

众人惶惶地抬起头，只见到几条白色的烟雾留在空中，好似一道道天幕上的刮痕，久久不能散开。这是有妖气的长老们高速移动的证明，他们快速地穿过云层，将本来就很稀薄的云层彻底搅乱，穿出几个大洞。移山宗的人是基本上都不会用飞行法术的，因此，每每当他们看见仙人自由地驰骋在辽远无垠的天际时，总是难以掩饰眼神中热切的渴望。

就连那个罗烨也不例外。

而另一边，胜负的较量已经是一边倒了。如果能够从上空往下俯视，就会发现以两人为中心的一个大圆内，所有的草都趋近死亡，齐齐萎焉下去，呈现出一种枯黄的颜色。枯木真人的曲直号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肩部、胸部以及左腿踝关节的机甲已经被齐天从身体上生生拉扯下来，露出内部纷乱繁杂的电线组合。枯木真人仰面躺在一处草地上，四肢平摊，和挺立着的齐天两眼相对，默不作声，只是一下一下地费力呼吸着。好像一口气接不上来，随时都会断气似的。机甲再也不像刚刚登场时那样光鲜了，相反，那些被破坏的位置攒动着几颗电火花，随着“滋滋”的电流声迸射出来，落在枯黄的草根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便了无声息。

枯木真人的面部护甲也被掰碎，露出半张神色憔悴的脸。原本绿意盎然的头发，现在却已经完全化成斑白。若不是系统在战斗中被彻底毁坏，恐怕他的生命力会被抽得一干二净，最终因为器官衰竭在这套无法顺畅呼吸的机甲中窒息而亡吧。虽说眼下还剩下几个月的寿命，但那已是风中残烛，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在这最后的关头，枯木真人依旧用力地撑开眼皮，紧紧盯着眼前的敌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将两人的黑发与白发同时吹起。

“习惯了仙人的宝体，再一下子跳到人类的生死轮回之中，不是太好受吧。”齐天再次恢复成那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对匍匐在地的齐天微微笑道，“在这场战斗中，你一下子花光了自己自打修行以来积攒着的所有真元，还顺带着陪上了两千多年的寿命，最后弄得行将就木、气息奄奄。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总是有个目的的吧？难道，就真的仅仅是为了掩护自己的女儿逃走吗？”

“我能理解，你一定是将你们最后的希望押在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小鬼身上。但刚才的情景你也看见了吧，他根本没有资格，或者说是没有一个合格的心里准备来挑战我，挑战这个世界上或许是最强大的对手。比起你的果敢决断，那个小子更加显得懵懵懂懂，不知进退。”他在自己深黑色的袍子上擦了擦手，冷笑道，“”

“呼……”枯木真人总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摁住了，吸进去的空气似乎并不能很好地缓解这种窒息的感觉。他的视野一点点黑下去，本来就已经很重的身体变得愈发沉重，让他产生了一种灵魂要被自己的骨肉压垮的错觉。现在这种七老八十的身体状况，就别指望他还能像往常一样打嘴炮了，不要说开口讲话，他甚至连齐天在说什么都听不见。耳朵边上像是有人在敲锣打鼓，只能听见一片“嗡嗡”的耳鸣声。

几片枯黄的草屑被风连根拔起，如飞蝗一般扑到二人中间，将这个残酷而又不可回避的战场包围。它们盘旋着绕了几圈，像是在对这两个互不退让的战士表示自己的尊重，便又借着风力再次远去，最终消失在齐天的视野里。至于枯木真人……他视力的衰退也让他的观察力大大下降，那些飞舞着的枯黄草叶子，并没有撞进他的视线之中。他只能看见一闪一闪的金黄色蝴蝶，随着自己离死神越来越近，这些原本还不那么清楚的亮斑居然变得活灵活现起来，在自己的眼眶中上下跃动着，洒下一连串金黄色的光点。

在有生命的时候，不管多大的风都无法拔起一颗拥有韧性的草根。但一旦失去了生命，就只能任外力摆布了。

“颅内压上升，压迫视觉神经，脑血管要炸裂了……”最后一个想法沉重地划过枯木真人的意识，缓缓地沉下去，沉下去，沉入意识最最深的地方。

他眼球上翻，眼白里布满了血色的神经，几乎要停止呼吸。

忽然，天暮之中传来几声脆响，有七道宛如脂膏一般粘稠的星光从天而降，一并打落在这片多灾多难的草原上，在齐天和枯木真人流转起来，画出一个正圆形。星光闪烁着，大地似乎感应到了来自天穹深处的呼唤，兴奋地颤抖起来，发出隆隆的响声。这种震动甚至影响到了几百里之外还在逃亡的罗烨众人，好在这里的地形十分开阔，他们不用担心高空坠物和楼房垮塌，只要尽力维持住自己的重心就是了。

齐天有些惊愕地望向天际，现在明明是白天，却有七颗星辰在云顶闪烁着极其不正常的光亮。它们互相辉映着彼此的光芒，将彩色的星光投影到这个小小的泥巴星球上，让娑婆世界倍感荣幸。七彩的光芒融化在彼此的色光变幻之中，最终形成一道高四米的浓厚光之壁，顶端不停地波动、散射，好似火焰的焰尾一般舔舐着空气，使它分化出上下两层的不同区域。

毕竟……这些可都是“恒星”啊。不论是质量、体积还是蕴含的能量，都不是一颗小小的“行星”可以相提并论的。

齐天不过发了一会儿愣，本来仰躺在地上的枯木真人就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滩猩红色的血迹，浸染了这些枯黄的草木。在他原来躺倒的位置还有一个人形的印子，机甲的质量有两吨，足够将周围的土地压得凹陷进去，留下一个“拓印”。

他低下头，略一沉吟，便想明白了此中的三长两短，便将双手互相摩挲一下，大声喝道，“满天星，你终于来了！在下恭候多时！既然来了，不如正面把话说清楚，何苦要躲躲藏藏？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的！”说罢，他右掌一挥，猛地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上，随即整个世界都发出了地震一般的剧烈震动。这和方才摘星子弄出来的地震可不一样，晃动的不是某个地底的版块，而是空间本身，这种级别的震动将会无差别地震荡空间间隙内所处的一切事物，并冲散宏观结构上物体的构成。

其实，非要说的话，我们本身的存在也是空间的褶折。不同事物的存在，由最最基本的质子和粒子构成，它们本质上是空间以不同的曲率折叠起来形成的。你喝水，看上去水好像被喝进了你的肚子，但事实上，只是将空间倒入了另一片空间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如果将空间比作一块巨大的塑料薄膜，那么万物就是薄膜弯曲起来的褶皱。看似千差万别，实则殊途同归。

而现在，齐天，将这张薄膜摊平了。

他有意识地避开了自己的徒弟这个特殊的“褶皱”，并设计一个大致作用范围，以他为圆心，以三百米为半径的大圆内所有的褶皱在一瞬间磨平。瞬间，这颗星球被“挖空”了一个半径为三百米的球形空间。说是挖空，其实并不科学。空间本身没有被破坏，但因为褶皱被抹平了，万物都将没有分别。土地、空气，云朵，草根，深埋着的石子，在泥土下翻拱的蚯蚓，一切都被化作虚无，变得毫无差别。从表面上看，就像是这些物质凭空消失了一样。而方才那声巨响，则是周围的土地突然失去了一个半径三百米的球形土块支撑后，争先恐后地像圆心崩塌发出的。好在罗烨他们早已经跑出了这个范围，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惊天动地的崩塌，说不出话来。

齐天倒背着双手，满面自信无比的微笑，用“重力魔法”悬浮在半空中。

脚下，是一个深三百米的圆形巨坑，以人类的视力，尚且不能洞穿到最底层。头上，是一个连空气都没有的“绝对真空”。恶魔族的实力恐怖如斯，试问，娑婆世界，万事万物，又有谁能够挡住这一击无差别的轰炸？

自打自己的师父抢先发招后，满月的表情一变再变。从怨恨，变到愤怒，再到惊愕，再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心。她坐在师父造出的能量球中，和齐天一起悬浮在半空，双手不住地摩挲着胸口那块黑色的鹅卵石。

“嘿嘿嘿……”一个贱力十足的声音传来，让满月下意识地笑出声来，又连忙捂住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偷偷地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客气客气。您所谓的欢迎方式，我这个晚辈可消受不起啊……”烟雾散去，只见摘星子单手撑开一个淡蓝色的护盾，将自己和同伴们牢牢罩住。他们纷纷扭头张望着齐天这一下“空间震动”造成的伤害，除了弱水真人是一脸花痴般的崇拜表情看向掌门人，其他人都是一幅心有余悸、不敢说话的样子。

“本想着自己学了两手上古的法术，已经算是厉害的不得了。现在一看，还真算不上什么，难怪师父之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打败你！”见空间的震动停的差不多了，摘星子便将护盾撤去，故作轻松地笑道。不过，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恐怕这轻松的表面之下也不好受吧。

“你方才展示出来的‘心包太虚，丈量沙舟’算是个挺厉害的东西了，将自身影入空间的褶皱中，然后召唤星光来干扰我，再趁机救走这位意志坚定的战士。从行动方案的角度来说，没有任何问题。”既然摘星子想先吹一波，齐天也就停下了进攻的势头，陪他先互吹一会儿，“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实力，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可以说是数一数二。”

“客气客气。”摘星子拱了拱手，毫不介意地收下了敌人的赞美之词。齐天算是和夜空同一辈的人物，他绝对有足够的资历来评价在场的所有“后辈”。他能与自己的师父暗中抗争几千年，双方有来有回，有胜有负。不管如何，都算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