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永寿殿用膳忆起往事

莫说是宫中，就算是在偌大的京城里，又有谁人不知小辈里太皇太后最宠的可就是宁平王府的云瑶郡主了，是以当初她的兄长屡屡推脱之后，宫中也并未为难宁平王府。如此一来，倒是让京中有心贵女的达官显贵松了一口气。

暮流景一向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在自家的王府里上蹿下跳，可是到了永寿殿，她总是出奇的乖巧，皇上曾经见过，很是惊奇，事后问她，她说的倒也头头是道：“太皇太后年迈，自然是清静些好，而且啊，她平日里为着你们这些小辈已经够费心了，我当然得乖巧些，让她安心才是啊。”皇上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你们这些小辈”里的一员。无奈她说的却是天大的实话，太皇太后一生坎坷……从前为皇爷爷南征北战，后来又……如今到了自己这里，竟也让她操了不少的心，皇上汗颜，原来流景已经长大了。

其罗带着流景进了永寿殿，太皇太后在榻边靠着软枕假寐，流景走到跟前儿，跪下去请了安，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笑眯眯的伸手将她拉到身旁，其罗早搬了椅子来放在旁边，趁着祖孙俩聊天的功夫，出去传膳。

流景两只手握着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流景都好几日没有见到您了，很是想您，您有没有想我呀？”太皇太后笑呵呵地点点头：“想，想，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啊，是有好一段日子没来了。外头的吃食好，竟也不想着哀家这里的芙蓉糕了。”

流景蹲下去，两只手搭在太皇太后的小腿上轻轻地按，大约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太皇太后如今腿脚已经不那么灵便，流景每次入宫，都要坐在地下给老人家揉揉腿，其罗进来仿佛看见太皇太后望着流景的眼睛里有泪花在闪，赶紧上前扶起流景：“郡主回回来，都要在永寿殿的地上坐一会子呢，奴婢给您准备了一个蒲团，竟也不见用的。”太皇太后恍惚了一下才笑着责怪道：“这丫头，我老了，记性不好，你竟也不记得取吗，地上这样凉，姑娘家家的，可不能落下病。”流景吐了吐舌头：“下次就记得了嘛，太皇太后，流景没有那么娇贵的，您别老担心我，我好饿啊，我扶您出去吃饭吧。”说罢便和其罗两个人扶着太皇太后往餐桌上挪。

还未坐稳，外头便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帝来了。流景心底暗自腹诽：“还挺会挑时候，赶着午膳时间来抢我的肉。”

皇帝坐在太皇太后的右手边，流景在他的对面，甫一坐下，二人便开启了斗嘴模式，皇帝先起的头：“流景怎么有空进宫陪太皇太后用膳了？”流景刚拿起的鸭翅只得暂且放在餐盘里：“我是京中第一大闲人，怎么，皇上竟不知道么？”皇帝嘿嘿一笑：“从前朕是知道的，只是朕近日听说你成日陪着顾家那小子日日在外头骑马遛鸟吃小食，想来是很忙的呀。”眼看着就要在太皇太后面前把自己那点儿小心思戳穿了，流景也不甘示弱：“顾家那小子可是皇上让住在我宁平王府的，我不得替皇上尽着点儿地主之谊啊。”“那这么说来，朕是得谢谢你咯？”流景白他一眼，嘴上说着：“流景不敢。”

皇帝哈哈一笑，挑了一个更大的鸭翅放在她的碗里：“还有你暮流景不敢的事，朕倒是头次听说。这鸭翅是朕赏给你的，赶紧吃吧昂，吃完了继续替朕去尽地主之谊。”

流景刚拿起鸭翅，一直在旁边听他俩斗嘴的太皇太后忍不住问了一句：“顾家那小子？哪个顾家啊？”太皇太后是在问皇上，皇上看了一眼流景，正在假装专心啃鸭翅的流景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皇上自然瞧出来她的紧张了，于是漫不经心的跟太皇太后说：“就是甘州刺史顾平之的幼子，顾容与，他母亲和已故宁平王妃是堂姐妹。小时候在京中待过，不知道您还记得吗？”太皇太后微微眯起眼，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有印象了，小时候你们一帮孩子人太多，许多人，奶奶都记不住了。”

流景不在小时候那一帮子人里，也并未经历那些人的突然不见，只是，太皇太后的声音里有浓的抹不开的落寞，她听得出来，却不懂这落寞因谁而起。

皇上自然也听得出来，他也明白这落寞为谁而来，只是那是多么久远的从前啊，他无能为力。